like抽筋 發表於 18-4-2010 20:46:37

[轉]月夜風影

月黑風高。
  薛子欣一人奔走在沒有街燈的路上,事實上,她并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迎面閃過一個黑色的影子,這讓她匆忙停下了腳步,慌張地四處張望著,心跳到了喉嚨口,壓抑著她的呼吸。
  忽然,冥冥中記憶里那雙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出現在她的腦海,出神的瞳孔,發光的眼眸那是足以迷倒一切女孩的眼睛。
  但這對子欣來說恐怕構不成誘惑,只是那雙眼睛讓她想起一個人,是,就是他,三個月前不辭而別,給子欣留下的只是這么久以來那雙在現實、在夢境中出現了無數次的眼睛,三個月了,難道說他出再次出現在子欣的世界嗎?一種未知的動力促使她向前奔跑了起來,是,這次不能再讓他逃掉了,她需要他來填補自己空虛的靈魂和生命。
  越來越近了,子欣看到了他的背影,寬寬松松的黑色風衣隨著他行走的律動搖擺著。子欣激動地喊出了一個名字,話音未落,前面的人也同時停下了腳步。
  時間開始停滯,前面的人緩緩地回過了頭。
  眼睛,就是那雙熟悉的眼睛。
  臉,在夜色朦朧中她看到了他的臉。
  前面的男人在夜色中浮現出一張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臉,但在黑暗中卻現顯得格外的英俊。
  子欣的心臟跳動得更劇烈了,但心情卻從恐懼轉而變成了欣喜。子欣快步走到他的旁邊,是,她又回到他的身邊了。
  他卻表現得異常地平靜。
  時間凝固著,只有天邊的月亮在注視著人間正在發生著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極具磁性的男人的聲音發出:“子欣,你看天上的月亮。”
  子欣回過神來,緩緩地抬起了頭望向夜空,奇怪,子欣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月亮和記憶中的不一樣,此刻的月亮竟然閃耀著妖艷的紅色光芒,就好像,就好像它在流血……透過那放出光線的紅色,背后月亮的身影居然不是平日里的玉盤,為什么,是什么取代了和平的月亮?
  “奇怪,”,子欣發出了感嘆,“這不是我們的月亮,為什么它竟像一片紅色的楓葉?”話落她馬上久又后悔了,因為她并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那樣去說,更不知道那樣說又會給她帶來什么。
  出乎意料的,那個男人卻露出了一絲微笑,子欣看不出那微笑中隱藏著什么,但她認識那種笑,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男人可以演繹那樣的笑,而那個男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再也無心去研究那遠在天邊的月亮,一些古老的液體濕潤了子欣的眼角,那液體在重力的作用下在她細嫩的面頰上劃出了兩條細流,那緩緩流動著的液體也反射著天邊月亮那妖艷的紅色光芒。
  不,不能讓淚水模糊了視線,子欣努力擦掉眼里的淚水,她要看到他,她要永遠地看著他。
  可是,就在子欣眼前放清晰的第一秒,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從那個男人的嘴里伸出一個白色的細長而尖銳的東西,怎么會呢,她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瞪大了雙眼……
  但她還是看到了,她看到了他的嘴里長出了長長的獠牙,一張英俊的臉變得面目猙獰,那雙深邃的眼睛仍然充滿了誘惑,只是其中更多了些魔鬼的氣息……
  “不……”
  子欣驚恐地抱住頭閉上眼睛發出了長長的尖叫,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在野外的路上,而是……自己熟悉的床,那么剛剛所見的一切?子欣從床上坐了起來,打開了床頭那可以發散昏暗光線的臺燈,暗黃色的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她大口地呼吸著,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著,原來,原來那只是一場夢。她爬下了床去倒了一杯開水,杯中的水恰好倒映出窗外天邊那月亮的影子,這讓她抬起頭來下意識地望望那銀白色的月亮,不禁有些心切膽寒,就好像在月亮背后隱藏著一雙充滿魅惑又暗含魔鬼氣息的影子,她看著月亮,月亮也在看著它。
  忽然她馬上收住了視線,受著某種役使般地用力拉起了窗簾,又低下頭來看了看手表,長嘆了一口氣,又無奈地躺回到了床上。
  只是子欣還在思考著那個夢,思考著那個不知道做過多少次的夢。那里有他的眼睛……但是她不知道此刻窗外的夜空上也有一雙眼睛在一刻不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慢慢地,子欣覺得自己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盡管她不知道施力方究竟是什么,但她還是忍不住抽泣了起來,只是她不再擦拭了,孤獨地任淚水肆意流淌……
  想到第二天還要去上班,子欣又帶著恐懼而委屈的淚水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子欣醒來了,枕頭已經被完全打濕了,她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走上了去工作的路。
  子欣走進了那個熟悉的院子,這里冷冷清清,只有子欣和那棟古老的樓房相互對視著,這就是子欣工作的地方。
  那是一棟舊式樓房,里面的每個房間都住滿了客人,然而這里死沉的空氣彌漫,時而不時地從某個窗戶中傳出一聲駭人的女聲尖叫,然后這聲尖叫傳到了每一個窗口,其它的窗口就紛紛回應起這尖叫,是魔鬼指使著人們在用凄厲的聲音歌唱,是地獄在向人間親情地召喚著。隨后一串串腳步聲響徹,慢慢的,整懂樓又回復起了死一般的安靜。
  這是與世隔絕的另一個世界,在電影中被無奈地稱為“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的地方——精神病院。
  子欣走進了那棟樓,并推開了某個房間的門,里面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抬起頭來看了子欣一眼,又低下頭去做著若有似無的工作,隨便丟下了句:“子欣你來了?”
  “是的,院長。”子欣小心地回答著。
  然后就又回到了長久的安靜,子欣換上了一身白色的衣服,或許只是這個時候她才能想起自己是一名醫師。其實子欣剛剛從醫科大學畢業,她也不清楚自己當時為什么就走到這里做實習,而后又成為了這個醫院的一個正式醫護人員。子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也同樣有著女孩子所憧憬和期望的美麗的夢想,只是她工作在這樣的鬼地方實在不適合做夢。
  不知過了多久,被子欣稱作院長的男人開始旁若無人地說話:“自從三個月前有一個病人從我們的病房里逃出以后,我就一直在考慮把我們病房的門窗再次進行安全防護。”
  子欣以極快的速度做出了反應:“啊?我們的鐵護欄已經足夠牢固了啊。”
  “可為什么還有病人會逃跑呢?”
  “可能是人類的一顆追求自由的心使然吧。”子欣這個回答反而很像自言自語。
  子欣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突然感覺到院長好象很久沒有說話。她抬起眼睛看了看院長,卻觸碰到了瞪圓了的眼睛。她突然發現自己承受不起,將目光匆匆逃離了那可怕的眼神:“院長,我……”
  “不要說了,我說怎么辦就怎么辦!”院長拍案而起,一臉不滿地走了出去。
  子欣在原地吐了吐舌頭,她知道自己又惹院長生氣了。
  下午,一輛農用車運送來了一車的鐵護攔,看來整整一個半天病人和醫護人員都要在裝修聲中度過了。
  轉向另一個世界。
  在三樓的某個病房里坐著一個孤獨的美麗女孩,她叫夏雪潔,但無論她是如何的與眾不同都無法掩飾那個事實:她是個精神病患者。
  等待……持續了四年的等待,沒有一點結果,夏雪潔仍孤獨地住在精神病院的某個小病房里,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活在這個地方。
  突然,外面一陣陣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雪潔聽著那有規律的敲擊,意識中閃現出幾絲新鮮感。直到她看到兩個人像蜘蛛一樣從吐出的絲上垂下來,雪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外面的兩個人也向房間里看,其中一個說道:“唉,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竟是個瘋子……”
  雪潔聽到了,她也聽的太多了,或者在某種程度上連她自己都承認她就是個瘋子。
  他們還在說著什么,只是聽不清了,裝修聲在雪潔的窗外響了起來,幾分鐘后,雪潔看到了窗外被固定上了鐵制的護欄,原本就只能看到一小塊藍天,如今透過護欄看到的藍天好像被擊碎了的鏡子一般,被分割成一塊一塊。
  雪潔安靜地接受著這一切,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所在的三樓也需要安裝護欄。難不成是怕我會跳樓——雪潔心里想著。
  裝修聲遠去了,雪潔盯著那護欄不禁想起了一個地方——動物園,或許在別人眼中她就像是那籠中的野獸吧,雖然從她外表來看實在沒有任何辦法把她和野獸聯系起來,但在這樣的地方也不會有人給她以同情。
  雪潔盯著那護欄出神,她看著那縱縱橫橫交叉的鐵棍單調的排列,而正中心是一個圓,圓里有一個形狀共同夠成了這單面的永固牢籠。
  單調的十字交叉中圓成為了視線時常聚焦的新鮮,雪潔看著那個圓,看著里面的形狀,忽然由那形狀想到了一種東西:圣誕樹?不,那么應該是……楓葉!是,楓葉的形狀就在那護欄中心,為單調的鐵籠做著最美麗的裝飾。
  楓葉牌的護欄?雪潔自我嘲笑道。

like抽筋 發表於 18-4-2010 20:47:53

施工結束了,院長和子欣并排在樓前觀望,院長看著自己設計的監獄面露滿意的神色。子欣在一旁發出了嘆息:“可憐的病人啊,愿你們的靈魂還是自由的……”
  院長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樓門,顯然子欣的話他沒有聽到,不然大概子欣該可憐的就是自己了…
  時間又步入了夜,子欣在自己的床上輾轉著,她在思考著那些病人,更重要的,她又想起了那雙眼睛…
  與此同時,雪潔仍然孤獨地坐在窗前,夜已經不是能讓她敏感反應的東西了,她透過籠子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亮。月光隔過籠子照亮了這個隱藏在人間深處的美麗女孩,并無情地把籠子的影子投射到雪潔的身上。雪潔突然感覺到:那籠子禁錮了我的身體,而那籠子的影子卻在無形中禁錮了我的靈魂,如此,我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自由,大概我的夢都不會飛出窗外了吧……
  其實,她多想自己是一只飛蛾,哪怕自由已被定義成熊熊烈火,她也愿飛向光明,何顧尸骨伴著火焰閃爍。她多想自己是一只侯鳥,為了溫暖飛到那夢幻中的南方,哪怕已知自己度不過黃河,何顧尸骨流向那深海漩渦。
  雪潔正在想著,突然內心里傳來一陣莫名的興奮,她可以感覺到這種興奮并非源自她的大腦。一種很新鮮、很莫名的感覺,一種四年來從沒有過的感覺瞬間便襲擊向了雪潔的全身。
  她覺得很奇怪,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那種興奮感隨即消失了。雪潔又度失望起來,無奈中她又坐了下來,以外的,那興奮感又萌動了起來。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看窗外的籠子,又看看自己,滿身縱橫交錯的影子,不,不是滿身,那個楓葉的影子呢,她發現楓葉的影子恰好落在她的左胸前,也正是心臟的位置,難道是它?雪潔把座位向左移了移,楓葉的影子落在了她的右胸,內心的興奮感立刻消失了,她又坐回了原處,心臟馬上加速了跳動,真的是它——楓葉的影子,可是……沒有理由啊。難道說那形狀像楓葉的鐵片有著某種魔力嗎?
  雪潔不再動了,她讓那楓葉的影子徑直照射在自己的心臟上,她愛上了這種感覺。這如同自由的快感,就像自己化身為飛蛾或是候鳥在藍色的天空下飛翔。
  此時,零點的鐘聲敲響了。零點,這個靈魂出沒的時間。
  雪潔仍然在那楓葉的影子下,零點過后,她忽然聽到身后有聲音,她立刻回過頭——什么也沒有。她再次坐下,一會兒,那種聲音又開始出現,一種好奇和害怕的心理讓她又度回過頭:仍然什么都沒有,雪潔盯了好一陣,也再沒有什么聲音出現……難道又是它?楓葉的魔力?雪潔想到。
  是的,她猜對了,她又度讓楓葉的影子投設到自己的心臟上,身后的聲音再次出現,只是一切都發生在她的身后,她始終不能知道發生了什么。一旦回頭就無法保證楓影還能在準確的位置,她只能仔細地聽著,她聽到了一種似乎皮鞋在地板上的敲擊聲,就像……有人在跳舞……夜半的舞蹈?
  可是,她覺得自己愛這種聲音,她聽了一個晚上,也就是說她這樣坐了一個晚上,或者說真的有人跳舞跳了一個晚上。直到她再也沒有能力使楓影出現在自己的左胸上,才去睡覺,是,四年了,她從沒有這樣的欣喜過,現在她要等到下一個零點,等到下一個美麗的時刻……
  次日黎明。薛子欣的家中,天光已經照進了房間,光明在和屋子里原本的昏暗空氣戰斗著,同時仿佛還有幾個奇怪的影子奪門而出。
  子欣揉著眼睛,緩緩地坐了起來,她在努力地思索和回憶,她想在剛剛的夢境中搜索到某個眼睛的光芒,可是呆坐了很久,卻沒有想出任何東西,難道說此眠無夢?
  子欣嘆了口氣,爬下了床去,看著鏡中自己的容顏,想著是不是自己可以換個工作。也許那個鬼地方的唯一作用就是浪費了自己美好的青春。
  無意間,它忽然發現鏡中自己的頭上方有一絲靈動,她馬上抬起了頭——什么都沒有,她又去看鏡子,那種靈動感還在,而且好像數量上也在增加,就好像……就好像一群飄飛在風中的蝴蝶,而那些蝴蝶就在她頭頂上盤旋,她又抬起了頭,她只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雪白到無暇,那么鏡中的是什么?她馬上低下頭來看鏡子,天啊,一個可怕的發現:她剛才抬頭的動作沒被鏡子記錄,鏡中的自己居然一直在直視盯著現實中的她。子欣恐懼地站了起來,鏡中的她卻依舊坐在那里,兩眼狠狠地看著薛子欣……子欣又大口地喘了起來。
  子欣不可能會不認識自己,但此時此刻鏡中的自己真的很陌生,心臟加快了運動速度,她沒有辦法去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一種出自本能的好奇讓她繼續看下去,而且她也在默默地告誡自己必須看下去,如果現在不能知道個究竟,那將會是她一輩子的噩夢。她看著鏡子,就好像是看著電視的液晶屏幕:鏡中就像是一幅畫面,一副被永久保存在里面的現實中的畫面,只有上面飄飛著的蝴蝶是動態的……鏡中的自己眼睛平視著前方,露出了死一般安靜的神色,就好像在等待著什么。
  子欣看清了,那不是蝴蝶,是落葉,對,紅色的落葉,就像是伴著微風輕輕飛舞,終于看到了葉子的輪廓,是楓葉,火紅的葉片飄飛著,張牙舞爪的,向子欣發出著某種挑釁……
  此刻,整面鏡子就像一個播放著視頻的液晶,但唯一不協調的是演員是自己,觀眾仍然是自己,那么誰又是這部戲的導演呢?導演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子欣就這么看著鏡子,只見得楓葉源源不斷地從上方飄飛落下,而鏡中的自己一動不動,仿佛在靜候著某種永恒,那永恒的名字就叫……死亡……
  楓葉在地上越積越多,逐漸落在了鏡中的子欣身上,不知過了多久,子欣已經完全被楓葉覆蓋了,看上去就像一座黑黢的墳瑩,子欣葬身于楓葉之下?這是什么?對未來的演繹?子欣吃驚地看著自己的表演。
  “不——”,子欣發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一聲嚎叫,隨即一個拳頭打在鏡面上,鏡子碎了,整面落下來,墳瑩也登時消失了。子欣是一個溫柔的女孩,但這樣的刺激險些讓她精神崩潰……她緩緩地收回自己的手,不知手臂有多少處被玻璃劃傷,總之此刻整條手臂都有口子在向外淌著血…
  還好子欣有了這樣一個可怕的破壞性舉動,不然,她脆弱的心理防線終會被擊破,也許精神病院的大門就是這樣為她的另一個身份——病人而敞開。她努力使自己安靜下來,簡單地給自己包扎了一下,卻發現時間已經很晚了,來不急思考便匆忙走上了去工作的路,此去是以一個護士的身份抑或是一個病人的身份,子欣不知道。
  到了醫院,和院長打了招呼,她還有下一步程序:敲開一間房門——看看雪潔,事實上她們早已在很長時間的接觸中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子欣從來都不認為雪潔是她的一個病人。若是在夜色下,兩個女孩并肩坐著,那么無論是誰都會認為她們是一對姐妹的。
  子欣像往日一樣敲著門,但這次里面竟然沒有絲毫的動靜,子欣心里燃起了一絲不安,她用鑰匙開了門(因為是精神病院,護士有隨時照顧病人的職責,有每間病房的鑰匙),慌張地走了進去,看到雪潔還在睡著,輕聲地嘆了口氣。但隨后又是一陣疑惑:雪潔從來都不睡懶覺的啊……
  雪潔聽到了開門聲,睜開了朦朧的睡眼,看到了子欣的臉:“啊?子欣,是你啊?”子欣關切道:“雪潔你不舒服嗎?你怎么了?”
  “啊?我沒事,昨晚我沒有睡哈,我……只是很困……”
  “哦哦,你休息吧親愛的……”
  雪潔微微一笑,這下使子欣更為放心了,可是她仍然在疑惑:她為什么會整晚不睡覺呢?
  正當子欣準備退出房間的時候,一個無意突然意識到房間里有著什么不對,她匆匆掃視了房間一番,卻又沒有什么發現。最后她把目光聚焦在那護欄正中心上,楓葉的形狀?想到這個簡單的事物子欣心里一陣陣發緊。為什么薛子欣的世界到處都是楓葉,從夢里到夢外?難道說這就是精神病的前兆嗎?
  她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子欣看著那片楓葉,那片楓葉也在看著她…
  子欣伸出手去,她接觸到了楓葉,一種深入指骨的寒冷讓子欣馬上收回了手。她下意識地搓了搓了手,不對,手上有些紅色,難道說是血?子欣想到了那破碎的鏡子,是自己的血?但她還是沒來由地看那護欄上的楓葉,她又一次伸出了手,是,她又接觸到了,紅色的粘稠液體,這是什么?楓葉的血?不,不會,是未干的紅漆?子欣又簡單地查看了護欄,沒有一處被漆為紅色,只是那片楓葉以及包圍楓葉的那個圓環不時地發出紅色的挑釁般的光芒,嬌艷欲滴……

like抽筋 發表於 18-4-2010 20:49:07

紅色?楓葉?光芒?這一切讓她想起了她那無數個相同的夢境:月亮它奇異地發散著妖艷的紅色光芒,從地上仰望,它……就像一片楓葉……然后,然后就是眼前的黑色人影,是他,子欣又回憶起了那雙具有殺傷力的眼睛……然后,然后是長長的獠牙,猙獰的面孔,充滿殺氣的臉……不,子欣搖著頭想到:那只是夢而已,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夢與現實的交合只是人類的臆想而已。然而她還是以極快的速度沖出了那間病房,她覺得自己真的怕了,再怎么給自己找勇氣都無法消融這千年的冰封。
  在同座城市的另外一個角落,他似以往身著一身黑色,發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因為他知道今晚該是一個夢了結的時候了,一切都將在今晚得出一個是與非的究竟,他拿起了一把長刃的手術刀,藏在了腰間,高高的黑色衣領后隱藏著他英俊的臉。
  夜深了,雪潔在期待著零點鐘聲的響起,她坐在床前看著天邊楓葉一般的月亮和眼前月亮一般的楓葉……
  終于楓葉的影子落在了她的左胸,這是美夢的降臨還是噩夢的前兆?零點的鐘聲敲響了,無數靈魂從地底而出,它們四處游蕩,甚至是爬上屋頂、樓頂……
  不久后,雪潔聽到身后那皮鞋與地板接觸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次她鎮定自若,嘴角還露出了一絲狡婕的笑…
  另一邊,子欣又重復著那個夢境,他,眼睛,她看到他了,迷人的眼神,迷人的笑容,她想要跑過去緊緊抱住他從此不準他再離開,事實上她也這樣去做了,還有一米她就要接觸到他了,她在憧憬著那美麗的擁抱,但迎接她的卻是一股溫熱的液體,她仔細一看前方的他被人從背后插了一把手術刀,他的鮮血從身體前方噴濺到子欣身上……不……子欣的哀號伴著傾框而出的淚……多少次相同的夢境發生改變了,子欣居然夢到了他的死……他的鮮血……
  那個男人倒下了,子欣剛要撲上去,卻迎面看到了檜子手的臉龐,那是一個老男人,子欣熟悉這張臉,他是……院長……他兩眼放射出瘋狂的奪命光芒,瘋了一般放聲大笑:“沒有人可以從我的醫院逃出去的,哈哈哈哈,沒有人可以的……”
  子欣顫抖著說不出話來,只見得那把手術刀瘋狂地從高處下落,操控者是院長,刀下正是薛子欣漂亮的臉……
  “啊……”,子欣尖叫著睜開眼睛,不是天堂不是地獄,她還活著,只是她自己已經全身都是冷汗了,她大口地喘息著,想著剛剛夢到的一切,又無助地哭了……為什么?為什么命運安排要用這樣的噩夢去折磨她?正抹著眼淚,她聽到了那致命的零點鐘聲。
  回到精神病院三樓的某個房間,雪潔期盼了一天的聲音終于在背后響起,只見她不在慌張,而是小心地從口袋里取出了一個小物體——一面小鏡子,這樣她就可以看見身后發生的一切,她真的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
  楓葉的影子直指心臟,月亮在天邊觀察著人間的一切,雪潔在小小的鏡子中洞查那楓葉根本的秘密。
  在鏡子里原本雪白的墻壁變成了紅色,墻上出現一個黑影,是一個人的形狀,只是它頭的位置是空的,它的四肢來回扭動著,就像是在跳舞。無頭人的舞蹈?雪潔倒吸了一口冷氣,故做鎮定。其實她已經怕到了極限,但她知道不可以叫出聲來,不然會有一隊醫護破門而入對她施用種種酷刑,直至逼迫她睡去。
  她仍舊聲色未動地瞪大眼睛看著鏡中的一切,生怕哪一刻眼球會滾出眼眶。
  但她很理智,既然已經看到了,那么就要看出個究竟來,不然她也擔心這會稱為她永久的噩夢。
  看著看著,雪潔從心里產生了一種熟悉感,就好像這一幕在哪里見過,確定不是夢里,而是在現實中,那么是在哪呢?
  紅色的墻壁?黑色的人影?跳舞?
  忽然她想到了網上流傳的一個Flash游戲——密室逃脫之紅房子,那是一個考驗眼力與腦力的高智商創作,宣傳詞是全世界只有4000人可以走出這間房子,而當時在雪潔的操控下,這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之舉。相信很多人都玩過,相信很多人都見過在紅色的墻壁上跳舞的黑影,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游戲的下一步是什么。
  雪潔回憶著,在游戲里,那個跳舞人最后會指向一個保險箱的隱藏處,那么現在呢?雪潔一直盯著那個無頭人黑影的手,她看到了,一只手果然指了一個地方很久,在鏡中那個地方是一個黑點,難不成這真是真實的游戲再現嗎?院長把這里完全變成了一個密室,那么那個游戲的名字是——密室逃脫。雪潔內心里的興奮完全替代了恐懼,她向墻壁上鏡中那個黑點走去……
  雪潔摸索著那個黑點,用手一點一點拂下黑點附近松動的白灰,一個圓形的金屬慢慢浮現出來,那是一個暗鎖的鎖眼,雪潔興奮起來:果然有秘密,果然是這個道理。真實的密室逃脫,這又是什么人安排下的游戲。
  但興奮之余又是一種無奈,能打開這把鎖的鑰匙又在哪里呢?
  雪潔定睛想了一會兒,好在她是一個細心的女孩,她用手指關節去敲打那面墻,里面傳來一種空洞的聲音,看來這真的是一扇門,她用心地去敲擊門的每個角落,發現一個地方的空洞聲不同于整個門板的聲音,而那個位置大致上位于門的正中央偏上方。雪潔小心地用手指弄掉那部分的白粉,漸漸露出來一些金屬物,慢慢地一個密碼鎖完全暴露在雪潔的眼前,緊接著是——保險箱,原來游戲中的保險箱在這這里!
  雪潔的心像是被浸泡在蜜水中,但是難題又來了,密碼又是什么呢?在哪里又可能找到游戲中的密碼紙和那個易拉罐的拉環呢?如果說真的是有人刻意安排下的,那么就一定會找到,雪潔想著,但轉念又思,這個病房作為我的家已經足足四年了,如果說又人安排那么至少是在四年以前,為什么會和四年后的護欄有關系呢,不,不是某個人的安排,也許是……魔鬼?
  雪潔注意到現在密碼箱上顯示的數字是0024,靈機一動,這不恰好是此時此刻的時間嗎?鐘表上的分針又跳了一格,雪潔一下就明白了:密碼就是當前的時間。她把最后一位播向了5,隨著門軸的一個轉動聲,保險箱開了……
  一股煙霧從里面飛騰出來,雪潔早不在意這些了,她像搜尋寶貝一般地在里面摸索著,可是卻什么都沒有摸到,空的?一個秘密的答案是為了向我展示這里沒有任何的秘密?不,不可以這樣的……
  終于在保險箱中的一個角落摸到了一小塊金屬物,雪潔將它抽出暴露在燈光下,是的,雪潔露出了極度幸福的笑容,那是一枚鑰匙。
  雪潔迫不及待地將鑰匙插入剛剛發現的門板的鎖孔,就像在執行某種使命。鑰匙在鎖孔里旋轉了兩周,終于發出了一個沉悶的咔嚓聲,門開了,里面不知何方擴散來的光線照亮著門后那幽深的小路,天知道這會通向哪里,雪潔遲疑了一下,內心不安起來,但她又想到了那個密室游戲,既然現在密室的大門都已經打開,難道我還要繼續囚禁在這里不行,雪潔想到。
  終于,她邁出了通往地獄的第一步……
  大門在她身后轟然關閉。
  眼前是無盡的小路,狹窄到只能容一人通過,路面很光滑,反射著不知何處為源頭的光線,路面一直成下降趨勢,難道盡頭真的是地獄?雪潔曾幾度因害怕想要停下來,但是自己的腿就是帶著自己的身體快步向前,就好像她正在被什么力量役使著。
  下降下降,就好像在史前發掘的某個法老的陵墓里行走,只是雪潔從來都不知道通往地獄的路是如此明亮。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有一個明亮的洞口,雪潔知道那就是盡頭了,可是它會是哪里呢?睜眼天堂閉眼地獄,現在該做的要做的能做的只是——簡簡單單地走出去。
  雪潔小心地邁出了那個洞口,她看到了干凈的夜空,顆顆繁星給深邃的夜空做著晶瑩的點綴,同時還有那皎潔美麗的月亮,不是地獄,因為從這里能夠清晰地看到天空。
  雪潔站了起來,怎么會?她居然在樓頂的天臺上。她是怎么上來的?她一直都在向下走啊……雪潔正疑惑著,突然看到前方有個黑色的人影,正坐在月亮下面,背對著雪潔的方向,頭稍稍向上微抬,半夜在樓頂看月亮的人?難不成他是……真的么,雪潔又一次被想象誘惑,繼續向前走,幾乎就要走到那個黑影的附近了,雪潔停了下來,謹慎地觀察著:
  月光下,一身黑色的風衣,高高的衣領遮住了臉,正在抬頭仰視天邊的月亮。雪潔看到他了,她認識他,她低聲叫出了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一個名字:“德古拉大人……”月光下那個黑影緩緩地回頭,雪潔看到了那雙眼睛,那個充滿誘惑的微笑,是,他就是那個欺騙少女感情,詐取少年的精血的德古拉……雪潔認識他。
 那個黑影站了起來,雪潔莫名其妙地對面前這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發出了某種肯求:“德古拉大人,求你帶我離開……”一身的月光讓雪潔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like抽筋 發表於 18-4-2010 20:50:05

那個黑影走了過來,雪潔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距離越來越近,直到他們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雪潔心跳已經加速到一定程度了,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會兒,終于那個男人伸出了腿輕輕地給了雪潔一個牽絆,雪潔的身體開始失去重心,向后傾斜,直到她后背被什么東西承接住,但那并不是冰冷的樓頂地面,而是她心中德古拉大人的溫暖臂灣。
  也就是說她現在正在他的懷抱中,雪潔不再顧慮很多,她緊緊地依偎在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懷里,他也用自己的體溫包裹著這個本不屬于這個無情世界的美麗女孩……終于,雪潔放棄了一切,她忽然感到自己已經在為自己書寫著某種永恒,雪潔試著用自己的唇去接觸他,萬萬沒想到對方回之以深深的一吻,兩個火熱的心都在掙扎跳動,雪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她已經被完全陶醉了,現在擁吻她的是無數女孩夢中才得以浮現的英俊男人——現在只屬于她一人的德古拉大人。
  可是眾所周知,與德古拉還有一個同意詞——吸血鬼。傳說他們會在夜半爬出墳墓,爬上屋頂去看月亮,等待著人間的美麗女孩出現,騙取她們的感情,榨取她們的體液,他們的魅惑的眼神和男兒的英勇感是對人間女孩永久的誘惑。
  雪潔依舊依偎在他的懷抱中,時間就這樣在繼續著。
  忽然間,被黑色風衣包圍的男人張開了血盆大口,從嘴里伸出了兩只尖尖的獠牙,就在那一瞬間,雪潔的脖頸被某種利刃瘋狂地刺穿,但是雪潔并沒有發出駭人的尖叫,給人的感覺居然就像是沉浸在某種享受中。
  在朦朧的夜色下,吸血鬼在行動。
  也許心甘情愿死在愛人手里就是一種享受吧,但是要用生命去作為代價實讓人望而卻步。
  在銀色的月光下,雪潔已經奄奄一息,安靜一直在持續,始終沒有半點呻吟聲傳出。雪潔用盡最后的力氣看向遠方,唯一能讓她眼球為之停滯的也就是天邊的月亮,雪潔在看著,不知是幻覺還是現實,她注意到月亮好像改變了形狀,圓球體的輪廓開始從上方伸出了五個棱角并且一直在生長,下方伸出一根長長的細枝狀的東西,同時銀白的色彩慢慢被某種妖艷的紅色所渲染吞噬,是,紅色的月亮,也許是瀕死時人類的一種幻覺,也許是……雪潔突然想到她讀過某本小說,里面有這樣的一句話:“我多希望我像他們一樣,能在死亡即將降臨的最后時刻看到這個世界上最后我該知道的秘密。”
  難不成這個世界最后屬于我的秘密正在給我以展現?雪潔這樣想到。她極度地想知道之后還會發生什么,紅色?某種熟悉的感覺突然刺激了她的大腦,紅色的月光?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是哪里呢?是什么時候呢?
  雪潔突然想起來,就是剛剛才見的,就在自己居住了四年的那個房間里,在自己發現紅色房子密室逃脫的時候,她在墻壁上看到的光芒是紅色的,而賜予這種光芒的根源就是天邊的月亮……
  原來是這樣……
  雪潔看著天邊的月亮開始變成另外一個形態,那是一片巨大的楓葉,飄落在城市上空的楓葉,像月亮般放射出紅色光芒的楓葉和像楓葉般展現異常形態的月亮。
  雪潔就這么看著,紅色的光芒刺入了她的眼睛,而她的眼球此刻也終于停止了轉動,天邊月亮的影子永久地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她死了……
  德古拉大人抱著那個死在自己手里的女孩,露出了悲傷的神色,落下了傷心的眼淚。為什么要這樣呢?是吸血鬼的天性使然,抑或是,愛情與死亡的交合才是人間感情至真至純的最高境界。
  雪潔死了,四年后終于逃出那牢籠,卻成為了一具永久的尸體,也許這也是上天的成全吧,憧憬自由而終獲永久的自由——來自靈魂的自由,也許那才是自由的至高境界吧。死亡是一段生活的結束,也是另一段生活的開始,在全新的環境里重新做回自己,那大概也是一種靈魂的享受吧。
  朦朧的夜,樓頂上,吸血鬼在做著最后的行動——天知道他要如何處理這具尸體。
  同時薛子欣度過了一個安靜和諧的夜晚,她從來都沒有這么踏實地睡過一覺了,那個黑色的影子終于沒有走到她的夢境中,那雙誘人的眼睛終于沒有在她的夢里再次浮現。這對于子欣來說是一個好事嗎?子欣不清楚,她不知道自己是更情愿夢到他還是更情愿把他忘掉,在距離子欣床不遠的地方是一面空空的鏡框,一灘破碎的玻璃還散落在地上。
  夜晚的黑暗漸漸散開,黎明光臨人間,還在沉睡中的人們一定不知道,今天注定是個不同尋常的一天。
  薛子欣睜開了眼睛,她在思索著昨天的夢,可是卻什么也想不到,子欣收拾好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就匆匆離開了家,一個女孩這么能這么快地從家沖向單位也無非不是因為沒有了鏡子。
  子欣走到了院長的門前,低著頭輕聲走了進去,卻沒有像往日一樣聽到一句冰冷冷的問候,她才發現院長不在,怎么會呢?自從自己到這里以來每天早上院長肯定會在這里等她的,如今是怎么一回事呢。
 也許是子欣太過敏感了,任何的一個小情況都可能是一個人暫時離開的原因。
  于是,子欣突然產生了一個最為致命的想法——去看看雪潔。
  子欣走到了那間熟悉的病房門前,出乎意料地是門居然就這樣打開著,要知道那是一道從來都不曾打開過的門啊,難道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嗎?子欣不安地走了進去,某種不祥的感覺壓抑著她,是,她看到了,她看到了雪潔始終微笑著的一張臉,只是那張臉慘白到沒有血色,子欣極度地緊張起來,仿佛她已經意識到了什么,但是她始終都沒有相信,她還是像往常一樣走了過去。
  雪潔背靠著墻壁坐在床上,兩眼平視前方,面帶著某種不可思議地微笑,子欣小心地去接觸她,她即刻躺倒在了床上,子欣嚇得后退了一大步并發出了一聲尖叫。不,這一定不是真的,夏雪潔死了?這太不現實了,不會的……上天不可以把玩笑和子欣開到現實中去的。
  子欣癱倒在地上,她覺得就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她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了,是,她看到了一雙眼睛,是雪潔的眼睛,眼里是一種柔情,蒼白的臉上是一種微笑,她死了,帶著微笑死去的?子欣實在不能理解。被那雙眼睛盯著,子欣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于是她仔細地觀察起雪潔的眼睛來,就好像她的眼里隱藏著什么東西。
  是,子欣看到了,在雪潔深邃的瞳孔里有個仿佛五角星的輪廓,那是什么呢,絕不會是這個房間里的某個東西的倒影,是什么呢,子欣忘記了朋友死去的悲傷,就好像在完成著某個人安排下的程序,她仔細地觀察著雪潔的眼睛,她和雪潔的臉就要貼到一起了,過了一會兒,子欣突然高聲的大叫起來,那叫聲傳遍了整個樓道,隨即整個精神病院里的每個病房都開始回應這聲尖叫,那種凄厲如同面臨末日的恐慌。
  一串串的腳步聲響徹,不久后整棟樓又恢復了寧靜。
  雪潔則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因為她看清了雪潔眼里的東西,那東西讓她清晰地想起了一個意象——楓葉,對,就是楓葉。
  雪潔死了,帶著微笑而死的,而且眼里倒影出這現實中并不存在的楓葉,雪潔究竟遇到了什么。
  子欣的尖叫引來了院長,子欣還處在半睡半醒之中,她仿佛看到了院長平靜地檢查著雪潔的死,忽然一個什么發現讓院長渾身抽搐了起來,這也讓子欣恢復了知覺,她小心地問著院長:“雪潔,雪潔她是怎么死的?”
  良久,院長自言自語著:“回來了……回來了,他又回來了……”
  子欣滿臉疑惑,她不知道院長在說什么,只是她想到了今天早上院長不在辦公室的這個細節,她不能停止地猜測到殺死雪潔的人究竟是誰。
  忽然,院長拉起子欣來:“你看,他又回來了。”
  子欣被院長突然的舉動嚇到了,斷斷續續地說了僅有幾個字組成的一句話:“院,院長,你……你說的他,他是誰啊……”
  “你看——”院長指著雪潔后脖頸的某處,子欣又仔細地觀察起來,她看到了并排的兩個紅色的印記,就像是被針扎過,而除此之外雪潔身上并沒有半點傷痕。
  “院長,我……我不懂……”
  “吸血鬼,他,他又回來了……”
  “你說什么?”
  “吸血鬼……只有他才可能用這種方式致人于死,他,他又回來了……回來了……”
  “不,這不可能。”
  “你看她全身有血色嗎?她成了吸血鬼的口中食,他,他還會再來的……”
  “不,院長你說是誰殺了她?”子欣并不知道吸血鬼的故事。
  “吸血鬼,是吸血鬼……”院長的眼里閃現出從未顯現過的恐怖光芒。就在他話音還未落的時候,仿佛有一個黑色的影子閃了進來,就在院長說的“鬼”字剛剛出口的時候,一股鮮血從院長的胸前噴濺而出,而鮮血一滴未剩地完全濺到了子欣的白色大褂上,院長的鮮血浸染著那白色的衣服。

like抽筋 發表於 18-4-2010 20:51:11

隨即院長發出了一個慎人的吼叫,他一個前仆倒在了地上。

這個早上對于子欣來說是荒誕而恐怖的,一個早上她看到了太多的死亡。
  子欣還沒有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院長就前仆倒在了她的腳下,他倒下了以后,原來院長的位置被一個黑色衣服的人所取代,子欣知道那就是兇手的身影,原來是有人在院長背后插了一刀,雪潔看到了那個兇手,他完全被黑色包裹著,外露的只是一個人樣的輪廓。背后的一刀,好像是某個似曾相識的畫面。
  子欣呆住了,這讓她想起了什么,那穿越在黑夜里的黑衣人不就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嗎,子欣突然想起了自己無數次重復的夢境,難道說真的是他,雪潔激動得忘記了在這個房間里到處充斥著的死亡氣息,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而那個黑衣人卻低下頭去拔掉了院長背后的那把刀,那是一把長刃的手術刀,可憐的院長就這么死去了,更可悲的是他根本就不清楚致死他的究竟是什么,更不清楚殺死他的又究竟是什么人。
  子欣看到了那把血淋淋的手術刀,她想到了自己可能馬上就要在這把刀下了斷了今生的一切,但是比這更重要的事一定要在死之前做下了結,她面對著眼前的這個來歷不明的黑衣殺手,大膽地叫出了一個名字:
 “肖然——”
  那個人停了下來,是,他聽到了,他聽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肖然,是你嗎?”
  那個男人第一次正眼看了子欣,他都不知道自己這么一看就再也不能轉移目光了,他一邊看著床上死去的雪潔,忍不住比較著這兩個女孩。
  “肖然,是你,你回來了……”
  肖然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在三個月前在本院外逃,從此杳無音訊。
  那男人沉默著,他知道自己在黑夜里曾無數次見到一個女孩,有的時候,他甚至是為了能再見一次這女孩而半夜游走在無人的街道上,終于他弄清了那個女孩居然就在自己逃出的那個醫院里,居然也同樣身為一個病人,更令他痛苦的是她被永久地禁錮了起來,所以肖然才回到了這個醫院。可是看著子欣,他泛起了猶豫。
  子欣指著躺在床上的雪潔:“肖然,是不是你殺了她?”
  肖然機械地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為什么?”
  “因為……”他居然張口說話了,“我愛她……”
  這三個字仿佛利劍一般地直入子欣的心臟,為什么自己傻傻地等了這么久,而對方卻在自己面前說他愛著別人,但子欣還是抑制住了,她假裝著堅強:“我不懂,愛她就要她死嗎?愛她就要把她殺掉嗎?”
  “是,她每天都被禁錮在這里,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沒有病,你們這些做醫生的也清楚地很,她分明就沒有病,但是,這個惡魔(他指著院長)卻把她們都鎖在病房里,殺死她的不是我,是這個惡魔,是這個惡魔……我,我只是想給我愛的人以自由……是,自由……”
  “她都已經死了還談什么自由?!”子欣的語氣有些急了。
  “我知道你不會理解,活著有時并不是一種美好,被無情剝奪自由的生活就像是地獄中的煎熬,而死去就可以到一個完美的世界中去享受到真正屬于自己的自由,那釋放靈魂的自由是人類永遠享之不來的。”
  雖然子欣什么也沒有聽懂,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眼前的這個人可以和她說出這么多的話來,子欣只好又轉移了話題:“可是,可是我不明白,我們的門窗已經加固了,你是怎么接觸到她并殺死她的呢?”
  “這……這是我的秘密……”他走過去抱著雪潔的身子,柔聲說到:“子欣,我已經給你報仇了,我馬上就過去陪你……”
  子欣居然聽到了肖然在叫她的名字,只是他針對的是雪潔,子欣的眼角莫名地濕潤了,她自言自語道:“你看天上的月亮,它好像是一片紅色的楓葉。”
  這句話讓肖然受到了某種沖擊:“你,你在說什么?你,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無數次在夜里見到你啊,只是你總是距離我很遠很遠,我感覺不到你,可是,我等你出現等了三個月……”
  “什么?你,你是誰?”
  “薛子欣。”
  “什么?那她呢?”
  “夏雪潔。”
  肖然不再說話了,他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女孩,是,沒錯雖然她們很像,但是肖然還是能分辨出來他見過無數遍的究竟是誰,薛子欣,是她,難怪自己見了她以后就會講出真話……
  “我……我以為她是……”
  “你以為她是我,不然現在已經死了的就應該是我了,對嗎?”
  “不,你不在那惡魔的監禁之中,我……我不會。”
  “可是雪潔呢,她是無辜的,卻這樣地被你斷送了生命。”
  “我……”
  “告訴我你是怎么進來殺了她的?”
  “我……那天晚上,我把她誘到樓頂天臺,她居然把我當成了吸血鬼德古拉,我便將計就計,用德古拉的名義釋放了她孤獨的靈魂,我以為,我以為我在拯救我的愛人——薛子欣,可是……可是……其實,我早該想到,如果是你,那么你不會不認識我的,我……”
  “原來是這樣,難怪院長那么說。可是,你把她誘惑到天臺?不可能的,最近院長特意加固了門窗,你不可能做到的。”
  “這些已經……”子欣沒有看到肖然已經把那把手術刀背到了身后,他繼續說,“不重要了……”隨即又一股鮮血噴出濺落到了子欣的衣服上,原來他在自己的身后對著自己的身體插進了手術刀。
  肖然的鮮血和院長的血液混在一起在子欣的胸前印染著,那形狀看起來就像是一片楓葉,那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鮮艷的一片楓葉。血色的嬌艷在薛子欣的身上閃耀著妖艷的光芒,整個房間里的空氣彌漫著血腥。
  子欣突然懂得楓葉紅的像血原來是這般道理,紅色的楓葉也許正是天使和惡魔的血液參半吧。
  “肖然——”子欣失聲大叫起來。
  “對不起,子欣,我錯傷了雪潔的性命,我懂得什么叫償命……子欣,對不起了,等我……在……來世吧……”
  “不……”子欣又一次流出了眼淚,她注意到了肖然腹部那穿透他身體的刀刃,刀的尖端突出在肖然的身體之外,還在向下一滴一滴地淌著鮮血。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維持肖然被利刀穿破了內臟還能在原地站立了那么久。
  終于,子欣為自己做出了選擇,此刻她忍住了哭泣,而顯得無比的鎮定。她突然沖上前去緊緊地抱住肖然的身體,同時那刀刃也無情地刺穿了子欣的腹腔,在尖刀接觸刀身體的那一刻,在肖然的血液與子欣做著某種程度上交融的那一刻,子欣終于明白了,她懂得了雪潔為什么能在死亡時保持著那份微笑了,原來因自己所愛的人而死是一種幸福,和自己所愛的人共死卻正是人生最大的快樂。
  “子欣,你,你為什么?”肖然用最后的氣力吼道。
  “因為……我……也一樣地……愛……著……你……”
  “子欣……”
  兩個人相擁著倒在了血泊里……也許是子欣最后的幻覺,天上飄落下來無數的楓葉,它們就像是在風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一切場景就像是那天在鏡中看到的畫面,自己果然被楓葉埋葬了,可是,此刻漫天的紅色卻顯得那樣的和諧、溫馨。充滿著死亡氣息的房間里正上演著世人無法理解的一場婚禮,漫天的楓葉就是最好的證據,它們舞動著,飄飛著,見證著兩個人久遠的愛情。
  肖然先失去了生命,子欣看著面前這張時常被黑色風衣遮擋的英俊的臉,雖然已經將死,但是,她終于和他在一起了,子欣感到:愛到能一起死遠勝于在這個冷漠的世界相守一生。
  在最后的幾秒里,子欣注意到自己胸前的那片鮮艷的楓葉和窗戶護欄上的楓葉交相呼應著,她抬起頭了最后看了護欄上的楓葉一眼,她看到了在楓葉的中心偏下的位置上有一個小眼睛,難怪自己在房間里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原來那是一個微型的攝像頭,而旁邊還并排著一個投影鏡頭,她好像已經明白了什么,只是……她沒有時間了,帶著這個最后的秘密,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故事還沒有結束……
  一個女人走進了這間病房,她叫薛宛然,是院長名義上的夫人,她看到一地的死尸嘴角突現出一絲冰冷的笑,自言自語道:“老家伙,我終于等到今天了,你的金庫今天也該易主了!哈哈哈哈……”原來,院長從自己的祖上繼承了一大筆遺產,如今完全安放在醫院中的某個密室里,而他一直都瞞著自己的妻子,并和妻子長期分居,但是這并不妨礙薛宛然能夠得知這個秘密。
  當初肖然從病房出逃,被薛宛然發現,肖然就是用這個秘密和她做的交易,因為肖然在誤打誤撞中得知了院長的那個密室究竟位置所在,這樣肖然就順利地溜出了醫院,而在這期間薛宛然也神秘的失蹤了很久,沒有人知道是他們兩個在一起密謀如何進入院長的那個密室。

like抽筋 發表於 18-4-2010 20:52:17

當然,兩人有著不同的利益,肖然只是為了拯救被囚禁起來的夏雪潔(也就是她心里的薛子欣),而薛宛然僅僅是為了那筆財富。因而擺在他們面前最大的障礙就是總在醫院里不離開寸步的院長,于是除掉他便成為兩人不謀而合的當務之急。
  可是想起自己出逃的經歷,想要從密閉的房間里平安地走出來談何容易,何況這里又沒有辦法和病人取得聯系,沒有讓雪潔提前做好準備的可能。唯一給肖然安慰的就是,那密道的入口居然就在雪潔的房間里,于是他開始盤算如何從雪潔的房間下手。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肖然總是在每一個夜晚走到那條沒有街燈的路上,而之后不久她就可以看到薛子欣的身影,可是她不知道薛子欣本是自由的,他認為每晚都見到她完全是出于自己的臆想,而臆想中的子欣在他意識里大概就是靈魂吧,靈魂?這兩個字對肖然造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刺激,變成了靈魂就是永久的自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肖然萌生了這樣一個想法。
  幾經精密的計算和研究,雪潔的房間的平面圖被圖紙轉載了無數次,終于肖然有了一個絕妙的設計,如果雪潔能夠解開表面的秘密,那么就可以完成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了。難道說精神病人都是另外一種層面上的天才嗎?
  等待著,肖然一直在等待著時機,而無數次的黑夜中的靈魂相約卻一層層加深了肖然想要實踐自己計劃的信念。
  恰逢院長加固門窗,他便買通了裝修工人,在護欄的中心安裝了一片很不協調的楓葉,并且在上面安裝了一個極度隱秘的微型投影鏡頭,從而利用簡單的放像導演了一幕真實的密室逃脫,而這一切費盡心思的考究也讓肖然熟悉了快速奔向樓頂天臺的路,這樣無論雪潔什么時候走上天臺都可以搶在她的前面偽裝出等待。
  可是,肖然并不知道,薛宛然居然了解到了這一點,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在肖然的投影鏡頭旁又安裝了一個更為隱秘的微型攝像頭,這樣屋內發生的一切就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她便可以順利地得知密道的真正所在以及大門的完全秘密。薛宛然怕自己的陰謀暴露,在攝像頭的四周涂抹上了無味的紅色油漆。
  其實肖然的安排是理想化的,要在這么恐懼的氣氛中聯想的密室逃脫真的是十分困難,但是薛宛然的陰謀卻在無意之中幫了肖然一把。還記得薛子欣第一次見到雪潔房間里的那片楓葉時發現楓葉居然在流血,其實那正是薛宛然涂抹的無味紅色油漆,子欣曾伸手摸了兩次,她的無意恰好將油漆涂抹在了旁邊的投影鏡頭上,這樣的一個小舉動卻給夜晚的放像帶來了不一樣的效果,晚上投影射出來的圖像透過那層薄薄的油漆呈現出紅色,這樣跳舞的人影就如同落在了紅色墻壁上,正是這一點才讓雪潔意識到密室逃脫之紅房子的真實再現,于是才有了接下來肖然行動的成功。
 在肖然成功的當日也正是薛宛然得意的時候,因為她看到了雪潔在房間里所做的一切,而且還有那個清清析析的密道所在,她特別留意了雪潔打開門后把鑰匙所放的位置,應該是在她自己的身上,薛宛然在雪潔身上尋找了一番,只發現了一張泛黃的照片,她不耐煩地把照片隨便塞進了自己的衣兜里,終于在雪潔的褲子口袋里找到了那枚銹跡斑斑的鑰匙。
  薛宛然終于成功了,她等待的這一天終于來到了,而且她的丈夫死了,可能和她平分財產的肖然也死了,她此刻顯現得無比的輕松愜意,她快速地打開了密道的大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沉睡中的密道又一次和外界的空氣接觸,白天里面未知來源的光芒消失了,大門在薛宛然走進之后轟然關閉,這樣里面變成漆黑的一片,這不禁讓薛宛然膽怯起來,但是前方金錢的誘惑遠遠勝過了這一切,她順著小路的延伸一直走著,突然前方出現一個岔路口,左面還是和來時的路完全一致的小路,而右邊則顯現出一種極度的幽深。當時雪潔沒有發現這個岔路的原因在于她一直都在燈光的指引下行走,而右邊正是院長金庫的所在,他不會愚蠢到用燈光來引誘別人去發現他的財寶的。
  然而薛宛然卻徑直選擇了右邊那條路,前方有一扇門,門上有一個密碼鎖,薛宛然安靜地在上面撥出了幾個數字0005,門就這樣輕易地被打開了,里面全都是皮制的箱子,薛宛然匆忙打開了一個箱子,她的眼睛就再也不能從那個箱子的內部離開了,里面是清一色的紅色人民幣,想必院長把自己的財寶都換成人民幣了吧。薛宛然像發瘋一樣地清空了自己的衣兜,大把地抓起這些帶有奇怪彩色花紋的紙張來塞向自己的口袋。
  后來她又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大可不必這么傻,因為這些錢完完全全地屬于她了,她坐在地上幻想著,幻想著自己未來的生活,整個密室里充滿了一個女人發狂一般的奸笑。
  無意間薛宛然瞥見了剛剛從衣兜里清理出來仍在地上的那些東西,她看到了那張照片上的兩大兩小四個人,她停止了狂笑,立刻蹲下來身子撿起那張照片,仔細地看著。
  那照片上有一男一女兩個大人和兩個小女孩,其中一個女孩在那個女人的懷里,四個人都在照片里開心地笑著。
  薛宛然突然就流出了眼淚,因為她看到了……照片中的女人正是18年前的自己,旁邊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現某精神病院的院長,他的丈夫夏凡,照片是他們有了兩個漂亮的小女兒后不久在自己鄉下的家中拍照的,那個時候他們確實什么也沒有,但卻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幸福和快樂,后來夏凡得到了自己祖上的一筆財寶,從此這個家庭就開始分裂了,兩個女兒被丟下,去向不知,一個幸福的家庭就這樣匆匆地解體了。
  薛宛然不明白為什么這張照片會在這里,她翻到了照片的背面,上面一行稚氣未退的文字: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里,我想你們……”
  照片的表面凹凸不平,想必它一定承接了不少眼淚吧。
  薛宛然這才回憶起照片是自己在雪潔身上找鑰匙的時候翻到的,什么?雪潔的身上,難道說……她馬上翻回來看著那兩個天真笑著的的孩子,她什么都明白了,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她癱軟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薛子欣和夏雪潔正是她和院長的女兒……
  是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難怪當丈夫夏凡帶著薛子欣到家里去的時候,自己沒有如同其它相同的場面產生一點的反感,反而充滿了一種親切,難道這就是母女之間的靈犀使然嗎?可是,難道夏凡不知道女兒就在自己的身邊嗎?
  薛宛然雙手拼命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她知道自己和丈夫都是被金錢澆昏了頭腦的混蛋。突然就像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拼命地向來的方向跑去,在那道門前她又失去體力深深地跪下了,可是無論怎樣地努力那道門卻再也打不開了,薛宛然絕望地雙手垂著門板,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丈夫、準女婿都在門外,可是自己卻無可奈何地被囚禁著。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墳墓,他們死了,卻身在墳墓之外,我還活著,卻身在不見天日的墓室之中。原來人生最大的痛苦并不是失去物理意義上的生命,而是——失去靈魂。
  “不,他們都死了,他們會來報復我的……他們會來報復我的……”薛宛然狂叫著,顯然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突然,她又停了下來,因為她想到了這個密道還有另一個出口——樓頂天臺。她快速地向另一個方向跑去,在那個岔路口她停都沒有再停一秒,很快地就跑到了樓頂。風吹在身上有一種寒冷的感覺,薛宛然站在高處望向樓下,她懂得了,她看到了他們丈夫和孩子甚至還有準女婿肖然都在樓下沒有埋怨、沒有仇恨地等待著她,她仿佛聽見了靈魂在自己的身體里大聲地喊叫著,是,別了,這個生存了一生卻仍舊如此陌生的物質世界,她向這個世界大聲呼喊到:
  “子欣、雪潔、夏凡,我……我,我來了……”
  薛宛然掏出自己衣兜里塞得滿滿的鈔票,將它們統統從樓頂扔下,紅色的鈔票在風中飛舞著,就像游離在風中的靈魂在舞蹈,就像漫天的蝴蝶飄飛在陣陣微風,就像是剛剛脫離樹枝的紅色楓葉,是,楓葉在風中舞動著、飛翔著……
  伴著楓葉的下落,薛宛然一個縱身也從高處跳了下來,這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完美的一躍,在漫天飄飛的楓葉中,她終于真正主宰了一次自己的命運與靈魂。
  那張寫滿了幸福之笑的全家福照片在風中飄飛搖擺著,是命運的召喚使然,還是命運對他們全家的作弄呢,薛宛然不知道,然而這對她也確實不重要。

like抽筋 發表於 18-4-2010 20:52:31

  隨著一個沉悶的落地聲,地面上被烙印上了一片最大的楓葉形狀,那是薛宛然最后能貢獻給這個世界的東西——像楓葉一樣鮮紅顏色的血液。自己的靈魂得到了最后層次上的釋放,這個時候零點的鐘聲敲響了,零點,這個靈魂出沒的時刻,或許這也意味著一場團聚,一場在人間未能實現的團聚。
  零點,在精神病院的那棟古老的樓房的天臺上現出一個黑色的影子,背向這個冷漠的世界,抬頭仰望著那天邊的月亮,就好像在等待著誰的出現,慢慢的,你看到他轉過了頭,你會看到那被黑色風衣包裹著的身體,和那掩藏在高高的衣領后的英俊的臉,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睛,放射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光芒。
  月黑風高,一片楓葉從高空的某個位置飄落,直墜人間,就好像在講著一個故事,故事的主人是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以及他們全家的往事,那樓頂看月亮的人就在此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零點,我寫完了本文的最后一個字,隔窗望去,滿樹的楓葉在晚風的吹拂下搖擺著自身那鮮血一般的色彩在無邊的黑暗中向我發出著某種挑釁。
  窗外月色正濃,心里大雨如注……
  莫名字
  2008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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