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ke抽筋 發表於 8-5-2010 14:20:09

[轉]鏡生

終于搬了家,和明跟弟弟都有了一個房間。不像在老屋的時候,一家人做事,你盯著我我盯著你,滿肚子火氣,沒水也要掀起三分浪。
  和明一直覺得人和人是不能太親近的,就像她跟弟弟,也未必沒有感情,但整天大眼瞪小眼,面目可憎言語無味,看哪都不順心。
  媽媽說和明這孩子太獨,其實沒什么貶意,就是說做什么都要好的,占尖,眼睛里容不下別人。和明暗地里想,誰不是這樣啊,為了一件玩具弟弟要跟她打一天,媽媽護著弟弟,因為是男孩子,畢竟可以對外人說,我們張家是有男孫的。和明呢?也不是不疼她,但總少了那么點引以為榮的意味。想到這個,和明嘴里一直泛著股子苦氣。
  房間要過了走廊,在最里面,布置成粉紅色,光線不太好,色澤就顯得污穢。弟弟的屋子坐北朝南,那么正的方向,陽光照進來,燦然生輝。和明從門前走過,一步也不肯踏進去。媽媽說和明是女孩子,靠里面比較方面,省得客人來了什么的,還得躲。
  和明冷笑:“我為什么要躲?”
  媽媽一楞,旋即豎起了兩條眉:“你這什么口氣,怎么跟你媽說話呢?”
  和明只拿眼角余光去瞅她,媽媽喘了半天氣,終于還是沒出聲。
  畢竟是有一點心虛,說不偏心是不可能的,小縣城里,巴掌大的地方,四面環山,除了東家長李家短沒什么好說的。張平山是人事局局長的兒子,娶個紡織女工無非是看上了她的臉蛋,第一胎生下來是個女孩,一家子足足擺了八年的臉色給她,好容易批了二胎,有了弟弟,仿佛才能直起腰來重做人。
  爸爸眼里根本就沒有和明,倒像這個人根本是空的,一團氣體,從外面下班回來,要先掠過她的頭頂,掐掐弟弟的臉蛋,弟弟不樂意,一把打飛了他,他也只是笑笑。
  很少會跟和明說話。
  和明也并不愿理他們,有什么呢,說是一家人,各有各的心思,你背著我我背著你,真要擺到桌面上來說說道道,那是要嚇死人的。和明自小學會了隱藏,要么不說話,要么,說了也不會是真話。
  弟弟卻意外的總想跟她親近,也許是年紀太小的緣故,也許到底是男孩子,沒那么敏感,和明的喜怒他半點也看不出來,畫了畫拿給和明看,是暑假的時候,隔壁有繪畫班,老師見和明紙本上有各式各樣的小人,就跟媽媽說:“不如讓丫頭來學國畫,將來有前途的。”
  有前途,這三個字觸動了媽媽的心弦,于是送了弟弟去,一個月三百塊學費,在縣城里不是個小數目,半個人的工資呢。
  和明一邊梳頭,一邊聽弟弟在旁邊吱吱喳喳的笑,鏡子正對著床,她看見自己的臉,微微的扭曲著,弟弟說:“你怎么不去,老師一直在念叨。”
  和明笑了笑,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那個命。
  弟弟跟她長的有幾分像,一般的濃眉重目,在鏡子里仿佛雙生兒,和明緊貼著他的臉,只覺得溫熱可愛,不明白為什么就會有親疏遠近、愛憎厚薄之分。
  媽媽叫了弟弟去吃飯,和明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一步步的走向鏡子。她用手里的梳子狠戳著桌面,不敢出大聲,從齒縫里擠出的字:“真討厭”鏡子里的人臉扭成一團,和明幾乎不認得,眼里冒著冷光,唇紅齒白,分外的讓人寒心。
  轉過天來,媽媽想在弟弟的房間里裝一臺空調,和明去補課,就讓弟弟在和明的屋里玩,和明跟媽媽說:“別讓他弄亂我的東西,您看著他點。”
  媽媽應了一聲,但手忙腳亂的,哪里顧得了這么多。

  和明在學校里人員一般,就跟坐位前后的幾個女孩子好,大伙坐在一起也沒有別的事,無非就是偷偷講班里的男生,還有你家我家,上下攀比。
  和明家境算好的,吃用卻也并不比別人強,大家也知道,她有個弟弟,跟獨子就是天差地別。和明有時候也跟他們抱怨:“我媽偏心偏的不像話,什么好東西都是弟弟的。”
  同桌的女孩子說:“我知道,我大姨家里也是這樣,有個男孩子,就不把女孩當人看。”
  “怎么這樣啊。”旁邊女孩插了一句“要是沒弟弟就好了。”
  同桌眨了眨眼睛:“我跟你們說啊,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知道準不準。”
  幾個女孩子豎起了耳朵,她往周圍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都說鏡子對著床,晚上能看見鬼,我表姐說,她有一次夜里十二點起來解手,人都走到門口了,卻還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在床上躺著……”
  幾個女孩子臉色都變了:“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你聽我往下說,表姐膽子大,就跟鏡子里的人說,你少跟我在這兒裝神弄鬼,誰還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有本事你把單位里的那個小賤人給我弄死。”女孩子說到賤貨,臉上紅了一紅“我表姐說那女的勾引我姐夫,還不承認,都快恨死她了。”
  “后來呢?”人們追問。
  女孩子微咋了下舌頭:“后來那女的就不見了,挺奇怪的,哪都沒找著,把表姐也嚇得夠嗆,人家說,半夜里對著鏡子說什么,都能靈驗。”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轉向和明。
  要是沒有弟弟就好了。
  和明嘴里干的發澀:“騙人的吧,哪就那么準……說什么說是什么了……”
  “不知道。”女孩子聳聳肩“反正……唉,不說了,怪嚇人的……”
  整間教室里都鬧轟轟,只有她們這里出奇的安靜,滋生出一種很異樣的氣氛,誰也沒有說話,在心里盤算著什么,不管真的假的,都有一兩個憎惡的人,恨不能他死。女孩子無意識的笑了一聲,旁邊幾個人都給嚇了一跳:“神經了你?”
  放學回家,和明在路上走著,安林平從后面追上來:“和明。”
  “啊?”她回過頭,一看見這個人,臉就紅了。
  “我給你的信你到底看沒看?”
  和明被他吼得說不出話,根本沒看,就放在抽屜下面的夾層里,已經四封了,她不喜歡安林平,也不討厭他,信像是會燙手,放在指尖上熱熱的,不敢沾,安林平看她的臉色就明白了,沒說話,轉頭就走。
  和明想叫住他,可叫住了又說什么呢?班里有些同學是在談戀愛,和明卻不大擅長應付這方面的事,別說不擅長。連想都不敢想。
  家里亂成一團,安空調也不是件大事,也不知怎么就鬧得轟轟烈烈的,和明從門前走過,媽媽叫她去幫忙,她淡淡的應了一聲:“還有作業要做呢。”
  弟弟是小,房間里安空調也算應該,可這跟她有什么關系?和明推開了自己的房門,里面亂的慘不忍睹,她就知道,根本沒人管得了弟弟。她放下書包,把東西一點點的收起來,粉色的底色最容易臟,墻面什么的,稍微一沾土,就成了陳年血漬似的顏色。和明見抽屜半開著,伸手去關,卻發現里面的夾層讓人給抽走了,和明頭皮一炸,轉身沖出去,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沒見著弟弟。
  和明戰戰競競的,尋思著那種東西,要給媽媽看見了,不知道會怎么樣,平時倒不見得對她好,在這事兒上就份處的關心起來了。和明發了瘋似的在外面喊弟弟,突然見他跟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玩,和明上去給了他一巴掌:“干嘛亂翻我東西?”
  弟弟呆呆的瞪了她一會兒,哇的一聲哭出來,和明扯著他:“信呢?快給我!”
  弟弟只是哭,和明急了:“你聽見沒有,把信給我!”
  弟弟掉頭就跑,和明怕他去找媽媽告狀,飛奔著跟上去,弟弟卻比她靈活的多,一頭就所進了媽媽懷里,放聲大哭。
  媽媽見和明追過來。二話不說,抬起手來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和明只覺得耳朵里嗡的一聲,狠狠的瞪著她,媽媽卻扯開了嗓子:“你也是個當姐姐的,有什么欺負弟弟嗎?”
  和明強忍著眼淚,咬緊了牙,這許多年的怨恨都涌上來,兩眼冒著毒光。媽媽看著心驚,又抬起手,和明梗著脖子,青筋都崩出來,她這一巴掌就沒敢打下去。和明冷笑一聲,轉身扎進了自己屋里。
  她爬在床上,用被子捂住了頭,死死咬著被角,哭也不出聲,和明只覺得撕心裂肺似的,倒不覺得疼,只是恨,恨不能一了百了,全死了就算了。
  她半長的指甲緊抓著被單,幾首挖出個洞,又用手指使勁去摳,指甲扎進了肉里,看著血一點點的染上白絲被,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她哭得頭昏腦漲,晚飯也沒有人叫她來吃,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和明記得小時候,還沒有弟弟,爸爸對她也只是一般,媽媽倒還好,沒有弟弟的時候,也總有一個人是親的。和明昏昏沉沉的,像是聽到了細微的響動,仿佛屋子里除了她之外還有莫名的呼吸聲,她半睡半醒,猛的一驚,睜開了眼。
  床正對著鏡子,張眼就可以看到自己,她的臉色蒼白,半夜里,月光幽幽的映著,屋里的粉紅色全變成了血漬,月色流漿,仿佛都是活的,和明站起身,她默默的盯著鏡子。

like抽筋 發表於 8-5-2010 14:21:31

本帖最後由 like抽筋 於 8-5-2010 14:23 編輯

據說是很靈驗。
  和明張了張嘴,都去死吧。
  說什么都可以實現。
  一個人都沒有就好了!
  和明微微的笑起來,燦然生花,她從來沒發現自己竟是這么的美。

  第二天和明中午才起來,頭疼的利害,眼也是腫的,頂著亂蓬蓬的頭發去洗臉,把媽媽嚇了一跳:“你這孩子,氣性這么大,發燒了吧。”她摸了摸和明的頭,和明只是不說話。
  “也沒燒。”媽媽喃喃自語“多喝點水,那邊給你漆了杯奶粉。”
  和明微一挑眼,果然水杯里還冒著熱氣,她把臉洗干凈了,又擦了點潤膚膏,才勉強有了點人色。奶粉她不想喝,像了喝了就自己認輸了似的,緊抿著唇角。
  往屋里走的時候,弟弟拉了她一把:“姐——”
  和明一回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弟弟咬著嘴唇:“我沒翻你東西,昨天我在王浩他們家玩來著。”
  和明懶得去理他,沒翻怎么會亂的。
  “我真沒翻…… ”
  “信呢?”和明跟他伸出手。
  “什么信?”弟弟楞了楞。
  和明惱羞成怒:“你愿意拿著就拿著,反正讓媽知道了,看我擰死你。”
  弟弟覺得莫名奇妙,和明看了他半天,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弟弟小她八歲呢。她摸了摸他頭:“以后別亂動我屋。”
  “我真沒翻……”
  “還有,那信你快給我,你拿著有什么用?”
  弟弟撅著嘴:“你都不信我說的——”
  “信你才有鬼。”和明擰了他一下“凈會說瞎話騙人。”
  弟弟想了半天,又被和明擰了一把,有點急了,在她手上咬了一口,兩個人笑成一團。

  轉天媽媽讓和明帶弟弟到街上去買個文具盒,和明嫌麻煩,說自己沒時間。媽媽罵了她兩句:“也不知道整天哪來那么多事。”
  和明背著書包跑出去,放著假,也只能找同學去玩。
  同桌張菁跟和明一向好,見她來了,忙著給她張羅水果吃。和明見屋里坐著一個女人,披頭散發,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就問張菁:“那誰呀?”
 張菁沒說話,往屋里張望了一眼,才低聲說:“就我那天跟你們說的,那個表姐。”
  和明納悶:“她怎么了?”
  張菁瞅著和明:“瘋了。”
  和明嚇了一跳:“怎么弄的?”
  “我不跟你們說,那個女人消失不見了以后……”張菁舔了下唇角“我表姐就整天胡胡涂涂的,說屋子里有人叫她,后來整個人就……”
  張菁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和明打了個寒戰:“個人心里有鬼,嚇得吧。”
  張菁靠近了她:“聽說是真的,那個女人就在鏡子里跟她招手……”
  和明噶的笑了一聲,發現自己的聲音難聽的出奇。
  “所以那事你千萬不要試……”
  都去死吧……
  “試了以后,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全都沒有就好了……
  “你怎么了?”
  和明猛地一驚,張菁同情地看著她:“臉色這么難看。”
  和明急急忙忙的站起來:“我得跟我弟去買文具盒,回頭再跟你說。”
  張菁拍了拍她肩膀:“讓你媽給你多弄點好吃的。”
  和明看了她一眼,她笑了笑。

  弟弟沒往街上去,說是文具盒暫時用不著,快開學的時候再買就行了。和明手里正好有兩塊多錢,給他買了根和路雪的冰棍。弟弟笑開了花:“今天這么好。”
  和明拿眼瞪他:“哪天不好了?”
  “你還打我……”
  “誰叫你翻我東西。”
  “我沒翻。”
  和明見他還嘴硬,氣得眉毛都豎起來:“反正我就告訴你,信要讓媽知道了,我要你好看。”
  弟弟歪了歪嘴,沒跟她吵。
  弟弟跟爸爸不大一樣,七八歲就看出厚道的意思,就是皮了點,但并不刁橫。和明氣他也就是一時,那陣子火氣過去了,也就算了。
  和明想著張菁說的話,老覺得心里慌慌的,別人稍微一碰,就跳了半尺高起來。媽媽看著納悶:“這孩子怎么的了,撞了鬼似的。”
  和明提心吊膽的過了些日子,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尋常,漸漸的也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到過了暑假,快開學的前天早晨,媽媽讓和明帶著弟弟去買文具。
  和明不樂意:“讓他自己去,七八歲也不小了,還買不來個鉛筆盒?”
  媽媽拿手指戳她:“你也沒事,帶著他又怎么了?”
  “我們同學叫我出去玩呢。”
  “整天就知道玩。”媽媽瞪了她一眼,推開弟弟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咦了一聲“人呢?”
  和明應了一聲:“這兒呢。”
  “不是,我說弟弟。”媽媽回頭看了看表“才八點多,跑哪去了。”
  房間并不大,一眼到底,肯定是藏不住人,和明說:“出去玩了吧。”
  “平時這時候都沒起床,再說跟他說了今天要去買文具的。”媽媽念叨著“都這么不聽話,說什么都白說,又懶又饞……”
  和明捂住耳朵,一甩身進了房間。
  天氣有些陰,灰土土的日光鋪在窗臺上,撒了一層鋸沫似的,和明最忍不了屋里粉紅色的窗簾,墻壁,還有床單,或許是臟了的緣故,色澤發灰變暗,說不出的污穢,和明站到鏡子跟前,見自己像是又比暑假前高了些,偷掐了一下胸部,隱隱的泛著刺痛。和明忽然聽到有人笑了一聲似的,她猛的一回頭,窗外一個人都沒有。
  天陰而悶熱,風不吹草不動,靜的出奇。
  和明緩緩的又看向鏡子,自己亭亭玉立的站著,臉色要比平時蒼白些。她拉開門,沖廚房里喊了一聲:“媽,你剛才說話了?”
  “沒有啊,誰跟你說話了?”
和明愣了一會兒,見梳妝桌上除了化裝品的瓶子和小絲絨玩具之外,多了一件平時不常見的東西,她拿起來,反復的看了看,是張小卡片,上面畫著最近時興的動畫片里的角色,和明想起弟弟常 常舉著一只手,邊喊邊從外面沖進來:“我奧特曼,又來拯救地球了……”
  和明心里生氣,這臭小子又跑到自己屋里來了,不知道想干什么。她拉開抽屜,見那夾層外番著,也被映成了粉紅色,像一張嘴,欲語還休。和明用手摸了摸,指甲摳出的傷口還沒好,有一點刺痛的感覺。
  中午吃飯弟弟仍然沒有回來,家里人這才著忙,到處打電話去找,又到鄰居家問,都說沒看到。又找他平時一起玩的小孩子,說是打上午就沒見著他,不知道跑哪去了。到下午一家人的心都吊了起來,發動親戚朋友,在縣城大街小巷里搜索。
  和明被勒令在家里守著電話,空蕩蕩的屋子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和明打了個寒戰,眼看著天一層層的黑下來,烏云壓頂。客廳對面就是一張鏡子,和明偶爾一抬眼,發現自己的臉是扭曲的,她嚇了一跳,定下神去看,不過是眼花了。
  晚上依然沒有什么消息,親戚們各自回家吃飯,爸爸媽媽坐在屋里,相對無言,轉過天清晨就趕去報警。按普通的失蹤案算的,警方態度含含糊糊:“現在丟小孩兒的太多了,沒法弄,弄車人啊人的去找,哪都得花錢……”
  爸爸偷偷塞給科長兩千多塊,那邊才喜笑顏開:“那行,你聽信吧……”
  媽媽 只覺得奇怪:“屋門都關著,也沒見他出去,怎么人就不見了?”
  一家人怕他惡作劇,又在小屋里,儲藏間、柜子、床底下,都找了一遍。
  什么都沒有。
早晨被窩還是熱的,已經漸漸涼了下來。
  媽媽坐在弟弟的房間里,只是哭,說不出話。爸爸皺著眉頭走來走去,幾夜也沒有睡好。
  一直都沒有消息。
  和明想起桌上那張莫名奇妙冒出來的卡片,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一只手掐住了脖子,沒有呼吸,喘不過氣來。她晚上睡覺不敢關燈,也不敢往外看,把頭整個的蒙在被窩里,但稍一閉眼,就聽到奚奚索索的聲音。
  像呼吸。
  像走動。
  像有人在輕輕的嘻笑。
  和明猛的跳起來,瘋狂的去拍父母的房門:“媽媽——”
  屋門一開她就撲了過去:“我害怕……媽……這屋里有鬼……”
  “少胡說八道。”媽媽呵斥她,和明一邊哭一邊喘,四下里亂看。媽媽見她情形不對頭,讓爸爸到客廳里去睡,又安慰和明:“沒什么事,弟弟就是出去玩了,過兩天說不定累了,自己就回來了。“

like抽筋 發表於 8-5-2010 14:24:22

和明欲言又止,有很多話想說,但什么也沒說出來。
  媽媽的聲音讓她鎮定了一些。
  或許是她想得太多了,早上大家都沒起床的時候,打開門走出去不是不可能的。
  和明深吸了一口氣,緊靠著媽媽,這些天折騰的精疲力竭,好容易有人在身邊,和明很快就睡著了。
  恍恍惚惚的好像夢見了弟弟,和明罵他:“你怎么還不回家?“
  弟弟只是看著她笑,和明有點急了,去拽他,弟弟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這里挺好玩的,你也來玩吧。”
  和明怎么甩也甩不開,急出了一身冷汗。
  猛的醒過來。
  天已經亮了,似乎是個大晴天,朦朧柔和的日光,在窗簾上渲染出了一道道的花紋。和明伸手摸了摸床邊,媽媽不在。她抹了一把汗,慢慢的坐起來。因為屋子小,家具就那么幾件,抬頭就是鏡子,和明莫名的覺得冷。她下了床,爸爸和媽媽都不在屋里,廚房也沒有。她沿著整個房間轉了一圈,盛夏的天氣,卻忍不住打的哆嗦。
  和明坐在屋子正中,一直等到中午,撥通了阿姨家的電話。阿姨說沒有,他們沒過來,又問和明怎么了,為什么抖的那么厲害,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和明沒吱聲,把電話撩下,沖著鏡子怔怔的發呆。
  讓他們都去死。
  她打了報警電話:“我爸媽都失蹤了。”
  “啊?是嗎?”對方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多長時間了,有沒有去找?”
  和明只覺得一股怒火冒上來,沖著電話狂吼:“我弟弟不見了,我爸媽也不見了,你們到底干什么吃的,我要找得著用你們干什么……”
  話筒里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和明拿著話筒,像被整個的浸在了水里,透骨冰涼。
  好像是一場惡作劇,忽然之間,就徹底的清靜了。和明忽然抄起電話,把對面的鏡子砸的粉碎,又用凳子去砸客廳,所有發光的東西,四分五裂,天女散花似的,紛紛落下來,和明只覺得精疲力竭,頹然的倒在了厚厚的碎片上。
  從天明到天黑。
  從日升到日落。
  她看到淡粉色的窗簾后面伸出了一只手:“來,和明,到這里來……”
  忽然間就笑了。

  半夜里張菁醒過來,從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微微一笑,淡淡地說:“我討厭和明……”
  仿佛有人在向她招手,她站起身,向向往已久的仙境走去。

  那里沒有嫉妒和憎恨,沒有愛欲和紛爭。
  一切都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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