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超市一夜驚魂
首先,我對這個標題作兩點解釋:一,我明知道標題上出現“一夜驚魂”之類的詞語比較俗,但還是不得不用,因為這一夜給我的感覺非“驚魂”二字不能表達;二,請允許我將超市的具體名稱隱去,因為這個故事一旦公布于眾,對該超市有嚴重的負面影響,為不惹來法律上不必要的糾紛,且用XXX三字代替。在正式講這個故事之前,還有一點必須聲明:您盡可以把這個故事當作一個純粹的小說來看,但如果您認為這篇東西根本是在胡說八道,那您確實是冤枉我了,因為在這一夜之前,我看到這篇東西,同樣會斥之為“胡說八道”的。
但,這一夜,令我改變了我自小就被各類唯物主義教育灌輸而養成的、不輕信任何怪誕的或者用自然科學難以解釋甚至根本不能解釋的事物的想法。(抱歉,這句話似乎偏長了,您覺得拗口,就跳過不讀罷,對整個故事的閱讀并沒有影響。)
事情是這樣的,XXX超市不但在國內首屈一指,在世界范圍內也是數一數二的零售業巨子。特別是在上海這個國際化大都市、在終端為王的今天,這個超市對廠家和供應商就像上帝對他臣民,充滿了表面上的憐憫和骨子里的不屑。
我們公司經過堅苦卓絕的商業談判,終于被獲準在這個超市的金橋分店開一個專賣店。金橋地區在上海是消費層次相對比較高的區域,附近有金橋開發區和國際化社區。對我們公司來說,這是一個比較重要的項目,因此,盡管談判條件相當苛刻,我們還是抓住了這一機會。
為了保證國慶前正常營業,超市規定我們必須在9月28日前將門店制作完畢。天哪,短短2天時間,要出效果圖,施工圖,要開料,要制作,還要現場安裝布線,雖然這都是廣告公司分內的事情,但我還是焦急萬分。
令人欣慰的是,準備工作進展得異常順利,為保證現場施工的進度和質量,我的工作責任心使我決定在現場督促廣告公司干個通宵。
9月27日晚,22點。
XXX超市的營業時間是22點,營業時間一結束,我們便進入了施工現場。
門口的保安身材高大,臉很瘦削,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出一絲蒼白,他一臉嚴肅地檢查了我們的進場證明和身份證件,嘴里罵罵咧咧了半晌,將我們“放”入店內。請原諒我用了這個“放”字,因為這個保安對我們的態度,和主人對狗沒有什么區別。顯然,我們今晚進場施工擾了他的休息時間,使他心情極為不爽。
我和同事小錢,還有廣告制作公司的5個工人,一起進入了店內。工人們七手八腳搬好制作好的半成品,在現場裁割、安裝起來。
小錢是被我硬拉來的,因為怕整個通宵一個人呆著著實無聊——但到了現場,發現其實兩個人還是無聊,不像四個人,還能湊成一桌牌局什么的。
看著工人們忙碌著,我和小錢找了個地方坐著,一邊聊天,一邊打量著周圍。
說老實話,我們的這個專賣店嚴格意義上不是一個門店的形式,而是一個中島的形式,也就是說,是位于通道中央的一塊區域。
同一通道上,靠入口一側是一家刀具專柜,另一側是內衣專賣區域。停業后,柜臺都用布罩著,在燈光下安靜地躺著,宛如停尸房內蓋著白布躺著的尸體。
除了我們施工的區域,其它區域都沒有燈,黑墟墟的;空調也關了,室內悶熱異常。現在的天氣真是越來越怪,雖然馬上就要10月份了,但秋老虎的威勢仍未稍減。
通道頂端是一家必勝客,我們聊了會,便一起走過去,隔著玻璃櫥窗欣賞里面的景致。必勝客似乎很講究衛生,里面的桌椅整齊有序,借著昏昏的燈光,看到服務臺上堆放著一些優惠信息的海報,靠櫥窗的位置陳列著一些可愛的西洋人偶,似乎正朝著我們微笑。但在燈光下看來,微笑中總透出些許詭異來。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和小錢在悶熱的環境下聊得口干舌燥,都暗自后悔沒有帶些飲料過來。現在,唯一的夜間通道也被鎖了,根本沒辦法解決口渴問題。
我們沮喪地靠柵欄門坐下,這次我們坐的地方是我們專賣店的正面——一家面包房。這家面包房在上海有很多連鎖店,我在里面買過幾次,味道確實不錯。
工人們的裁割工序已經結束,開始拼裝和粘貼,現場嘈雜的“喳喳”切割聲頓時停了下來。問了一下工人,不到凌晨六點,工作是不會結束的。我們放棄了僥幸能不通宵的想法,繼續聊天。
聊著聊著,我們忽然聽到面包房里面傳出了“呼呼”的聲音,由于工人們現在的工作都很安靜,因此,這聲音雖然細小,但在靜夜中聽來卻十分明顯。
小錢站起身來仔細傾聽,我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23點50分。
自從有了手機,我就再也沒有了戴手表的習慣。
“我知道了!”小錢突然道。
“什么?”我問道。
“是排風扇的聲音。”
我仔細聽了聽,確實是排風扇。
“我們進來的時候怎么沒有這個聲音啊。”我隨口道。
“可能是被現場施工的切割聲音掩蓋了罷。”小錢也隨口接道。
“我們四處逛逛吧。”我提議道,“坐著聊天很容易犯困的。”
“行。”
由于整個通道都是各個品牌的中島形式專賣店,晚上都用布罩著,我們便沿著通道向另一側走去。通道的盡頭是大食代廣場,是超市餐飲的集中區域。我白天來的時候,曾經在這里吃過午飯,現在這里又黑又靜,但白天的味道似乎還保留著,但在悶熱的環境下聞來令人食欲大減。 “廁所!廁所!”小錢的叫聲中充滿了欣喜。
“太棒了。”我也笑道,但腦子里似乎隱隱地覺得白天的這里應該沒有廁所的。
廁所的通道又窄又長,但頂部懸著幾盞昏黃的燈。這個燈不像是21世紀的現代化、國際化的大型超市的配置,倒像是上世紀80年代招待所的特產。我不禁暗生嘀咕,以人性化服務著稱的XXX超市怎么廁所會造得如此不人性化呢?
廁所里的設備倒出乎意料地現代化:全自動感應的小便池和洗手池、自動烘干機一應俱全,只是水龍頭似乎壞了,“滴答滴答”的漏水聲將靜夜襯得越發靜謐。王籍詩云“鳥鳴山更幽”,以小噪襯大靜,古人誠不余欺也。
我們興奮地小了便、洗了臉。清涼的自來水沖在臉上,將悶熱和倦意一掃而光。
出了廁所,我們將整個一樓逛了一遍。白天逛還不覺得,晚上,在超市外走廊上微弱的燈光下,整個超市顯得非常空闊。
突然,“叮叮當當”一陣音樂聲在我們身邊響起,接著五顏六色的燈光閃耀起來。
靜夜中突然的動靜將我們都嚇了一跳,我轉眼朝發光處看去,原來是門邊的一個游樂機(就是那種投幣后可以操作釣玩偶的設備,具體名稱說不上來)自動開了。
我們走向游樂機,我發覺手心竟然是濕的,不知是剛才洗手間留下的水分還是因緊張而滲出的冷汗。
游樂機的機械臂上下動著,抓住下面的玩具小熊往上提、又放下,再提、再放下,那小熊求助似的看著我們。
“走吧,我們還是回去吧。”小錢似乎比我還緊張,“這里怪嚇人的,機器也出了故障呢。”
“行。”
9月28日凌晨0點12分。
工人們還在原地幾乎無聲地工作著,都低著頭,認真地粘著玻璃硅膠、防火板什么的。我當時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這些工人沒有一個說話,甚至連咳嗽聲都沒有,工作中只是通過眼神來交流。
我和小錢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便各自掏出書看了起來。他正在學日語,嘴里嘀嘀咕咕地念著平假名和片假名:“阿一屋誒哦踏七尺臺拖……”
他的聲音抑揚頓挫,聽來似乎在頌佛。喃喃的聲音在詭秘的氛圍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怖,將我緊張的神經繃得更緊。
“別念了,小錢。”我說道。
“撒西死塞縮……”他依然沒有停止。
“小錢——!”我提高了聲音。
“哦……”他放下書,兩眼呆滯,有些茫然地看著我,似乎在辨認我究竟是誰。
“你怎么了?靠!又想來嚇我吧!”我捶了他一拳。
“呵呵。”他齜了齜牙,似乎從迷糊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朝我笑了笑,問道,“打我做什么?”
“你念的日語怎么這么難聽啊,別念了。”
“我剛才念日語了?”小錢似乎有些疑惑的看著我。
“行了行了。”我以為小錢在和我開玩笑,也沒多想,笑了笑,翻開我手中的《紅樓夢》,看了起來。
正看到“史太君兩宴大觀園,金鴛鴦三宣牙牌令”這一回的時候,小錢突然拍了拍我。
“怎么?”我的思緒從熱鬧的大觀園回到空蕩、冷清、靜謐,還帶著些許詭異氣氛的XXX超市,目光也從書本收回,看著小錢。
小錢的眼中竟充滿了驚恐,看著我的身后。 我順著小錢的目光扭轉頭,發現身后那家必勝客里竟然出現了一個人,一個身著白衣的人,由于那邊的光線較暗,一時之間看不清是男是女。
必勝客的卷簾門一直是鎖著的,難道是必勝客安排的值班人員?我狐疑著,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機,現在是凌晨0點40分。
正準備走近些看個究竟,走廊上出現了腳步聲,“噠噠”聲越來越近。
“你們要做到什么時候?”來的原來是巡場的保安。由于我們今晚進場施工,使他的責任加重了,因此明顯能感受到他口氣中的不滿。
“到凌晨5點,必須結束,否則后果自負!曉得了伐?”他繼續不耐煩地高聲交代著。
我注意到必勝客里的那個“值班”的店員似乎又消失了。
“師傅您辛苦了,我們會盡快完工的。”我盡量和氣的回答,順便又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這么大的超市就您一個人值班啊,辛苦了。必勝客好象也有自己值班的店員呢。”
保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必勝客,冷笑道:“朋友!眼睛花了伐!快點結束,趁早回去還能瞇一會。”說完,向外走去,到門口將員工通道反鎖。
聽保安的意思必勝客應該沒有值班人員的,難道剛才真的是我們眼睛花了?或者是疑神疑鬼的心理作用?
我這個人有一個怪毛病,越是緊張或者覺得恐懼,越是想小便。每次看KB片的時候,總是事先把能排泄的都排泄光,并且堅持不喝水。
現在,我竟然想小便了。真該死,離上一次小便不過才1個小時。
“你,你想不想小便?一起去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小錢。
“我一背日語就犯困,我靠著墻閉一下眼睛,你去吧。”小錢兩眼明顯已處于迷離狀態。
木蘭詞里講“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難道小錢是那該死的雌兔?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向廁所走去。
廁所里清晰可辨的“滴答”聲還在繼續,我剛拉開拉鏈,只聽到身后用于大便的隔間內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聲。從聲音分不出嘆息者的年齡、性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絕對是人的嘆息聲。 我頓時一聲冷汗,尿意全無,忙拉上拉鏈,回頭看去。
由于是超市的廁所,因此比一般的公用廁所小些——只有三個用于大便的隔間,其中兩個是半開的,借著走廊上昏黃的燈光可以看出里面沒人,嘆息聲肯定是從最邊上那個隔間發出的。
我的第一個反映是保安,便試探著問了一聲:“師傅,您沒去休息啊!”
“滴答。滴答。”除了水滴聲,還是水滴聲。
我在原地愣了5秒鐘左右,拔腿便跑出廁所。走廊上的燈泡時明時暗,似乎電壓很不穩定,而走廊似乎也變長了,跑了好長時間竟還沒有到頭。
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放慢了腳步,拼命告誡自己要鎮靜。果然,一旦平靜下來,發現主通道就在眼前,轉過通道,走了不久,便看到我們的施工區了。
工人師傅們還在機械的工作著,小錢靠在墻上,似乎已經睡著,日語書被扔在一邊。
我長吁一口氣,驀然發覺自己剛才竟然沒有小便。我一邊罵自己膽小,一邊走近工人師傅。
“師傅。”我看了看手機,對其中一個比較年長的工人說道,“現在已經是凌晨1點了,保安說5點之前必須完工,來得及嗎?”
那師傅仍然低頭工作著,很投入,似乎根本沒有聽見我的問話。
我提高嗓子把剛才的問話重復了一遍,在這個空蕩蕩的超市,我的聲音傳得很遠,然而,眼前的工人們卻都充耳不聞。我使勁推了推其中一個工人,那家伙扭轉頭,很嚴肅地看了看我,又繼續工作了。
我大吃一驚,原本懸著的心吊得更加緊了。連忙跑過去推了推小錢,這小子睡得可真夠沉的,連搖幾下都沒醒。
我正想捏小錢鼻子的時候,發現對面必勝客里靠櫥窗的地方竟然坐了一個人。因為靠著櫥窗,因此光線能直接打到那人身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個中年男子,桌上還放著個公文包。那男子穿著白襯衫,打著領帶,西裝已脫下來,掛在身后的椅子上。
桌子上放著一個空盤子。那中年男子正對著空盤子發呆。
我明顯感到我背上的寒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難道是那該死的保安故意騙我?難道必勝客的確有人值班?
面包房的“呼呼”聲越來越大,還夾雜著“嚶嚶”的電流聲,簡直是所有的面包機都打開的聲音。
再看必勝客的時候,櫥窗前的人已經消失,我跑近櫥窗,借著外面的光往里觀看。右邊是服務臺,上面還是那疊優惠信息的海報,我轉過腦袋,向左邊看去,才扭了30度的樣子,我的腦袋就動不了了。嚴格地說,腦袋已不受我控制了,因為我發現就在我面前,突然出現一雙眼睛,正直視著我。我們對視了足足有5秒鐘。
“小錢——”我恐懼到了極點,嗓子發出了連自己也覺得詫異的聲音。
“你在做什么啊?”小錢揉著惺忪的睡眼,向我走來,“叫這么大聲,當心那個保安又過來羅嗦啊。”
太好了,小錢終于醒了。我一把拽住小錢,指著必勝客的櫥窗里,說道:“這家伙的眼睛……”
“哪里啊?”小錢奇怪地看著我。
我回頭看櫥窗,發現里面還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天哪,我真要崩潰了,這不是西區柯克懸疑片里才出現的情節嘛?我敢斷定剛才絕對不是幻覺。那雙眼睛我絕對不會記錯的,目光是那樣的兇悍,似乎在警告我不要再窺視必勝客。
我是一個非常正常的人,沒有任何妄想型精神分裂的前科,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東西。
只有一點能解釋我剛才看到的情況——保安在撒謊,必勝客肯定有人值班,而且這人很富有幽默細胞,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樣子,不免惡作劇地跟我開了個玩笑——突然出現,又突然躲起來了。
我知道這個解釋有自欺欺人之嫌,但總比虛無縹緲的神鬼之說更立得住腳些。
“神仙?妖怪?謝謝!”我自言自語。
“你沒事吧。”小錢關切地看著我。
“沒,沒事。”我發現背上濕透了,不知是因為沒有空調的悶熱所導致,還是驚恐而產生的冷汗。應該都有吧,我認為。
小錢這次索性爬到旁邊一個低矮的柜臺上,呼呼大睡起來,我卻絲毫沒有睡意。
我又看了看手機。凌晨1點35分。
工人們雖然沒有聲音,但工作得似乎很順暢,柜臺已經拼搭得頗具雛形了,只需配上玻璃、接上電源、加上鎖和噴繪的廣告畫面,就可以完工了。
說實話,小錢的睡姿不怎么雅觀,一只手枕在腦后,另一只手放在襠部,睡夢中的表情顯得很曖昧。任何人結合小錢的這個睡姿和表情,都能猜出他正在做哪種類型的夢。
這個夜晚好漫長,平時通宵打牌、玩游戲,從沒感覺到時間的漫長。時間,總在不經意的時候逝去。
還是看書吧,讓我再次進入大觀園,希望這次再走出大觀園的時候,施工已經結束了,天也已經亮了。
然而,我這一回還沒看完,就被“哐啷啷”的玻璃聲打斷了。
我忙放下書,抬眼看去。
原來是工人不小心把玻璃碰碎了一塊。還好帶著備用玻璃,我長吁一口氣,正準備繼續看書,那碰壞玻璃的工人卻站了起來,向我走來。
“怎么了?”我問道。
其他工人都在埋頭工作,那工人面無表情地站在我的面前,突然將右手伸到我的眼前,手上竟滿是鮮血。
“剛才碰碎玻璃的時候被割到了嗎?”我問道,“我去問保安要膠布,你等等。”
我剛站起身,那工人竟將血手伸向我的臉。
“喂——你做什么?”我一邊躲避,一邊呵斥道。
那人做了個冷笑的表情,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我寧可他發出聲音冷笑一下,因為這種無聲的冷笑實在是充滿了詭異。
我張嘴想喊叫,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了,想伸手阻擋,竟絲毫抬不動手臂了。
那人的手離我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是燈光忽然熄滅了,還是我的眼睛閉上了。現在的我,已經分辨不清了,只感覺到臉上一陣冰涼。
“小鄒--,小鄒!”我的耳邊出現呼喚聲,冰涼的觸感也在我臉上擴散開來。
我緩緩睜開雙眼,發現我竟然靠在墻上睡著了,小錢冰涼的手在我臉上拍著。
“你終于醒了。”小錢笑道,“怎么說睡就睡的啊?叫了半天也不醒,只能拍醒你了。工人們馬上要接線了,你先驗看一下施工質量吧。”
“哦……”我的思緒沉浸在緊張和驚恐中,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現在幾點了?”
“凌晨3點了。”小錢道。
“玻璃不是碎了嗎?”我問道。
“哪里有什么玻璃碎了?”小錢詫異道,“是你夢里看到的吧。你太累了。這段時間你一直為這個專賣店操勞,這次結束后,你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哦。” 我長吁一口氣,果然是夢。就是啊,現實怎么可能如此荒謬呢。
施工質量很不錯,防火板貼面做工精細、玻璃裁割得恰到好處、滑槽安裝得非常到位,我滿意地點點頭,工人們便開始排線和剪貼廣告畫面了。
也許確實是我壓力太大的緣故吧,最近為了這個專賣店,心情一直很煩躁,前期的談判過程也異常艱辛,也許通過這個怪誕的夢,我把該發泄的都發泄出來了。
我分不清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了,玻璃破碎是夢中的情景,那廁所的嘆息、必勝客的人影,是不是都是夢中出現的呢?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小錢聊著。
正聊著,我一眼瞥見柜臺下面露出了一小塊玻璃的角,我低頭往下看去,發現柜臺下面竟有破成幾塊的玻璃。奇怪,果然有玻璃碎了。
我忙問小錢這是怎么回事。
小錢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回答。問到后來,小錢高聲叫道:“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這聲音在寂靜陰沉的施工區聽來,又尖細又凄厲,宛若梟啼,仿佛鬼泣。
“你怎么了?”我看著小錢。
小錢的眼神竟沒有絲毫光彩,呆呆地看著我,嘴里一味地重復:“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用力掐了一下胳膊,痛,鉆心的痛!
面包房的“忽忽”聲已經轉化成“隆隆”聲了,比白天正常營業時的聲音還要響。
面包房的斜對面,也就是內衣專賣區的正對面,是一家叫“達芙妮”的品牌專賣店,我記得很清楚,那一排所有專賣店的卷簾門都是放下的。而現在,達芙妮的卷簾門赫然半開著,露出黑墟墟的半個門洞,似乎張著一張大口,隨時準備吞噬些什么。
什么時候開的?我的腦子一片混亂。
小錢還在喃喃地念著:“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寧可現在仍然在夢里,但我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小錢--!”我的聲音竟帶著明顯的顫音,好似京劇唱腔中悲戚的念白。
“小鄒,你怎么了?”小錢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
“靠,你剛才不是嚇我吧?”我急道。
“嘿嘿。”這小子詭異地笑了笑。
“我不跟你開玩笑!”我真的生氣了,這種場合還開玩笑。
“這樣你才不會睡著啊,呵呵。”小錢笑了笑,“現在沒有睡意了吧。”
“*&^%^*(@#……”我徹底輸給他了。
“我去上個廁所,要不要一起去?”小錢笑道。
“哦,我不用。”我看著小錢離開的背影,惡作劇的念頭陡然而升。好,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讓你嘗嘗被恐嚇的滋味。
但我忽略了一點,達芙妮的卷簾門和面包房的“隆隆”聲,決不是小錢能做的到的。可惜我當時只顧著怎么回報一下小錢,竟沒注意到這點。
我躡手躡腳地跟在小錢身后。
那小子似乎也有些緊張,一路上走得特別快,轉過通道,一閃就進了廁所。
我躲到廁所門外的一側,準備等他出來時大叫一聲。
我從小就是個調皮鬼,這種站在門口突然大叫是當年玩得最多的惡作劇之一。現在故伎重演,竟有一種別樣的快感,就像一個很久沒打獵的獵人,突然手握獵槍的感覺。
5分鐘過去了,小錢還是沒有出來。
靠。我心里罵了一聲,難道是大便?
10分鐘過去了,小錢仍然沒有出來。
我的潛意識突然告訴我,身后總似乎有人正盯著我。我猛一回頭,身后的走廊空蕩蕩的,并沒有什么,頂上發著黃光的燈泡似乎有些晃悠,似乎在嘲笑我的膽怯。
我看了看手機,凌晨3點35分了。
我實在忍不住了,決定進去看看,小錢這家伙到底怎么了? 正在我轉身準備進入廁所之際,我的眼角余光發現一個黑影。
我猛一回頭。
我的身后竟站著一個人,一個中年男子,正面無表情的瞪著我。
“啊--”我的叫聲劃破寂靜。
我拔腿狂奔,甚至顧不上進廁所去叫一下小錢。
我的叫聲顯然驚動了保安,因為我跑到我們施工區的時候,保安正站在那里看著我。
保安那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此時顯得更加蒼白,對我怒喝道:“儂是不是有毛病?半夜三更鬼叫什么?”
我還沒有平靜下來,喘道:“廁,廁所那邊有,有人。”
“瞎七搭八!你們一共7個人進來施工的,現在連你6個人,廁所那個人不就是你們一起的嗎?”
我看了看,我們5個工人仍在原地施工,加上我和小錢,我們一行人確實是7個,現在小錢不在,現場果然是我們6個。我不禁佩服起這個保安了,術業有專攻,這個看似鹵莽的保安竟對人員數量如此敏感,XXX超市的用人果然有一套。
“但,但我看到的那個人肯定不是我們的人,是一個陌生人!”我說“陌生人”三字的時候提高了聲音。
“不可能的啊。”保安疑惑道,“走,儂帶我去看看。”
我硬著頭皮在前面帶路。
有保安在后面跟著,我的恐懼感沒有剛才那么強烈了。
廁所的走廊就在眼前,在走廊上走的時候,我明顯地感到不對勁,具體哪里不對勁,一時竟也說不上來。
走近廁所,發現里面的水流聲竟然變大了,不是“滴答”聲,而是“嘩嘩”聲,我不由再次緊張起來。
看到我猶豫不決的樣子,保安從我身后一下子越了過來,幾步沖入廁所。
“這不是你們一起的嘛!”保安的聲音從廁所里發出。
我進去一看,果然是小錢,正在洗臉,“嘩嘩”聲正是他放水洗臉的聲音。
“儂連同事都不認識了。”保安冷笑道。
“你上廁所怎么這么久?”我顧不上保安的譏諷,忙問小錢道。
“我知道你跟在我后面,想躲在里面嚇嚇你的。”小錢一臉壞笑。
“那,那,那個中年男子又是誰呢?”我已經不會生氣了,喃喃道。
“還有一個鐘頭,就是5點了,看你們的進展好像還來不及啊。最晚6點,必須結束,否則我讓你們強行撤場。”保安交代了一句,繼續回保安室休息去了。
我和小錢回到施工區,繼續靠面包房坐下。
“小錢,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廁所走廊有些奇怪!”我問道。
“沒感覺到啊。”小錢看著我。
我拼命思索剛才的情景。
光線,是光線有不同。
保安和我一起進廁所的時候,是白光,肯定是白光!這么說,走廊頂部安裝的應該是日光燈,為什么我和小錢去的時候是光線昏黃的電燈泡呢?
恐懼感再度襲上心頭。
我的目光又一 次停留在斜對面達芙妮專賣店那半開的卷簾門上。這扇不知什么時候打開的門散發出說不盡的詭異。
小錢竟然又睡著了。
也好,睡著了也好,省得再來嚇我。今天被弄得這么緊張,有一半是這小子搞出來的。
我走到門前,仔細查看。
這門還是嶄新的,不大可能出現故障,為什么會突然卷起一半呢?
這時,門的邊緣竟赫然出現一雙手。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的兩只腳竟不聽我使喚,定在當場。
那雙手使勁拉動卷簾門一點一點往上移,我的心也隨之一點一點往下沉。
“你是什么人?”我大聲喊道。
不知是我的喊聲起到了震懾作用還是其它原因,那雙手竟猛然縮了回去。而與此同時,店內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
都說黑暗使人產生恐懼,但這突如其來的光亮所增添的恐懼和詭異竟然說不出的強烈。我一下子坐倒在地上,一邊對正在工作的工人們大聲叫道:“師傅,快看,這里面有人——!”
工人們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看著我笑,是一種無聲的笑,是一種凝固在臉上的笑。
“你們怎么了!”我嘶聲道。
笑,還是笑,為什么笑也會如此KB。
我無助的低下腦袋,閉上了雙眼。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光已經亮了。
正是清晨6點,我們所有的工作都完畢了。
保安滿意地點點頭,示意我們可以撤場了。
我看了看保安,看了看小錢,看了看工人們,長吁一口氣,道:“我什么時候睡著的?好真實的夢啊!”
突然,我看到達芙妮的卷簾門竟還是半開著的,準備撤場的工人們手中拿著碎掉的玻璃,我的心又緊了起來,喃喃道:“什么是夢?什么不是夢?”
小錢安慰道:“小鄒,你真的累了,好好休息吧。”
保安意味深長地朝我笑笑,道:“現實也是夢,夢就是現實的體現啊,何必拘泥呢。”
一個保安,竟能說出如此深富哲理的話,是我始料未及的,這,也許就是XXX超市的員工素質吧,我想。
外面的空氣真新鮮,被悶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我做了個深呼吸,貪婪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 路上已經有晨起鍛煉和買菜的人們,充滿了生活的氣息,想起整整一個晚上的驚魂,不禁恍若隔世。說實話,到現在我還分不清那天的經歷中哪部分是夢,哪部分是現實。
是的,就像那保安所說的,現實也是夢,夢就是現實的體現,何必拘泥呢?
這個事情到這里就結束了,我們成功地在XXX超市金橋店開了第一家專賣店,國慶7天是黃金周,是銷售的旺季,能趕在節日前施工完成,我很開心。
10月2日中午的時候,我到現場查看了銷售情況,非常不錯。邊上的面包房擺滿了香氣四溢的各色面包,達芙妮店則正在進行換季打折,內衣柜臺前的買一贈一也吸引了不少人。
我信步走到廁所,發現走廊很短,頂上是嶄新的日光燈,廁所中也沒有滴水聲,可能是白天的緣故吧,我想。既然不必拘泥夢和現實,又何必拘泥這些細節呢。
上完廁所出來,走得太急,竟一下子撞到一個人身上。
我連忙對那人說了聲“對不起”,那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我。
我抬眼看去,那人赫然便是那晚在廁所走廊出現的中年男子。
是他,絕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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