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27:42

“姐姐……”狗兒一臉別扭地不肯往前。

    我笑瞇了眼,“狗兒好乖,不要替姐姐省錢,這些啊,都是有投資報酬的”。

    “投資報酬?”狗兒一臉狐疑地看著我。

    “是啊是啊,我剛剛看到那邊有一間房子不是很貴,我可以把它盤下來,然後開了一個糕點鋪子,要是狗兒你穿著這一身站在店門口,那

還不客似雲來……”點頭,我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狗兒氣結。

    “狗兒……”我無限憧憬地望著他。

    “隨便你。”悶悶地丟下一句,狗兒拿了衣服去試。

    “阿瞞,你也來試試這件”,我拿了一件淡色的袍子遞給阿瞞,他那一身的明紫太過顯眼,如果真有人要致他於死地,那麼便該格外小心

才是。

    阿瞞點頭,乖乖去試。

    我自己便也選了一件普通的男式長袍去試。

    在店主萬分不耐的眼光中,我慢悠悠地掏了錢。

    一行三人從衣鋪裡出來,便改頭換面,大不相同了。

    唯獨狗兒,臭著一張臉,不知在使什麼小性子。



笑傾三國 正文 第12章糕點鋪子

    中午逛完了街,我便說干就干,回頭就盤下了那間鋪子,捏了捏干癟的錢袋,我的眉又皺到一起去了。即來之則安之,我一向隨遇而安,

只是既然得在這個地方待下去,那便得有一片房頂來遮風避雨,一直和一群乞丐躲在那草棚裡也不是辦法。

    狗兒自從我買下這間鋪子後,便一直處於亢奮狀態,“姐姐,這個屋子真的是我們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臉的無法相信。

    我笑著一把拉起他,“嗯,我們的。”

    狗兒興奮得臉頰紅紅的,開心得很,連之前小小的脾氣也不見了。

    掌燈時分。

    我盤腿坐在榻上,雙眉緊皺,死死盯著手上的食譜。

    “姐姐,這個屋子真的是我們的了?”狗兒第N次在我面前晃過,重復著問了N遍的問題。

    我抬手按了按額,不厭其煩地“嗯”了一聲。

    我裴笑,基本上堅強勇敢,百折不撓,約等於打不死的蟑螂,而且面面俱到,什麼事都一把照……恨只恨,人無完人啊……

    “姐姐,你在看什麼?”狗兒上前,好奇地看著我。

    “看食譜。”

    “這個花花綠綠的東西叫食譜?”狗兒好奇萬分。

    “嗯。”

    “姐姐很會做菜嗎?”狗兒看著我,漂亮的眼睛裡洋溢著崇拜之情。

    額前緊繃的一根筋“啪”地一響,嘴角抽搐數下,我咬牙。

    人無完人啊……從小到大,什麼苦沒吃過?

    猶記得那一回,福利院食堂的阿姨不舒服,我作為大姐姐當仁不讓,大顯身手。

    結果……只有阿滿捧場,而捧場的後果是……阿滿整整腹洩了三天……

    垂頭喪氣地盯著那令人食指大動的食譜,我好生郁悶啊……

    有氣無力地翻過一頁,是甜點類,密密麻麻的各種甜點中,有一個被著重用紅筆圈了出來,很是醒目。

    “胭脂糕?”如此著重地標出來,書的主人應當很喜歡這道糕點吧,我耐著性子繼續看,做法比之前的幾個顯然要簡單許多。

    “胭脂糕,好動人的名字。”狗兒道。

    我抬頭,笑,“好聽?”

    “嗯!”狗兒點頭。

    我回頭看向一直默默坐著的阿瞞,“阿瞞,好聽嗎?”

    “嗯。”阿瞞乖乖點頭。

    “好!決定了!我們就賣胭脂糕!”站起身,我豪情萬丈。

    第二日,買了黍、赤豆、蜜之類的,我便拿著食譜專心致志地開始研究胭脂糕的作法。

    “狗兒,嘗嘗……”我笑瞇瞇地拿了一塊成了形的胭脂糕遞到狗兒嘴邊。

    雖然形象不佳,但狗兒大概是記得初定見面時的臭豆腐,豆腐雖臭,但味道卻很棒,所以,他連猶豫一下都不曾,便張口吞了下去。

    “如何?”我期待地看著他,問。

    狗兒艱難地伸長了脖子咽下去,憋得滿面通紅。

    “如何?”

    狗兒看著我,沉重萬分地搖頭。

    我的心立刻涼了半截,“失敗乃成功之母!”

    “嗯!姐姐加油!”聽到這般勵志的話,狗兒也打起了精神,隨即看向一旁的阿瞞,“你也幫幫忙啊,不要一直站著”。

    阿瞞點頭,極乖的樣子。

    天黑的時候,我一頭的汗,滿臉的粉,再度回頭,“狗兒阿瞞,來嘗嘗……”

    “姐姐……”狗兒一臉的恐懼,“已經吃了幾十塊了,我吃不下了……”

    阿瞞盯著我手裡的胭脂糕,一個勁地搖頭。

    我氣餒,兩個沒良心的。

    唉,錢已經因為這間屋子用得所剩無幾,難不成……明天我再干回我的老本行?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香噴噴甜滋滋的胭脂糕啊……”一頭長發高高束起,我一身血青色的簡易男裝,站在糕點鋪門口,我扯大了嗓門嚷

嚷。

    認命?我裴笑的字典裡沒有這兩個字!

    夏日的早晨,太陽還沒有開始毒辣,晨風拂過,也算輕爽。

    “來看看,胭脂糕啊……”

    喊得嗓門都冒煙了,竟是連一個人都沒有……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雖然味道不能保證,但昨天努力了一整天,這外觀至少還能入目吧……為何如此不招人待見……

    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掃地的狗兒,我瞇起了眼睛。

    狗兒打了一個寒顫,狐疑地回看我,“你想干什麼,姐姐?”

    “為何不穿那天我給你買的衣服?”我盯著他,見他一身的灰色布袍。

    “我……”

    “去換。”

    “姐姐!”狗兒有些惱。

    “去換,立刻,馬上。”微笑,我咬著牙輕輕開口。

    不一會兒,簾子後面便走出一個俏生生的小美人兒,身量嬌小,眉目如畫,雖然陰沉著一張粉面,卻也絲毫不減其姿容。

    “來來來……”我一把拉過狗兒,站在我身旁,隨即扯開嗓子呼喝起來,“來看看,來看看……胭脂糕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走過路過……”狗兒有樣學樣,也扯了大嗓門。

    我一把拉住他,“閉嘴。”

    狗兒狐疑地看著我,“怎麼了,姐姐?”

    “粗人我來做就行了,你只要站在這邊”,我笑瞇瞇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這樣微笑……”

    狗兒立刻紅了臉,僵在原地。

    “小姑娘,這胭脂糕怎麼賣?”瞧,有顧客上門,只是這顧客問的卻不是我,而是嘴角直抽搐的狗兒。

    是夜。

    “哈哈哈”,對著一桌的孔方兄,我笑得見牙不見眼,“狗兒,這些拿去買些胭脂水粉”,分了幾枚錢幣出來,我豪爽地推到狗兒面前。

    狗兒黑著一張臉,不理我。

    “瞧,還使性子,呵呵……”我樂得很,回頭看向阿瞞,“別說我偏心眼啊,雖然你供獻不大,不過見者有份”,又撥出幾枚錢幣,我笑

瞇瞇地道。

    見我笑,阿瞞也只是笑。



笑傾三國 正文 第13章再逛風月樓

    “好了,今天房間整理過了,有兩間臥房,狗兒和我睡大屋,阿瞞睡小屋。”拍了拍桌子,我開始分配房間。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27:54

狗兒聞言,一臉的怪異,而阿瞞則是一臉的委屈。

    “有異議?”揚眉,我道。

    兩人同聲同氣地點頭。

    “你先說。”指著阿瞞,我道。

    “為什麼我要一個人睡……”阿瞞委屈道。

    我揚眉,“那你想跟狗兒睡,還是想跟我睡?”

    阿瞞微微一愣,看了看一身女裝的狗兒,又看了看我,低頭不語。

    “我才不要和你睡。”狗兒看著我開口,聲音有些怪異。

    “哦?你想跟阿瞞睡?”挑眉看他,我道。

    “嗯,可以。”狗兒點頭表示同意。

    我訝異,忙苦口婆心道,“狗兒,姐姐不反對你戀愛,但是早戀萬萬要不得……你還小,這種事以後有的是機會……”

    “你……”狗兒一下子漲紅了臉,隨即悶悶地開口,“隨便你。”

    於是,分配完畢。

    草草用過晚膳,阿瞞一臉落寞地一個人回房,我則拖著別扭的狗兒一起回房。

    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我爬上床,見狗兒磨磨蹭蹭地杵在門口,揚眉,“還不睡?”

    他仍是低頭著,不語。

    “好了好了,別鬧了,快睡,明天還得開工呢。”我不耐地揚了揚手,也不知他在別扭些什麼,便轉過身先睡了。

    大概白天真的累壞了,我閉了眼便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躡手躡腳地靠近床邊,又躡手躡腳地走開。

    “娘……娘……”半夜,我被一陣叫聲驚醒。

    是狗兒的聲音。

    猛地睜開眼,就著月光,我向聲音的來處望去,是狗兒,他睡在一旁的榻上,蜷縮著身子,仿佛蝦米一般,口中大喊著,額前滿是汗。

    “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不要我……”一聲一聲,狗兒叫著。

    我心裡隱隱有些刺痛。

    我也習慣蜷著身子睡,因為沒有安全感,下意識地便要保護自己,那樣蜷著身子,我才能睡得著,小時候在福利院更嚴重的時候,我都用

被子蒙著頭睡覺,因為怕黑……

    “醒醒,狗兒醒醒……”輕拍他的臉,我搖醒他。

    茫茫然地睜開眼,狗兒看著我,眼角竟有淚痕。

    “如果當真放心不下,回去吧。”抬手撫去他的淚痕,我輕歎。

    “姐姐……不要我了?”他微微一驚,猛地抽氣,“連姐姐也不要我了?”

    我皺眉,抬手作蘭花指狀,狠狠一下彈在他腦門上,“腦袋裡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額前被我彈出一個細小的紅印,狗兒卻沒有呼痛,也沒有捂住額頭,只一徑瞅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我是你的,你說什

麼我都聽,你不能趕我走。”

    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大笑,抬手按在他的頭上,狠狠蹂躪他的腦袋,弄得他一頭長發亂糟糟的,“哈哈,小女生家,不要胡思亂想,

小心以後沒人敢娶你。”

    “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女生!”狗兒大窘,低叫。

    “哈哈,不是小女生,是大女生!”我打了大大一個哈欠,揉了揉眼睛,“你真的不睡床?”

    狗兒瞥了一眼被我睡得亂糟糟的床,臉越發的紅了,“我睡這兒挺好”,他悶聲說著,背過身去。

    拍了拍他,我轉身爬回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第二日醒來,阿瞞還在睡覺,我叫上狗兒一起去市集買些日常用品。

    站在風月樓門口,狗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反正順路,進去看看吧。”轉頭看向狗兒,我笑瞇瞇地道。

    “不要。”

    “都已經在門口了。”我彎著唇。

    “不要。”

    “你昨天晚上不是還夢到她……”

    “不用你管!”狗兒沖我大喊。

    我立刻拉長臉,甩袖便走。

    “姐姐!”狗兒蒼白了臉,立刻上一把抱住我的手臂。

    “我不管你了。”沒有回頭看他,我冷聲道。

    狗兒咬唇,不語,只是死死抱著我的手臂不松。

    “不是不要我管嗎?”我作勢要甩開他。

    “對……對不起……”他開口,聲音僵硬極了。

    “進不進去?”揚眉,我道。

    沉默。

    我甩手。

    “都聽你的!”狗兒忙道,又死死抱住了我的手臂。

    唇角上彎,我轉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早這樣多好,乖了,進去吧。”

    狗兒一臉錯愕地看著我,“你……”

    我笑瞇瞇地拉著他往風月樓裡走,看著狗兒低頭,一臉的郁卒的神情,我便好笑,真是別扭的孩子。

    往裡走了幾步,竟見門口拴著一頭奇怪的驢子,請注意,我說“驢子”,沒有說“毛驢”,因為……這是一頭沒毛的驢子……

    “風月樓不接待女客!”一個穿得奼紫嫣紅的女人走上前,仿佛一顆活動聖誕樹。

    “我們找回風。”拉著狗兒,我道。

    “回風姑娘今天不見客!”不耐地揮手,聖誕樹道。

    “等等!”一個高亢的聲音猛地響起。

    我回頭,見一個胖女人搖著團扇走了過來。

    “嫣紅,你怎麼招呼客人的!”那胖女人以團扇遮面,“這位姑娘別急著走,男人來我們風月樓是為了尋歡作樂,女人也可以在這裡賺錢

嘛……”說著,她笑了起來,一身肥肉瑟瑟地抖動。

    我微微皺眉。

    “呀呀呀,這麼個美人胚子!”那胖女人眼睛一亮,盯著狗兒直瞧,“你是她姐姐?你缺錢吧,把你妹妹留在這裡,我給你二十錢,如何

?”

    我聽到狗兒的牙已經咬得“咯崩”作響了,呵呵,他快發飆了。

    “我找回風,她在哪兒?”沒有多廢話,我直奔主題。

    “你留下你妹妹,我便給你見回風,如何?”那胖女人笑道。

    白了她一眼,我有些不耐煩,“我沒興趣賣我妹妹,回風在哪兒?”

    胖女人收起團扇,臉一沉。

    我嚇了一跳,那張如蒲扇一般的臉上擠著兩只小眼睛,偏生了一血盆大口,鼻子則呈不規則形狀,如此相貌,豈止是嚇了一跳,簡直是跳

了幾跳。

    “我風月樓是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的?”胖女人怒了。

    我閉了閉眼,氣沉丹田,“回風!出來!”吼畢,我拉了狗兒便往樓上闖。

    “啊?”那胖女人大驚,“別上去!別上去!快攔她們!啊啊啊……”

    剛剛在樓下沒見著回風,她八成在樓上,我一手拉著狗兒,橫沖直撞。

    爬上樓,我傻了眼,樓上大大小小幾十間屋子,都是一個模樣。

    一路推開門,引來一疊連聲的尖叫,當真是雞飛狗跳。

    拉著狗兒,我再踹開一扇門,隨即立刻捂住了狗兒的眼睛……少兒不宜。

    房裡一片富麗堂皇,一個身披薄紗,幾近赤裸的女子坐在一個青衣男子的腿上,情景曖昧到了極點。

    “啊!”那女人見房門被踹開,立刻尖叫了起來。

    倒是那個男子不慌不忙地轉過頭,看向我們,波瀾不驚。



笑傾三國 正文 第14章青衣男子

    回頭見那胖女人已經帶了人沖上來,我只得拉著狗兒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沖進了房間。

    狗兒警惕地轉身關上房門。

    “啊啊啊……”那半裸的女人仿佛在表演女高音似的,開始尖叫連連。

    “閉嘴!”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啊啊啊……”那女人閉著眼睛,一點沒有要閉嘴的意思,倒有愈演愈烈的傾向。

    “我說,閉嘴!”從懷中摸出寒光閃閃的瑞士刀,我放在手裡危危險險地把玩,磨著牙道。

    那女高音立刻乖乖閉了嘴,瞪大雙眼,驚恐萬分地盯著我手裡的刀,淚水撲漱漱地往下流,將“楚楚可憐”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至。

    “別怕,沒事。”一把將那女人摟入懷中,那青衣男子輕聲哄道。

    那女人噤若寒蟬地躲在他懷裡,一個勁地抖,顫巍巍地如秋風掃落葉。

    我白了那青衣男子一眼,這家伙,活脫脫一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典型寫照。

    見我瞪他,那青衣男子竟是毫不介意地沖我微微一笑。

    我倒是一愣,細看他,一襲寬大的青衣穿在他瘦削的身上顯得稍稍有些奇怪,卻偏偏還有那麼幾分玉樹臨風的感覺,眼睛清亮得仿佛可以

看透人心一般,此時那眼中正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

    笑?這種時候他還笑得出來?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28:06

“你笑什麼?不怕我殺了你!”打量著他瘦削的身子板,仿佛一陣風吹過便會倒下似的,我評估一番,在心裡下了結論,此人不具威脅性



    他仍是微笑,“姑娘不會殺人。”

    我“哼”了一聲,用鼻孔示人,表示不屑,不過心裡卻微微一驚,他說得如此肯定,竟仿佛可以一眼看穿我似的。

    “你真是我見過最有風度的嫖客啊”,我扯了扯唇角,大難臨頭,他還顧著哄女人。

    “多謝姑娘誇獎。”他微笑。

    我嘴角微微抽搐,卻是覺得他有些面熟。

    “姐姐,他們在撞門。”狗兒拉了拉我的衣袖,道。

    我回頭,見門被撞得“砰砰”響。

    “把門撞開!”那胖女人在門外大叫。

    “嬤嬤……嬤嬤救我……”躲在那青衣男子懷裡發抖的女人哭喊,哭得快背過氣去了。

    “莫怕莫怕……”青衣男子輕撫她的背,復又抬頭看我,“姑娘,可有在下幫得上忙的地方?”他開口,彬彬有禮極了。

    我眉毛微微抖了一下,這個場景真是怪異,“我知道回風嗎?我來找她。”奇異地,我竟是開口。

    “回風姑娘啊,在隔壁……”他指了指,笑道。

    我抬手按額,開始頭痛,這種心情……真是難以言喻。不如我來打個比方好了,考試的時候,59分和0分,哪一個更令你痛心疾首?

    “勿需擔心,回風姑娘就快來了。”他坐在原地,軟玉溫香抱滿懷,老神在在地微笑道。

    “你貴姓?”看他一眼,我問。

    “嗯?”他微微揚眉,隨即又掛上了微笑,“在下郭嘉,郭奉孝。”

    “鐵口直斷郭半仙啊你!”我沒好氣地搶白,事事都說得那麼篤定,真真叫人看得郁悶。

    青衣男子微微一愣,隨即微笑,“姑娘芳名?”

    得,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咧了咧嘴,道:“笑笑”,那樣一個嘔血的名字我才不要公諸於眾呢,陪笑……

    他神色略略一僵,清亮的眼裡有片刻的恍惚,隨即輕輕笑開,“姑娘貴姓?”

    我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裴。”

    “裴笑?”他訝然,隨即抿唇,眼裡閃動著笑意。

    我就知道……

    “你叫我笑笑得了。”皺眉,我故作大方的揮手。

    “裴兒。”輕輕啟唇,他笑得溫和。

    “嗯?”

    “我叫你裴兒,可好?”

    這回我聽明白了,卻是感覺怪怪的,裴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樣喚過我。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命運同我開了怎樣的一個玩笑;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原來曾經有一個和我一樣的時空過客在

這裡出現,並且,她有著和我一樣的名,笑笑……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眼前這個蒼白而病弱的男子沒有叫我笑笑的原因……

    因為,那樣一個名字,在他心裡劃下了太深的烙印……

    喚著那個名字,大概連呼吸都會痛吧……

    “嬤嬤,回風在這風月樓替你賺的錢也不少,何苦刁難我的朋友?”回風的聲音淡淡地在門外響起。

    我訝然,看向那青衣男子,被他說中了。

    撞門的聲音停了下來,門外的人聲漸漸散了去。

    “咚咚咚……”有敲門聲。

    我後退一步,戒備。

    那青衣男子卻是松手放下懷中的女子,不緩不慢地上前去開門。

    門外只有回風一人。

    回風對那青衣男子欠了欠身施過禮,便看向我,“姑娘,我的孩子……”她忽然停了口,有些怪異地看向我身後。

    狗兒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語。

    “她是……”回風有些猶疑。

    “你女兒啊。”我一把拉過狗兒,順便走出房門,轉身體貼地替那青衣男子帶上房門,“抱歉打擾了你們的雅興,你們繼續。”

    “有勞姑娘。”那青衣男子居然頷首沖我微笑。

    嘴角抽搐一下,我沒有再理會他,轉身看向狗兒。

    狗兒有些狼狽地瞪了我一眼,臉紅到了脖子根。

    回風怔了一會,淡淡笑了起來,“有勞姑娘照顧了。”說著,從袖中拿了一只精致的錢袋遞給我,“一直沒有盡過做娘的責任,他跟著我

在這種地方,也只會落人笑柄……”

    眉不自覺地皺起,我想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我想告訴她,無論如何,沒有孩子希望離開娘親,就算是再不堪的女人,在她孩子的眼中,永

遠都是幸福的港灣……我想告訴她,被母親遺棄,那將是一輩子都抹不掉揮不去的噩夢……

    但看著回風那清淡如水的眸子,我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狗兒的眼睛其實像極了回風,黑白分明,很漂亮,帶了三分淡漠,三分倔強,

三分孤傲,一分淒然。



笑傾三國 正文 第15章大烏龍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盯著自己腳尖的狗兒忽然抬手,一把扯過回風手中的錢袋,拉了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的手微微帶著寒涼,掌心卻是濡濕的汗,我終是沒有掙開他的手,任由他拉著我下了樓。

    一路下了樓,那胖嬤嬤虎視眈眈,卻礙於回風的面子什麼都沒有說,便放了我們出去。

    狗兒一路走得很快,只是低著頭默默地走。

    “不是很想見她嗎?”看著他沉默的背影,我開口。

    他沒有答,卻是轉身將那袋錢塞在我手裡。

    “既然不認她,為何拿她的錢?”歎氣,我道。

    “不拿白不拿,姐姐不是很缺錢麼?”抬頭看我,他居然笑道。

    我捏了捏他的臉,也笑了起來,“是啊,不拿白不拿”,看著他的笑臉,我心裡卻是有些發緊。

    回到糕點鋪的時候,門開著,卻不見阿瞞的身影。

    前前後後找了個遍,也沒有找著。

    “狗兒,你看著鋪子,我去找找看。”說著,我又腳不沾地的出了門。

    真是作孽啊,半刻不得閒。

    “伍婆婆,見過阿瞞沒有?”剛出門,便撞見了住在隔壁的阿婆。

    “阿瞞啊?呵呵,他幫我去市集賣小麥了。”阿婆道。

    “什麼?”我愣了一下。

    阿瞞的身份那麼危險,萬一被什麼認出來可就慘了。還有,他還失憶,會不會忘記回來的路?會不會被人欺侮?會不會再被人當小偷?

    各種恐怖的幻想都向我張牙舞爪地撲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竟然如此豐富……

    “阿瞞那小子不錯,裴姑娘可要好好把握啊……”阿婆一手扯住我,嘮叨,“只是早該回來了,怎麼去了那麼久啊……”

    我只得干笑,好不容易脫了身,便匆匆往集市趕。

    到處都是人,我擠出了一身的汗。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個家伙,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啊。

    走著走著,卻見前面圍了一群人。

    “真可憐啊。”

    “是啊,年紀輕輕竟被馬車撞死了。”

    “唉,誰讓他為了個玉佩竟然不要命了……”

    玉佩?撞死了?

    我驀然停下腳步,腦袋罷工半晌,隨即猛地回過神來,咬牙擠進人群。

    “阿瞞……阿瞞……”我喉嚨一陣陣地發緊,只見地上滲著一灘血,一個男子倒在血泊中,被軋得面目全非……

    阿瞞他……

    “阿瞞……”我沖到那屍身旁,哽咽,“阿瞞……你好傻……玉佩丟就丟了……為什麼要去撿啊……我錯了,我再也不當你是拖油瓶了……你

別死啊,阿瞞……阿瞞……以後我再也不欺侮你了……”

    “相公……相公啊……”一陣比我更淒慘的哭喊聲直入雲霄。

    我愣了一下,回頭看向一個體態豐腴的女人正趴在那具屍身上呼天搶地,哭得風雲變色,慘絕人寰。

    “相公啊……”她哭喊,肺活量十分的驚人。

    半晌,她停了下來,也轉頭,看向我。

    “你……是誰?”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我輕聲道,有些突兀的樣子。

    “這句話不該是我問你嗎?”柳眉倒豎,那女人站起身來。

    “呃?”我縮了縮脖子,看向那地上那具屍體,體型……似乎比阿瞞胖了點……個頭……似乎又矮了那麼一點……

    “你這狐狸精!跟我相公什麼關系!”雙手叉腰,她拔尖了聲音道。

    我捂了捂耳朵,開始心虛。

    “我就知道這死鬼外面有女人!今天果然老天開了眼,有了報應!”咬牙切齒地,那女人狠狠瞪著地上的被馬車軋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剛

剛傷心欲絕的神情消失得一干二淨。

    果然……女人嫉妒是最可怕的。

    我忙趁著她只顧著指天罵地,沒時間注意我的當口,轉身悄悄開溜。

    “老天有眼啊!”身後,還傳來那女人不間歇的怒罵聲。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28:44

我連忙加快了腳步。

    不過想想那男人……真冤,死了還背著一黑鍋。

    身為罪魁禍首,我心虛極了,只是阿瞞沒事,我寬心不少。

    走了幾步,我忽然看到一個極熟悉的身影……阿瞞?

    再抬頭,風月樓?

    阿瞞在風月樓前干什麼?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阿瞞掙扎。

    “別嘛,這位公子進來坐嘛……”嗲嗲的聲音酥麻入骨,幾個香肩半裸的女子拖著阿瞞。

    “不成,不成,笑笑會生氣的。”阿瞞死命地搖頭。

    我失笑,這家伙倒是有心啊。

    “笑笑是誰?你家夫人?公子莫不是懼內?嘻嘻……不要緊不要緊,夫人不會知道的……”那些女子嘻笑著拉扯。

    “我……我沒錢……”阿瞞漲紅了臉,急道。

    “談那種俗物做甚……公子如此俊俏,叫我們姐妹倒貼也可啊……”那些女子笑聲越發的大了。

    說著,一個紅唇印上阿瞞的臉頰。

    “姑……姑娘做什麼……”阿瞞驚嚇地瞪大眼睛。

    “哎呀,這公子真愛說笑,人家自然是喜歡你……”那女子故作嬌羞地說著,隨即一眾女子咯咯地笑了起來。

    阿瞞被左推右扯的,連衣帶都扯落了,懷裡掉出一根銀簪子來。

    “呀,這是什麼?”一女子撿了起來,笑,“可是送予奴家的?”

    “不是,不是給你們的!”阿瞞急了,忙伸手搶回,“這要給笑笑的。”

    眾女子皆笑了起來,“夫人如此貌美麼,令公子如此惦記?”

    “那是自然。”阿瞞揚了揚頭,十分自得地道。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家伙倒是十分給面子啊,一點不在意我的欺壓和剝削。

    “笑笑?!”一回頭,見我站在原地,阿瞞忙掙脫開那些女子,跑了過來。

    “怎麼在這兒?”想想剛才的驚魂一刻,我故意黑著臉道。

    “我……我……”他低頭半晌,忙將手裡的銀簪子獻寶一般拿給我看。

    “什麼?”我斜睨他一眼。

    抬手,他將那銀簪插入我鬢發間。

    “我買的,送你。”他沖我笑,潔白的牙,純純的笑。

    “你哪來的錢?”我瞪他。

    他微微縮了下脖子,有些怕怕的模樣,“阿婆讓我幫他賣小麥,還有東街福嬸家造房子,我去幫忙搬東西了。”

    歎了口氣,我低頭看他的手,那是一雙握劍的手,現在卻因為做粗活的關系,手背上有細細的劃痕。

    “你跑到這裡,到現在還不回去,就是這了送我這個?”

    “嗯。”他老老實實地點頭。

    “以後不要買這些沒用的東西了。”我輕聲道,“還有,不要亂跑”。

    他點頭,有些委屈的模樣。

    看著他臉頰上那一個紅紅的唇印,我笑了起來,抬手替他拭去,“還有,謝謝你。”

    “嗯!”他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笑了起來。

    “阿婆的麥子賣完了?”

    “嗯。”

    “那我們回家吧。”我拉著他往回走。

    “好。”他點頭,笑瞇瞇的。



笑傾三國 正文 第16章胭脂糕

    糕點鋪子後面是一個小庭院,此時的我正坐在院子裡揮汗如雨地劈柴。

    狗兒在打掃衛生,阿瞞就站在我身後,看著我劈柴。

    額前一軟,我抬頭,阿瞞正蹲下身,抬袖替我拭去額前滲出的汗珠。

    “嗯嗯,好乖,你先回屋。”心不在焉地說著,我繼續和一堆木頭奮斗。

    他一聲不吭地從我手中接過斧頭,抬手,輕松地砍下。

    “啪”地一聲,我與之搏斗了半天的木頭便這般輕松地被解決了。

    低呼地一聲,我不敢置信地搖頭,隨即抬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再念念有辭地點頭。

    “好樣的,交給你了。”一臉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我抹了一把汗,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

    阿瞞笑了起來,眩目的烈日下,他的笑如太陽一般的令人目眩。

    搬把小椅子,拿了涼茶,我樂顛顛地坐在樹陰下,扇著小扇子,悠哉極了。

    阿瞞早把上身的衣服剝了,半系在腰間,認真地完成劈柴大業。

    抬斧,砍下。

    “啪!”木頭四分五裂。

    “好!”我十分給面子地捧場。

    阿瞞抬頭沖我笑。

    微微瞇起狹長的雙目帶著笑,狹目薄唇間,幾分憨憨的神色淡化了原本無情的五官。

    “請問,這裡可有胭脂糕賣?”探進頭來的,是一個蒼白的容顏,和……一張奇怪的驢臉……

    “買胭脂糕請到前院”,莫明其妙地眨了眨眼,我答道,隨即微微一愣,好面熟。

    我皺眉想了半晌,終於豁然開朗。

    “丞相大人,你當真不認識這個女子?”掉進豬圈,然後又被狂扁六十大板的悲慘記憶中曾有一句不平之音……

    然後……是風月樓裡那個有風度的嫖客!

    郭奉孝!

    下意識地,我跳了起來,一把將阿瞞藏在身後。

    他和阿瞞是敵,是友?

    袖子緊了緊,我回頭,隨即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豆腐上,阿瞞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我什麼也沒遮住,該看的都看了……

    “裴兒?”顯然,他也認出我了。

    “他是誰?”阿瞞忽然開口。

    郭嘉抬頭,微笑,“孟德兄,我是奉孝啊。”

    我差點沒有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這個家伙如此鎮定地介紹自己,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敢情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他們家丞相在我這兒?

    我只能祈求老天,此人是友非敵,不然阿瞞就慘了……

    “奉孝?”阿瞞一臉的茫然。

    “嗯,我是好人。”郭嘉立刻表明立場。

    “笑笑”,阿瞞扯了扯我的袖子,“他是好人。”

    我再度無力,他說是就是啊!哪個壞人把那個“壞”字寫在臉上了……

    “姐姐,中午吃什麼?”狗兒走了進來,問。

    “胭脂糕。”我頭也不回地答。

    阿瞞和狗兒立刻僵住,石化。

    “什麼表情啊你們,天氣那麼熱,賣不掉的胭脂糕不自己吃,難道扔掉那麼浪費?”我雙手插腰,成圓規狀,跋扈至極地道。

    “可是姐姐做的胭脂糕……”狗兒嘟囔。

    “在下可否留下一同用膳?”郭嘉彬彬有禮開口。

    狗兒和阿瞞立刻感激涕零地點頭,阿瞞還小聲地嘟囔,“我就說他是好人嘛……”

    我將牙齒咬得“咯崩”作響,身後竊竊私語的二人自動消音。

    一人一份胭脂糕。

    狗兒和阿瞞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一份推到郭嘉面前,擺出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

    郭嘉受寵若驚,咬了一口。

    下一秒……

    “咳咳咳……咳……咳咳……”他低頭,咳得面色耳赤,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紅暈。

    我驚嚇不已地看他咳得快斷氣的模樣……

    我該不會成為第一個用食物過失殺人的殺人犯吧?

    “胭脂糕……不是這麼做的。”好不容易,他平靜了下來,開口。

    “哦?”我拿白眼球瞧他,“你會?”哼哼,這胭脂糕是我從食譜上看來的,這個古人會做才有鬼……

    “許久不曾做了。”郭嘉輕輕開口。

    廚房。

    “蜜的份量要剛剛好,太少則寡淡,太多則太膩,還有赤豆,要制成很細的豆沙,這樣入口才會細膩……”郭嘉一邊做一邊說,儼然是個

熟手。

    我則是跌破眼鏡,自尊心大受打擊,隨便來一個人廚藝都可以比我好啊……

    “不必自卑,其實我也只會這一樣”,似乎看穿我心中所想,郭嘉笑了起來。

    “哦?”我好奇。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28:58

“嗯,以前認識一個很愛吃的朋友,我便千方百計學了這個來。”他笑道。

    “是個女子吧。”我湊近了他,一臉八卦。

    他微笑。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我搖頭晃腦地吟誦著,伸手捏了一顆赤豆放到他眼前,“知道麼,赤豆也叫紅

豆,即相思豆也。”

    郭嘉微微一愣,有些復雜地看著我,“果然你和她從同一個地方來啊。”

    “什麼?”我不甚明白。

    “沒什麼。”他搖頭,輕笑,“記住啊,這才叫胭脂糕”,他拿了一塊成形的胭脂糕放到我唇邊。

    我張口,咬下。

    糯而不粘,甜而不膩,果然好吃。

    “孟德似乎十分的信任你”,他冷不丁地開口。

    “嗯?”我抬頭,“啊,你說阿瞞啊。”

    “嗯,他先拜托你照顧,宮裡有些事情,等我安排好一切便會接他回府。”郭嘉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看他,他果然早知道阿瞞在這裡。雖然他說說輕松,但我知道“宮裡有些事情”,定然是大事情。

    “你如何放心我?”我彎起唇,道。

    “直覺”,低低地咳了一聲,蒼白的容顏染了些血色,他笑,“我的直覺一向很准的。”

    我不可置否地聳肩。



笑傾三國 正文 第17 章 驚變

    自那以後,郭嘉便成了我們糕點鋪子的常客,常常一坐就是兩個時辰,什麼也不說,只是對著一碟子胭脂糕發呆。

    雖然他眼裡看著的是那碟千嬌百媚的胭脂糕,但我敢肯定,他心裡想的,定是那愛吃胭脂糕的女子。

    風月樓那種地方,他也常去,來去瀟灑極了。只我常常長吁短歎,為他那副看來弱不禁風的身子骨擔憂,順便也認識了他身邊那頭沒毛的

怪驢,據稱,該驢有一挺拉風的名字,名曰:小毛。

    糕點鋪子在狗兒不遺余力地犧牲色相之下,生意日漸紅火。

    狗兒在鋪子前招呼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阿瞞在後院劈柴,而我,則悠閒地斜倚著門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這小日子過得也算風聲水起,幸福美滿吧。

    我不貪心,真的,一點都不。

    拿了涼茶,我良心發現地到後院找阿瞞。

    “來喝茶。”站在屋簷下,我笑瞇瞇地沖阿瞞招手。

    阿瞞抬手胡亂抹了一把汗,便放下手裡的斧子走向我。

    黑亮的長發盤成髻,他赤裸著上身,白色的肌理在陽光下微微泛著紅,即使是劈柴,他也一樣有著難以言喻的氣勢。

    接過茶碗,他仰頭“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探頭看劈了一地的柴,我有些心虛地拉他回屋,“進屋歇歇吧。”這麼多,如果在現代,該被告上勞動監察部門了,真真一黑心的老板。

    他樂呵呵地隨我回屋,一點怨言都沒有,真是理想的員工,我抬手替他拭汗,他還沖我笑得一臉天真,看得我心花朵朵開。

    “放手!我讓你放手!”門外,傳來狗兒的怒斥聲。

    我皺了皺眉,唉,又來了。狗兒貌美,雖然因此財源滾滾,但……

    大步流星地走到鋪子門口,見一個滿臉肥油的老頭正涎著一臉的淫笑拉著狗兒的手不放,我扯了扯唇角走上前,大聲道,“這是在干什麼

啊?”

    那老兒被我的大嗓門嚇了一跳,抬頭怒視。

    我不著痕跡地將狗兒拉到身後,笑道,“只是小本生意,爺何苦來為難我們呢?”

    “哼!我家老爺這是看得起你們!”那老兒身旁走狗級的人叫囂道。

    “承蒙爺看得起,這些胭脂糕您拿好,當我們孝敬您的。”我隨手拿了一包胭脂糕便塞到那狗腿子的懷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惡,當我是乞丐?!”那老兒發怒了,一把扯過我,作勢要發飆。

    被卡在他那一身的肥油裡,我果然不適合忍氣吞聲,握了握拳,抑制住惡心,我正便要抬腿踹死那不知好歹的混蛋時,忽然見狗兒猛地撲

了上來,死死地壓住了那家伙。

    “放開我姐姐!混蛋!拿開你的髒手!不准碰我姐姐!”咬牙怒吼著,狗兒一把將礙事的裙擺系在腰上,沖著那一臉淫笑的老兒便是一頓

好打。

    只可憐那老兒無論怎樣都想不通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發起飆來竟是如此的恐怖,只能瞪大了一雙金魚眼,被狗兒揍得鼻青臉腫。

    我歪著頭,也是一臉的想不通,怎麼看都是狗兒比較危險啊,那老頭兒對我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來著。

    那老頭兒被揍得出氣多,進氣少,眼見便要一命呼嗚了,我忙一把拉住狗兒,

    “好了好了,沒事了。”

    狗兒這才停了下來,靠著我一個勁兒地喘氣。

    我愛憐地摸了摸他氣得紅撲撲的小臉兒,一臉的感動,有這麼個貼心的妹妹……真好啊。

    “滾!”見那老兒還躺在原地,狗兒齜牙咆哮。

    那老兒忙屁滾尿流地跑了。

    “唉,淑女,形象啊……”我搖頭,痛心疾首地彎腰替他放下裙擺,念叨著。

    狗兒額前出現黑線,“我是男人。”

    我愣了一下,抬頭看他,隨即捧腹大笑,一把將他勾入懷中,狠狠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

    嗯,香噴噴,口感不錯。我點頭,笑得一臉賊兮兮。

    狗兒的臉一下子成了煮熟的蝦子,紅得快冒煙了。

    “我也要親。”不甘被冷落的某人一臉落寞地在後頭開口。

    我咧笑,抬手搖了搖食指,“男女授受不親,嘿嘿。”

    狗兒滿面都是黑線,我兀自笑得開懷。

    “走水啦……走水啦……”半夜,我正抱著自制的枕頭睡得口水橫流之時,忽聽得有人高呼。

    走水?迷迷糊糊之間,我半睜開眼,一臉濃煙嗆來,我猛地咳嗽起來。

    糟糕!失火了!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四處都煙,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咬牙,將薄被扔進一旁的水盆裡浸濕,然後裹在身上,擋住口鼻,便沖了出去。

    “狗兒!阿瞞!……”一邊跑,我一邊叫,“阿瞞,你在哪兒……狗兒……”明艷艷的火,暗無盡頭的黑,那樣暗沉而絢爛的色彩令人心生

恐懼。

    “姐姐!姐姐!”狗兒的聲音在火場外面清晰的傳來。

    “別進來!”眼見他要沖進來,我大叫。

    狗兒拿盆汲了水,一盆一盆地來回跑,可是天干物燥,火勢沖天而起,又是豈是狗兒那一點小小的力量所能撲滅的……

    “阿瞞!阿瞞!你在哪兒!”黑暗裡,我四下尋找。

    “笑笑……”阿瞞的聲音從黑暗的盡頭傳來。

    我忙沖著那個聲音跑去,一根燃著火的橫木猛地坍塌,我瞪大雙眼,眼見著那橫梁當空砸下。

    身子一輕,我已被抱入懷中。

    “不怕,不怕……”是阿瞞的聲音。

    他一路念叨著沖出了火海。

    “姐姐……”狗兒扔下水盆,沖到我身旁,“姐姐……”

    我從阿瞞懷中站起身,三人皆灰頭土臉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姐姐,房子沒了。”狗兒低低地開口,帶著濃重的鼻音,“我們的家沒有了。”

    我咧了咧嘴,一手將他攬在懷裡,“房子沒了,家還在。”

    “姐姐?”月色下,狗兒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泛著紅。

    “呵呵,大不了回去當乞丐好了。”我撫了撫他亂糟糟的頭發,彎唇。

    “只怕連當乞丐的命都沒有了。”冷冷的,一個聲音傳來。

    我心下一驚,回頭看時,幾十名作黑衣打扮的人正向我們圍攏而來。

    不是失火,這是縱火!



笑傾三國 正文 第18章生死之間

    一手摸到剛剛大火中也沒有忘記掛在身上的斜挎包,我翻出刀來。

    “我們應該不認識吧。”我干笑著,冷汗直流,他們的目標是誰?是劉備因為上回那封血書來殺我滅口,還是……他們已得知了阿瞞的身

份,前來斬草除根?

    只是無論哪個理由,現在都是凶險萬分,面對幾十個黑衣人,我們明顯處於弱勢,一不留神,便真是嗚呼哀哉了。對著這些真正的殺人者

,我不能有絲毫的膽怯,一旦露了怯意,便是輸了,而輸的下場,必死無疑。

    “等下我們分開跑,跑得一個是一個。”壓低了聲音,我開口。

    “那我們在哪裡會合?”狗兒道。

    “不管了,先跑再說。”我回頭看了狗兒一眼,不管那些殺手的目標是我還是阿瞞,都跟狗兒無關,他沒有理由給我們陪葬。

    阿瞞卻是悄悄往我手裡塞了一個東西,我握住,微微一愣,是那枚銀簪,那枚他送給我的銀簪,原來剛剛他在火海裡沒有出去,是替我去

尋這個了。

    “廢話什麼,殺了他們!”為首一個大喝一聲,那些黑衣人便撲上前來。

    “快跑!”我揚聲大叫,三個人,三個方向,飛快地跑開。

    跑了一陣,我回頭,身後卻是一個追兵都沒有,所有的人都沖著阿瞞去了,他們的目標是阿瞞!

    心下一緊,我握緊雙拳,手中的銀簪刺得我掌心發疼,我折返回去追阿瞞,明明已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真是不知死活呢。

    遠遠的,見阿瞞一人被圍困在中間,腹背受敵。

    正欲上前,卻被人一把拉住了。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29:10

我戒備地回頭看,竟是狗兒。

    “你怎麼還在這裡?快走!”我皺眉叫道。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狗兒咬唇看著我道,“你只是想騙我走,對不對?”

    我哀歎,“乖,快走。”

    “你跟我一起走”,他開口,聲音有些冷,“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正說著,一劍橫來,竟是被那些黑衣人發現了!我抬手用刀隔開那劈來的劍,後退一步,狠狠一腳踢中他的腹部,趁他尚未回過神,便是

一刀刺去,腥甜的血濺了我一臉。

    我怔了半晌,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那染了血的瑞士刀,沒有時間為自己第一次殺人發表一些什麼感慨,那些殺手已沖了上來,我咬牙躲開

,再殺。

    生平第一次殺人,我連手都在顫抖,從小在街邊混大,論打架我也不輸誰,劍道柔道跆拳道,我哪道都不會,卻也能打得那些男孩子都鼻

青臉腫,服我三分。我沒有武功,我打架之道只有一個,那就是保住性命。

    狗兒不知從哪裡奪了劍,瞪著眼睛亂砍一通,看得我膽顫心驚。

    不遠處,阿瞞神色茫然,也陷入了重重的包圍。

    “姐姐!”狗兒驀然大叫。

    我回過神時,已覺肩背之處一陣刺骨的疼痛,低頭看,一枝羽箭貫穿了我的左肩。

    阿瞞似乎被狗兒的叫聲嚇到,轉身看向我,狹長的雙眸微微一凜,竟是變得冷冽,茫然之色瞬間消失不見,他持劍而出,眨眼之間,已掠

到我身側,薄唇緊抿,他揮劍而舞,剎那間,漫天血色飛揚。

    帶著一枝箭像個刺蝟一樣,行動不便極了,我咬牙將肩上的箭折斷,留下已經深深卡在肉裡的那一部分,真是痛啊。

    阿瞞一路砍殺,殺紅了眼睛。

    我不自覺地想起那一日我送他回丞相府後所見到的那個滿身鮮血的他,沒有一點傷痕的他,只留下滿地的屍體。

    “射箭!”高處,不知是誰一聲令下。

    密集的箭雨凌空而來,我大驚,再不躲開真要成刺蝟了!

    拉住阿瞞,只覺腳下一拐,竟是一處斜坡,兩人便這樣直直的滾落了下去。

    “姐姐!”狗兒驚呼。

    “快跑!不要回頭!狗兒快跑!”我大叫,一路滾落下坡,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

    黑衣人一路死咬不放,竟是都追了下來。

    我稍稍安了些心,狗兒該是安全了。

    “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你說過的!”上面,傳來狗兒淒厲的疾呼。

    雙雙滾落山澗,掉進水裡,連嗆了好幾口水,我才爬了起來,冷不丁落入一個也是渾身濕透了的懷裡。

    “阿瞞?”肩上一痛,我齜牙咧嘴地仰頭看他。

    他也是一身的狼狽,“好多血……”他看著我,滿面都是焦急,冷冽的神情消失不見,又變作了那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低頭,看自己肩上的傷口不斷地有血映出來,暈染了我的衣袍,“不怕”,我瑟縮了一下,竟是有些冷。

    這似乎是一處谷底,在這炎炎的夏日氣候竟是反常的冷。

    阿瞞抱著我尋了一處山洞,小心翼翼地將我安放在鋪了干草的地上,回頭撿了枯枝來用打火石生了火。

    我冷得直哆嗦,大概失血過多了,意識竟是有些渙散。

    “笑笑,別睡啊。”阿瞞的聲音急急地響起,他伸手來替我脫下濕透的外袍。

    我睜開眼,見他竟是將我剝得一干二淨,不由得羞惱,微微掙扎了一下,卻不小心牽扯到肩上的傷口,痛得我額前直冒冷汗。

    阿瞞拿他烘干的長袍裹住我,“噓,不怕,不怕”,他似乎在輕聲哄著我,面上帶了不太正常的潮紅色。

    我這才注意到他竟是赤裸著上身,而所有烘干的衣服都被他裹在我身上了。

    再這樣下去,凍死的會是他,低歎了一口氣,我終是開口,“你抱著我吧,我冷。”

    聞言,他忙乖乖上前緊緊抱住我。

    反正上回在雨中昏倒,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看了,而且他此時心智不全,應該沒有危險。被他緊緊抱在懷裡,我安心地說服自己。

    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忽覺肩上疼痛,我不由得動了一下,忽然,我感覺自己的腰腹間被什麼硌了一下。

    感覺到他越來越灼熱的體溫,我身子一下子僵住,再不敢動彈,我……是不是錯估了什麼……

    “笑笑。”阿瞞開口,聲音有些低啞。

    “干什麼?”我沒好氣地道。

    “我熱。”

    “那是因為你落水受了寒,發燒了。”我白了一眼,道。

    “哦。”乖乖地應了一聲,他的手動了一下。

    我立刻全身汗毛直豎,“不准動。”

    他忙定住不動,“怎……怎麼了?”

    “你一動,我肩上的傷口就痛。”我咬牙切齒地道。

    “哦。”他忙緊張地點頭,再不敢動一下。

    山洞外,竟是傳來了嗷嗷的狼嚎,我一頭的黑線,真是絕佳的配音……



笑傾三國 正文 第19章歸府

    阿瞞抱著我,閉著眼睛,許久不動,想來該是睡著了。

    借著月色,我看著他那與阿滿極度相似的臉龐,有些恍惚,今晚的險境,讓我明白了形勢有多麼的嚴峻,他不是那福利院的棄兒阿滿,他

是曹操呢,那威震一方的諸侯,名留青史的梟雄,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有多少人欲奪他性命?倘若真是曹操也就罷了,可如今他這副模樣

,該怎麼樣逃開那些在暗處無時無刻不在覬覦著他項上人頭的家伙?

    原本閉著的雙眼忽然睜開,他不聲不響地看著我,我和他靠得極近,明亮的月色下,他狹長的眸中清楚地印出我的模樣。

    “我睡不著,笑笑……”抱著我,他輕聲開口。

    我眉毛微微抖了抖,原來一直不曾睡著呢。

    “那些人為什麼要殺我……”抿了抿唇,他開口,有些委屈的模樣。

    “一點都不記得了嗎?”我輕歎。

    “嗯,有時會記得一點,可是再仔細想便頭疼。”他下意識地抬手捂住頭,面露痛苦之色。

    這一抬手,原本裹在兩人身上的袍子便滑落一角,真真是袒呈相對了。

    “對,對不起……”他忙飛快地道歉,小心翼翼地將袍子裹好。

    我哀歎,肩上的傷口痛楚得厲害,我被他擁在懷裡連動也不能動,如果他真起了邪念,我便真是無語了。

    他認真地看著我,漂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那般的聚精會神,看得我頭皮發麻。

    “看什麼?”抿了抿唇,我開口,打破了奇怪的寂靜。

    他卻不答,只一徑看著我,冷不丁地,他柔軟的薄唇便落在我的眉心,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

    我怔住,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那個正一臉微笑的家伙。

    “你在干什麼?”我磨牙,擠出聲音來,敢情這個家伙是扮豬吃老虎啊。

    “我喜歡你。”他竟然有膽答非所問。

    好樣兒的,我點頭,氣得直冒火,還真敢說!

    “我不記得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模樣,但……我竟會殺人,一刀一刀地砍下,手也不聽控制……周圍都是血……”他輕聲開口,帶了些微的顫

意,“在丞相府門口也這樣……剛剛也這樣……我其實很恐懼……很害怕……可是,兩次你都回來找我……謝謝你回來找我……”他收緊了手臂

,將我抱得緊緊的。

    左肩的傷被他收得生生地疼,我痛得咧嘴,最終沒有開口,只是無力地抬手輕拍他的肩。

    這樣阿瞞,留在外面,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險境,那些暗殺者如此猖獗,以我的能力,又豈能保證次次護他周全?像今天這般凶險的狀況再

發生一次,我真的不能保證能活著逃出來,或許,他回去自己的世界,反而安全,那兒至少有郭嘉在。

    “阿瞞啊”,我輕聲開口,“你想回去嗎?”

    “回哪裡?”

    “你自己的家。”

    “家裡有笑笑嗎?”

    “沒有。”

    他搖頭。

    我微微怔住。

    天,不知何時亮了。

    外面忽然有了吵嚷的人聲。

    誰?是誰尋來了?那些黑衣人?

    我握緊阿滿的手,阿瞞忙避開我肩上的傷口替我穿上衣物。

    “丞相大人……”

    “裴兒……裴兒!”

    “丞相大人……”

    那一聲裴兒讓我回過神來,是郭嘉!我大喜,忙扯了扯阿瞞的衣袖,“快,扶我出去。”

    “丞相大人!”郭嘉正帶著一群人搜山,遠遠地看著我們,忙跑了過來。

    “你可算來了。”我咧了咧嘴,肩上的痛楚愈發的清晰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昨夜,那些黑衣人都沒有找著這處地方呢。

    “我是郭半仙嘛。”郭嘉微笑。

    記起這是在風月樓裡戲謔的話,我彎了彎唇,肩上的痛楚卻是令我額前冷汗直落。

    “孟德兄,你離府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外面太危險,我來接你回府”,轉身看向阿瞞,郭嘉道。

    “回府?”阿瞞微微一愣,隨即一把抱緊我,“不回去。”

    我知他是想起昨夜我說的話了,不由得暗歎。

    郭嘉看向我,“裴兒的傷再不治,只怕……”,他拖長了嗓音,一臉欲語還休的模樣。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29:26

阿瞞果然上當,立刻一把抱起我,“快帶我去找大夫!”

    郭嘉微笑,清亮的眼睛卻是微微蒙了一絲暗影,“相府裡有最好的大夫。”

    阿瞞點頭,連一絲猶豫也無,便抱著我隨郭嘉走。

    一路顛簸,阿瞞抱著我下了馬,直奔府門。

    “相爺回來了!相爺回來了!”遠遠的,有門人通報。

    一時之間,庭院裡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僕役。

    “爹!”一聲大叫,我微微怔住,只見一個少年沖了出來。

    “爹!”又一個少年沖了出來。

    “爹!”再一個少年沖了出來。

    “爹!”呃,這個是少女。

    阿瞞抱著我,直直地繞過他們,無視他們期望的眼神,“大夫!哪裡有大夫!”

    “相爺。”一個貌美的女子裊裊婷婷地走了出來。

    “大夫,大夫在哪裡?”阿瞞口中反反復復只這一句話。

    “快去請大夫。”開口的,是那個美貌的女子,她看向阿瞞懷裡動彈不得的我,“相爺,這位是?”

    阿瞞沒有理會他,只一徑在府裡橫沖直撞。

    “相爺,這位姑娘傷得不輕,不如先抱她回房歇息,大夫一會兒便來。”那女子開口,十分溫婉的模樣。

    我總算是聽明白了,昨天夜裡跟我卿卿我我,還大言不慚說喜歡我的家伙,是個有婦之夫!還是孩子他爹!



笑傾三國 正文 第20章神醫

    躺在床上,我咬牙,隨即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左肩的箭頭一下子被拔了出來。

    “痛痛痛……痛啊……”

    我忍不住放聲大叫起來,殷紅的血汩汩地往外冒,連麻醉都沒有,昨晚沒有被那一箭給射死,現在我怕是會活活痛死。

    “大夫,她在痛!她在痛!笑笑說她痛!”阿瞞一臉的緊張,也大叫了起來。

    “回丞相大人,痛……是難免的。”那大夫慢悠悠,老神在在在道。

    聞得此言,我狠狠磨牙,眼放凶光,張口“吭哧”一下,兩排尖牙便無言地咬上了那蒙古大夫的手腕。

    “痛痛……痛啊……”

    這鬼哭狼嚎的聲音自然不是我。

    我慢悠悠地松口,“人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醫者父母心嘛,自然該痛吾痛以及人之痛……”

    那大夫傻眼。

    郭嘉輕笑起來。

    我咧了咧嘴,齜牙示威。

    “看來……我救了一只會咬人的小狼崽。”被我的鬼臉嚇到,那大夫回過神來搖頭晃腦地戲謔道。

    我瞪他,偏又動彈不得。

    “別瞪了,養養神吧,我可不想救死人砸了自己的招牌”,說著,那大夫利索地在我失血而死之前替我將傷口包扎了起來。

    “別擔心,華先生醫術了得,不礙事的。”郭嘉輕笑著開口。

    “華先生?”我揚眉,莫非這個家伙……有點來頭?

    “不好意思,當世神醫華佗便是在下……”那大夫揚眉,十分自得地開口。

    華……華佗?我張口結舌,那……那個……華佗?

    我重新審量眼前這個家伙,心理作遂,竟是覺得他莫名地順眼起來……

    淡淡的眉眼,平凡的五官,但……平凡間卻帶了那麼幾許柔和,眉目間還帶著一抹似是而非的出塵……果然高人啊。

    “……的師傅。”他悶笑幾下,終於憋不住大笑出聲,“在下華英雄”。

    光榮形象轟然崩塌……

    華……華英雄?我想起了某部電影中的人物,嘴角抽搐幾下,我決定無視這個說話大喘氣的家伙。

    “怎麼樣?只聽這名字便十分的大義凜然吧”,華某對自己的名字十分的得意。

    “她怎麼樣了?”郭嘉忍著笑詢問。

    “請不要質疑我的醫術,那是對我污辱。”義正辭嚴地,華某道。

    郭嘉不開口,只是笑。

    收了藥箱,華某揚長而去,房間裡只剩郭嘉和阿瞞。

    “還痛不痛了?”阿瞞上前,坐在床沿上,憂心忡忡地道。

    我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你試試就知道了。”

    “裴兒,你會留在丞相府嗎?”郭嘉冷不丁地開口。

    我看他一眼,考慮自己要不要留下。

    阿瞞倒是滿不在乎地模樣,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不想留在這兒不用勉強”。

    我看他,微微有些驚奇,他不纏著我了?決定放過我了?

    “不想留在這兒,我這就帶你走。”他沖我點點頭。

    忍不住閉了閉眼,我就知道……

    “你是丞相,要走去哪兒?”我萬分無力地道。

    “本來打算安排好一切之後再接丞相回府的,只是目前的狀況下,孟德兄留在府外會更危險。”郭嘉道,“只是,孟德兄失憶之事,切不

可傳揚出去,否則……”他微微皺眉。

    看他難得如此表情,我便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我離開……”,轉頭看向一直盯著我傷口瞧的阿瞞,我直覺地不想參入那復雜的事件中。

    “我們要去哪兒?”阿瞞興致勃勃地開口,自動自發地將自己歸類為“我們”。

    我失笑,知道自己終是扔不下他,不管他是不是當朝丞相,不管他是不是曹操,這樣的阿瞞,如白紙一般,這樣的阿瞞,令我不大忍心。

    “如果我離開,也沒有地方去,不如就先留下吧”,我淡淡開口,這倒也是實話,暫時有個棲身之處也可再作打算。

    “嗯”,阿瞞點頭,“好,留下”。

    看著阿瞞,我略略有些失神,我會把他送回原本應該屬於他的位置,我在想,如果哪天,阿瞞恢復了所有關於曹操的記憶,那麼阿瞞,還

是原來的阿瞞嗎?

    “既然要留下,便好好聽半仙說說要注意的事項吧”,看了一眼郭嘉,我笑道,卻不期然地發現他竟然在發呆,怔怔地看著我發呆。

    郭嘉微咳一聲,回過神來,便開始交待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

    我聽著聽著,便開始犯困,什麼時候睡去的也不知道,但我好歹是一傷員,自然無人來擾我。

    第二日睜開眼,便看到一張半生不熟的臉,這丞相府裡,我熟的只有阿瞞和郭嘉,半生不熟的,便是華英雄了。

    張了張口,我結舌,怎麼稱呼他?英雄?……光是想著我便是一頭的黑線了。

    “藥來了,小狼崽。”他手裡端著藥碗,正十分大方地坐在我的床沿上。

    還記著仇呢,於是我決定不跟這個小肚雞腸的家伙計較。

    仰頭一口將那碗黑乎乎,看起來十分黏稠的湯藥飲盡,我抹了抹嘴,苦得直吐舌頭。

    華某看著我,且笑不語,那模樣像極了一只狐狸。

    我開始不安。

    “好喝嗎?”半晌,他終於開了尊口,狐一樣的眼睛盯著我手裡的空碗瞧。

    我氣悶,藥能好喝嗎?!但我卻偏想與他對著干,“好喝!”我說著豪氣干雲。

    “哦……”他拖長了嗓音,“好喝就成,我本來想告訴你……那碗藥是用來外敷,不是用來內服的。”

    我傻住半秒,隨即回過神來,怒瞪他。

    “不過別擔心,喝了也不會死人的”,他笑得一臉的和善,“那藥方雖然奇特,卻也無毒。”

    “奇特?”有多奇?我開始磨牙。

    “呵呵,無非是些蟲蟲草草的,好像叫做七蟲八草膏……”他抬手支著下巴作思考狀,“還是……叫作八蟲七草膏?”

    我的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一徑狂奔出門,吐了個過癮。

    於是,我知道這個說話大喘氣,愛吹牛的家伙還超級無敵的小心眼、愛記仇!

    在把膽汁都吐出來之後,我決定對他敬而遠之。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30:15

笑傾三國 正文 第21章去與留

    夜,微深,阿瞞早早地被我轟了去睡。

    坐在銅鏡前,我拉開領口,小心翼翼地按了按那傷處,也不覺得痛。雖然覺得那華英雄十分的面目可憎,但不得不說,他的醫術果然了得

,被他整了幾回,傷口竟然開始結痂了。

    桌上的燭火搖動了一下,門開了。

    我側頭,看到郭嘉站在門口。

    “半仙?”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微笑,推門進來。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不用避嫌麼?”我偏就看不得他那清淡的笑意,仿佛離了魂的軀殼一般,便閉了眼信口開河。

    果然,他微微愣住,微笑變作了苦笑。

    我欺身上前,笑得曖昧,“連風月樓都逛得,還怕什麼?”

    他微微抿唇,替我將領口拉好,“出去走走麼?”

    “好啊”,我點頭,連著幾日被華英雄公報私仇,關在房內出不得,著實郁悶呢。

    月色朗朗,我同他並肩而行,丞相府的後園大得有些不可思議,雖然是夜晚,但仍然不減其美景。

    一路默默,他比我高出許多,仍是一身寬大的青衣,瘦削的身姿仿佛隨時會乘風而去一般,這個感覺令我皺眉。

    “像不像幽會?”我咧了咧嘴,壓低了聲音竊笑,“私會情郎。”

    後園,月色,美男。果然很像……

    郭嘉微微一愣,笑了起來,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只是太瘦了。

    “咳咳……”他笑得輕聲咳嗽。

    我抬手替他拍了拍背,搖頭,“你太瘦了,飯吃得好不好?有人虐待?”

    他不理會我的胡言亂語,“你當真要留下?”他看著我,輕聲開口。

    我點頭。

    “為什麼?”他看著我的眼神,竟是帶了憐憫。

    “因為……這裡好吃好喝還有人侍候……不用再吃了上頓想下頓啊……”我笑瞇瞇。

    他看著我,清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那眼神如X光一般,仿佛要將我看透。

    “大概放不下阿瞞吧。”歎了口氣,我沒甚骨氣地實話實說。

    “是丞相大人。”他糾正我。

    我微愣。

    “不喜歡這個稱呼麼?”他淡笑,“我也比較喜歡喚他孟德兄,可是,他是曹操,他有鴻鵠之志,他是丞相大人,是我的主公,或許,還

不止於此……”,月色下,郭嘉的神情有幾分神往,“他的麾下有那麼多將士死忠地跟隨他,為他效命,你知道曾經有一個人是如何形容他

的麼?”

    “如何形容?”我表示好奇。

    “亂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他輕輕開口,眉目柔和,清亮的眼底有些淡淡的哀慟。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耳熟?三國演義裡的吧……應該是汝南許劭形容曹操的話,可是,若是許劭說的,郭嘉怎麼會那副表情?

    “胭脂糕姑娘說的?”我揚眉,看他那副難得柔和的神情我便知道了。

    郭嘉微微一愣。

    我越來越懷疑那胭脂糕姑娘也是穿越過來的了,否則哪能知道這句子,“我很好奇,胭脂糕姑娘是哪位?在哪裡?”或許見著她,我便能

回去也不一定啊。

    “仙去了。”他輕輕開口。

    啊?我微微一愣,看來沒機會討教了……

    “這樣的曹操,你還要留下?”他看著我,微笑。

    “你不希望我留下麼?”看著他,我彎唇,“或許我留下,對阿……對相爺更好。”

    “你喜歡他?”郭嘉看著我,沒了笑意。

    “什麼?”我揚眉。

    “你喜歡孟德兄?”

    我輕笑不答。

    “愛,會痛的。”郭嘉淺淺地開口。

    “嗯?那又如何?”我看著他冷峻的神情,偷著樂。

    “現在的孟德兄不是真正的主公,這一切,都只是失憶後的幻象”,郭嘉看著我,緩緩開口,“或許……他心底深處藏著一個人,而你,

剛好跟那個人很像。”

    我彎腰低頭,肩膀輕輕抖動。

    “不要裝了”,耳邊,是郭嘉清淡的聲音。

    我抬頭,嘴角快咧到耳後,正笑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這麼聰明干什麼?偶爾傻一點才可愛呢”。

    “罷了”,他輕歎,“你留下於孟德兄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是你……”

    “哈哈哈……”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拜托,我怎麼可能喜歡上四個孩子的爹啊!”

    郭嘉愣住,我似乎看到他滿面的黑線。

    “你們古人都那麼早生孩子麼?看阿瞞也才二十多,怎麼四個孩子都那麼大了?”我忍著笑問。

    “古人?”郭嘉揚眉。

    我愣住,下意識地捂住口。

    郭嘉笑了起來,沒了那抹清淡,神采飛揚間,真的很好看。

    我看得微微傻住,喃喃道,“再胖點就好了。”

    “什麼?”郭嘉沒聽清。

    “我說,你再胖點,我就要愛上你了。”我大笑。

    郭嘉瞪大眼睛,清亮的眼中一片愕然。

    “你也不能愛麼?”我笑,“為什麼?因為胭脂糕姑娘?”

    郭嘉垂下眼簾,輕笑,“別調皮了,回去休息吧,傷口才好。”

    我無趣地甩了甩袖,這一身衣服是府裡丫環拿來換上的,很寬大的袖子,甩起來很有感覺……

    “對了,我讓你幫我找狗兒,找到狗兒沒?”

    “沒有,我吩咐人去找了”,郭嘉道。

    我有些失望,轉身回房。

    “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了,就告訴我吧”,身後,郭嘉的聲音淺淺地傳來,飄散在風中。

    我揚了揚手,回屋。

    站在屋外,透過窗戶,我好奇地看到了一個女子婀娜的剪影。

    什麼人在我屋裡?

    推門進去,我看著那女子。

    聽到響動,那女子轉過身來,神情有些微的不自然。

    也是,半夜三更,她在我屋裡干什麼?

    是剛進相府那一日見到的女子,應該是孩子他娘吧,看起來十分的年輕,很漂亮,至少比我漂亮多了。

    “裴姑娘”,那女子微笑,“姑娘剛到府上,也沒什麼准備,我便吩咐下人趕制了幾件衣裙,姑娘也需要人服侍,今晚不方便,明日一早

姑娘可以在府裡看看,府裡的丫頭們姑娘看中誰都可跟我說。”

    是個很溫柔的女子,我對她好感度上升。

    “你是?”我好奇。

    “妾身丁氏”,那女子開口,十分的溫婉,“多謝姑娘送相爺回府。”

    “丁夫人。”我點頭,只是看她這副模樣,真不像生過四個孩子的。

    “夜已深,裴姑娘好生歇息。”

    我點頭送她出門。

    “裴姑娘……”她忽然站住,背對著我。

    “嗯?”我疑惑。

    “裴姑娘閨名……可是叫笑笑?”她低著頭,開口。

    “閨名?”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嗯。”

    “這樣啊。”她應了一聲,背影有些落寞。

    我看著她遠去,回頭躺到了床上,正舒服地瞇眼,隨即感覺躺到了一塊墊子……溫溫的……還有心跳……

    猛一揚手,掀開薄被,我傻眼。

    “阿瞞!”氣沉丹田,我猛地大吼一聲。

    他費力地睜開眼,嘟囔,“好晚了,笑笑去哪裡了?”

    我狠狠磨牙,“你為什麼會在我床上!”

    “睡覺啊。”他答得一臉無辜。

    “為什麼會在我床上睡覺!”我咬牙,控制自己不要掐死他……他可是丞相……殺了他我賠不起。

    “我困了……”他揉眼睛。

    我快氣死,這是在干什麼?裝可愛?雖然……是有那麼一點可愛……可是!他是四個孩子的爹



笑傾三國 正文 第22章賢妻

    “給我出去!”丞相府的上空,徘徊著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

    黑色的天幕上,那一輪皎潔的圓月輕輕顫了一下。

    於是,以後每逢月圓之夜,便有了一個關於夜貓狼的傳說。有人傳言,夜貓狼者,出沒於月圓之夜,形同夜叉,吼聲如雷,以人為食……

從此,許昌城內無不奔走相告,提及夜貓狼,竟可止小兒夜啼!嗷嗷……

    此時,夜貓狼……呃,不對,是我,我正狠狠瞪著眼前那個一臉無辜扮可憐的家伙。

    抱著枕頭,阿瞞一身單衣被我攆出門外。

    “笑笑……”阿瞞看著我,很是委屈的模樣。

    “忘了我說過什麼了?”磨牙,我狠狠道。

    “男女授受不親……”他低聲道,隨即忙又抬頭,“可是……可是在山洞裡我們不也……”

    “嗯?”我極度危險地瞇眼。

    “不也……不也……”那聲音愈來愈小,他近乎於嘟囔,“不也睡在一起麼……”

    我抬頭按額,青筋直跳,想起剛剛丁夫人臨走時那極度復雜的神情,我便頭疼……

    那家伙竟然當著他家夫人的面……那樣直白地睡在我的床上!

    我的清譽啊!的67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30:41

“阿瞞,山洞……”我再度按額,撫平額上的青筋,“在山洞那是不得已,現在已經安全了,你就該回自己的房間,抱著自己的夫人睡!



    “可是……他們說,我有好幾個夫人……跟哪個睡呢?”他看著我,一臉天真地問。

    頭上烏鴉亂飛。

    吸氣……咬牙……

    “愛跟哪個便跟哪個,與我何干!”我仰天大吼。

    吼完,我轉身“砰”地一聲便甩上房門,再不理會。

    回到床上,我躺平睡覺。

    天微亮,我自動起床,這是在福利院養成的好習慣,因為,我有數不完的兼職要做,妙手空空之事,只是為了快速斂財替阿滿治病,其他

生活雜用,還是要自己辛苦的。

    伸了個懶腰,我睜開眼,雅致的房間,古樸的擺設,怔了半晌,才苦笑起來。

    阿滿……福利院的阿滿……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還好嗎?

    走到門邊,我伸手打開房門,驀然地,一個人順勢倒了進來。

    “阿滿?”我呆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沖我笑,“早安。”

    我回過神來,“阿瞞啊,你在這裡干什麼?”看他衣裳不整的,我雙手自動自發地替他整了整衣冠,這是在福利院常替阿滿做的事。

    他只沖我笑。

    “我在問你,你坐在我門口干什麼?”我白他一眼,道。

    “睡覺。”他仍是笑。

    我瞪大眼睛,“你不要告訴我,你坐在門口睡了一夜?”

    “嗯。”他點頭。

    我皺眉,習慣性地掂起腳尖,抬手順便將他的脖子拉低,將額抵上他的額,試了試溫度,還好沒有受寒發燒。

    “砰!”銅盆落下的聲音。

    我回頭,見一個婢女,正滿臉通紅地看著我們。

    “奴婢該死……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那婢女一下子跪倒在地,緊張得連雙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我一頭的黑線。

    “笑笑,她為什麼該死?”阿瞞側頭看了看那個婢女,好奇道。

    聞言,那婢女面色煞白。

    這麼害怕?看來阿瞞平日裡一定很苛刻。

    我忙拉住阿瞞,笑瞇瞇地抬手招呼她,“別怕別怕,你起來,你來干什麼?”

    “丁夫人……夫人讓奴婢來侍候相爺漱洗……說是……說是皇上召見……”那婢女不敢起身,只趴在地上道。

    “皇上召見?!”我瞪大雙眼,大吼。現在阿瞞這副模樣,怎麼見?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婢女瑟瑟發抖,一臉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我哀歎,“對不起,我不是在吼你,你快起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婢女仍是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我扯了扯阿瞞的袖子,“讓她起來。”

    阿瞞“咦”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那婢女,“你起來。”

    聞言,那婢女奇跡一般快速地站起身,再不敢跪著。

    我歎為觀止,側頭嘖嘖有聲地打量著阿瞞,讓站著別人就不敢跪著,這家伙一定很暴虐……想也知道,當初那六十大板可不是白打的。

    “妹妹。”遠遠地,丁夫人走了過來。

    我一頭霧水,妹妹?哪門子的妹妹?

    “妹妹昨晚歇得可好?”丁夫人走上前,微笑道。

    妹妹?我咧了咧嘴,這個稱呼忒怪異啊,一夜之間無緣無故由裴姑娘變成了妹妹?

    “還不快些侍候相爺更衣?皇上若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趁著我發愣的當口,丁夫人回頭斥責剛剛那個婢女。

    “夫人,我……”我忙開口,郭嘉那家伙不來,要讓阿瞞見皇帝,我心裡實在沒底。

    “對了,妹妹,這個丫頭可還滿意,如果滿意便送給妹妹了。”丁夫人微笑道,“她叫香霧,原是我房裡的,雖然並不十分伶俐,但也知

些長短,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家道中落才為婢的,琴棋書畫也略懂些,可陪妹妹解解乏。”

    香霧?這名字倒也別致,我看向那婢女,剛剛一直低著頭瑟瑟發抖,倒沒有看清,現在看來竟也十分清秀。

    “見過裴姑娘。”香霧上前,低頭道。

    “剛說你不伶俐呢,還叫裴姑娘?”丁夫人嗔怪,轉而看向阿瞞,微笑道,“相爺,聽底下人說是妹妹救了相爺回來,如今總也不能讓她

無緣無份地跟了相爺,妾身選個日子迎了進門如何?”

    “迎進門,可好?”一板一眼地,阿瞞回頭看著我笑。

    我頭疼極了,偏又遇上這個不知狀況還搗亂的,心裡一恨,便借著寬大的袖子作掩飾,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以洩私憤。

    “夫人,您的帕子掉了……”剛剛還說不夠伶俐的香霧彎腰撿起我一時失手掉下的帕子,恭敬道。

    夫人?

    我嘴角抽搐了幾下,“丁夫人,你誤會了,還有……香霧姑娘侍候慣了夫人的,我不需要人侍候。”

    “妹妹,堂堂一個丞相府,若連個婢女都沒有,豈不讓人笑話了去?……”丁夫人笑得一臉的溫婉,勸解。

    我一個頭兩個大,偏又伸手不打笑面人,連翻臉都不能。

    “裴兒。”遠遠地,見郭嘉過來。

    我松了一口氣,逃也似地跑到他身邊,“半仙,你可來了……”

    “怎麼了?”他低頭看我。

    我悄悄歪嘴,比了比丁夫人,一臉的頭疼。

    見我如此,他清瘦的臉上添了一絲笑。

    郭嘉上前,“丁夫人,在下來接相爺進宮。”

    丁夫人點了點頭,看向我微笑,“妹妹,他們有正事要辦,我們婦道人家便退下吧,正好陪姐姐在府裡走動走動,再給你介紹一下府裡的

幾個妹妹,如何?”

    啊?我傻眼。還介紹其他妹妹?

    “笑笑要陪我的。”阿瞞一手拉住我,不滿道。

    聞言,丁夫人微微皺眉,“相爺,女子豈能拋頭露面,這不合禮教。”

    “不管,笑笑要陪我的。”阿瞞也皺眉。

    “既是如此,妾身先行告退。”丁夫人轉身退下,再沒言語。

    看著丁夫人遠去的婀娜背影,我揮了一把冷汗,今天終於見識了什麼叫做賢妻……



笑傾三國 正文 第23章皇上召見

    “皇上召見,隨我進宮吧。”郭嘉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套軟甲給我。

    看著他手中那與府中侍衛別無二致的軟甲,我一頭的霧水,“皇上召見的不是阿瞞麼?我去干什麼?”

    “你若不去,我怕丞相會鬧別扭。”郭嘉笑得有些無奈。

    鬧別扭的丞相?真是個怪異的詞語組合,側頭看了一眼那不知愁為何物的家伙,我認命地接過那件軟甲。

    “扮作侍衛跟著阿瞞進宮?可是……進宮也可以帶侍衛嗎?”歷史再不濟,自古皇帝那絕對的權威,又豈能容許臣下帶著侍衛見駕?

    “沒有問題。”郭嘉點頭。

    我稍稍有些疑惑,卻仍是換了裝束,隨郭嘉與阿瞞坐上了馬車。

    車軸“吱吱啞啞”地轉動,阿瞞坐在對面,聚精會神地盯著我看。

    “別看我,好好聽半仙講話。”丟了個白眼給他,我不耐。

    “丞相,進宮之後,不要隨便講話,皇上跟你說什麼,你都只需點點頭,若他問你什麼,你便反問一句‘依皇上之見該當如何’就可以了

”,郭嘉輕聲開口。

    “為什麼?”阿瞞好奇地反問。

    我驚,看向郭嘉,“你還沒有跟他講清楚自己的處境嗎?”

    “現在講什麼丞相都記不起來,而且時間不夠。”郭嘉道,“皇上如此急著召見,定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我默然,回頭看向阿瞞,“說說看,‘依皇上之見該當如何’。”

    我不知道郭嘉為何要向皇帝隱瞞阿瞞失憶之事,但我知道,這事一定事關阿瞞的安危,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不保

吧。我相信郭嘉,相信他會幫著阿瞞。

    “依皇上之見該當如何。”阿瞞點頭,乖乖重復。

    “不對,稍稍有些氣勢,用反問的語氣。”郭嘉搖頭。

    阿瞞愣了愣,比劃了一下,忽然沉下臉,狹眸微瞇,“依皇上之見……該當如何?”他輕輕開口,語畢,薄唇習慣性地微揚。

    看著他,我怔住,覺得那樣的阿瞞陌生極了。

    那一日,他騎在馬上,我站在馬下,他說“六十大板”的時候,便是這副模樣呢,令人膽寒。

    “笑笑,如何?如何?”拉了拉我的手,阿瞞笑瞇瞇地道。

    我定定地看著他,回不過神來。

    “很好,丞相大人做得很好。”郭嘉輕咳一聲,贊許道。

    馬車停了下來,我依郭嘉之言,先行下了馬車,與另一名侍衛並排跟在車後步行。

    低著頭,我隨馬車前行,入了宮門。

    高高的宮牆很是壓抑,與我想象的富麗堂皇不太一樣,雖然厚重威嚴,卻是壓抑得令人連呼吸都感覺困難。

    轉過幾道宮門,郭嘉停下了腳步,一旁有宮人上前領路。

    我低著頭跟著阿瞞和郭嘉往前走,直至進入大殿,竟也無人將我攔下。

    空曠的大殿,詭異的寂靜,我垂首靜靜立於阿瞞身後,不敢抬頭。

藍。 發表於 12-10-2009 09:31:11

大殿上坐的,便是皇帝呢。

    手握生殺大權的天之驕子,一國之主,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便可令我心存敬畏,不敢造次。

    從前只在史書裡看到的名詞,如今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出現,真是有些怪異。

    “曹丞相,別來無恙?”一個清清淺淺,溫溫潤潤的聲音終於響起,打破了大殿的死寂。

    我握了握拳,才發現自己的掌心竟然沁出汗來,滑膩膩的不大舒服。

    我側目看向阿瞞,他如郭嘉吩咐一般,淡淡點頭。

    我心裡微微一涼,如此這般,算不算大不敬?只是……剛剛那個聲音,真的是皇帝的?

    在我的印象中,皇帝便該是一臉嚴肅的老頭,更可怕的是,這種老頭還是生殺大權,堪比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在五更啊……只是

,剛剛的聲音,分明很是年輕。

    我再一次懊惱不曾好好翻閱歷史。

    悄悄抬頭,我看向大殿之上。

    看清楚大殿之上坐著的人時,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那個人……會是皇帝麼?

    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一身黑底紅邊的寬袖龍袍,其上繡著欲騰雲而出的金龍,本該是不怒而威,但他偏有一張漂亮的臉龐,極深的輪

廓,面色略略有些蒼白,仿佛常年不見陽光,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長而微卷的眼睫,但那雙眼睛總仿佛隔著一層霧氣一般,朦朦朧朧,令

人看不真切。那樣深刻的輪廓卻因那一雙眼睛而不見一絲的凌厲,溫順如麋鹿一般。

    這樣的人,真的……會是皇帝麼?

    “丞相,朕聽聞你受了傷。”皇上開口,貌似關切。

    阿瞞仍是煞有介事地輕輕點頭,不露聲色的模樣。

    “那些傷了丞相的人可曾抓住?”皇上開口,“如何懲治他們呢?”

    “依皇上之見……該當如何?”阿瞞一板一眼地輕問,薄唇微揚。

    那霧蒙蒙的眸子微微深了一下,隨即恢復常色。

    起身,皇帝步下大殿,姿態優雅至極,他緩緩走到阿瞞身旁。

    “丞相佩的玉好生奇特。”眼光微轉,皇上注意到了阿瞞腰間所佩的碧玉。

    我微微僵住,暗自叫糟,那是那一日替阿瞞平反時買下的玉,十分廉價,想不到阿瞞竟然時時佩帶著,堂堂一個丞相大人,豈能佩帶這樣

的玉?

    “笑笑送的。”阿瞞開口,微笑。

    這是郭嘉預料之外的台詞,我驚出一身冷汗,郭嘉站在一旁,卻不好開口。

    “笑笑?”皇帝怔了一下。

    “嗯。”阿瞞回頭便來拉我。

    我嚇得快厥過去了,忙單膝著地,跪下,“丞相大人有何吩咐?”粗著聲,我開口。

    阿瞞沒了聲音。

    “陛下,容臣等先行告退。”郭嘉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嗯,退下吧。”皇帝的聲音又恢復了那清清淺淺,溫溫潤潤的感覺。

    我弓著腰起身,如蒙大赦,忙轉身隨阿瞞和郭嘉一同退下。

    感覺到背後的目光,我下意識地回頭,隨即呆了一下,那雙原本是霧蒙蒙的眸子此時卻是凌厲得仿佛要將人刺穿一般,而那樣的目光,正

看著我。

    只一瞬,便又恢復了那溫潤無害的模樣,快得幾乎令人以為剛剛那是錯覺。

    我連半刻都不敢再逗留,忙不迭地隨著郭嘉離了宮。



笑傾三國 正文 第24章團子姑娘

    “我們沒有露出馬腳吧……”坐在馬車上,我兀自驚魂未定地問。

    “沒有關系。”郭嘉淡淡開口,清亮的眼睛一直看著窗外。

    高人就是高人,高深莫測啊。

    那個皇帝臨走時的一瞥令我驚魂未定,冷颼颼的感覺直往脖子上竄。

    抹了一把冷汗,我暗暗下了決心,那種大人物,以後少見為妙,否則早晚折了我的壽。

    “笑笑,那邊好熱鬧!”阿瞞湊到我身邊,拉了我的手,指著窗外道。

    我咧了咧嘴,實在沒有力氣再與他玩笑了。

    “哇,好多人……”阿瞞繼續他的驚歎。

    我微微側目一看,的確有好多人。

    “下去走走吧。”阿瞞興致勃勃地跳下馬車。

    郭嘉忙也下了馬車。

    “你們兩個……”我抗議,剛剛嚇得我的腿還軟著呢。

    眼見他們走遠了,我只得也跳下馬車,追上他們。

    “公子……您買了我吧……公子……”剛追上他們,便見一個胖胖的女孩正扯著郭嘉的袍子不放。

    “姑娘……放手……好好說……”郭嘉要奪回自己的衣擺,奈何力所不及,偏不能如願。

    “買了我吧……公子……”圓呼呼的臉頰鼓鼓的,那女孩就是不撒手,“我爹……我爹他……”說著,那女孩的眼睛裡擠出淚珠兒來。

    一旁的地上,橫躺著一個中年男人,被草席裹著,一動也不動,衣裳襤褸,很是破舊。

    “天氣那麼熱,我爹他……”那女孩哭得愈發的厲害了。

    我剛要上前,卻忽然注意到一只大頭蒼蠅飛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臉上,然後……我注意到那具“屍體”的眉毛微微抖了抖……

    揚眉,我抱著胳膊在一旁看好戲。

    “公子……”那女孩哭得愈發的大聲了,悲悲切切的,白白胖胖的臉上滿是淚痕。

    郭嘉輕咳起來,努力想要扯回自己的衣擺。

    我忍不住偷笑,這才真真是秀才遇到兵呢。

    見他咳得臉色有些發白,我終於良心發現,准備上前。

    “咦?”有個路過的女人忽然上前,一把扯住那女孩,“你怎麼在這裡?三個月前你不是已經賣過身葬過父了嗎?怎麼又在這裡?”

    那胖女孩微微一愣,十分平靜地抹了抹眼淚,“你認錯人了。”

    “怎麼可能!”女人有些怒了。

    “大嬸,你認錯人了。”斜睨了那一臉白粉的女人,胖女孩冷靜地開口。

    此言一出,那女人臉都綠了,“死丫頭!我哪裡像大嬸了!我還沒有出閣呢!”

    我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有趣的丫頭,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白白胖胖的,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龐,圓圓的身子……

    圓圓的……

    一個小騙子啊。

    郭嘉伸手,將一個小錢袋遞到那女孩的面前。

    我傻眼,他半仙是當假的麼?知道人家是騙子還給錢?

    那女孩也愣住了,抬頭看向郭嘉。

    “我買下你。”郭嘉微笑。

    那女孩怔怔地仰頭望著郭嘉,沒有出聲。

    “裴兒,你不是缺個丫頭麼?相府裡沒有適合你的,就她吧。”郭嘉轉頭看向我,蒼白的臉頰上染了笑意。

    我揚眉,騙子和小偷?聽起來真不錯。

    “你叫什麼名字?”我開口,看向那個女孩。

    “團子。”那胖胖的女孩回答,圓圓的眼睛始終盯著郭嘉。

    團子?我咧了咧嘴,果然形象……圓圓的團子。

    郭嘉緩緩走到那具“屍體”身旁,丟下一袋錢幣,“團子被相府裡的人買走了,以後休再糾纏。”

    那“屍體”微微抖了一下,僵住了。

    “團子,走吧。”一手拉過團子的手,郭嘉轉身走向我。

    我鼓掌,一旁的阿瞞也跟著我鼓掌。

    “英雄救美,嗯嗯。”我點頭。

    “嗯嗯。”阿瞞也點頭。

    “團子,這是丞相大人,這是裴姑娘,以後,你便跟著裴姑娘吧。”郭嘉輕聲開口,介紹。

    團子卻只是看著郭嘉,狠狠在紅潤潤的唇上咬了個牙印,終於開口,“公子明明知道……為何還要買下我?”

    “如果一切安好,不會有人願意行騙度日”,郭嘉微笑,抬起寬大的袖子拭了拭團子臉上的污痕。

    圓圓的眼睛微微一紅,團子低頭不語。

    “走吧,以後你就跟著裴姑娘吧。”郭嘉指了指我。

    “我……可不可以只侍候公子?”

    郭嘉看向她,彎起清亮的眼睛微笑,“我不需要人侍候的。”

    “可是……”團子仍舊不放棄。

    郭嘉微笑。

    “是。”團子立刻在郭嘉溫柔的笑靨裡棄械投降,乖乖點頭。

    “好孩子。”郭嘉輕咳一聲,摸了摸團子的腦袋。

    我哀歎,郭嘉的電力果然百分百啊,又一個慘遭毒手的純真花朵。

    “裴兒,你們上馬車,我就不去相府了”,安撫了新收的小丫頭,郭嘉轉頭看向我,“丞相的事,你多多注意些。”

    我點頭,拉了阿瞞回馬車。

    “團子,別看了,半仙走遠了……”見團子眼巴巴地看著郭嘉的背影,我忍不住開口。

    團子回頭白了我一眼,拽得很。

    我失笑,兩面派?活脫脫一個小太妹……

    “好好一個姑娘家,穿成什麼模樣”,打量著我身上的軟甲,團子十分不屑,“我只願意侍候公子,你就省省吧……”說著,便要跳下馬

車。

    我揚眉,“你不是收了錢,答應了你家公子要留在我身邊的麼?”

    “哼。”團子用鼻孔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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