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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對面的404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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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8-11-2009 22:23:54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古鄴縣土治鎮,是河南省北部山區的一個小鎮,小鎮上工業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發達的,當地造水泥煉鋼的廠家很多,給為數不多的居民帶來了相對富裕的生活。但也有副作用,就是大量的空氣污染,塵土絲絲滲透在空氣中漂浮,小鎮的天空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幾乎看不到一絲陽光。當地民風彪悍,治安相當差,白天各家各戶都是大門緊閉,街道上靜悄悄的,偶爾有一兩聲狗吠和一兩群打架斗毆的人呼嘯而過,才讓人意識到小鎮上生命的存在。
  
  古鄴縣第四職業高中就位于這個鎮上,以低劣的教學質量和錄取差生而聞名古鄴縣,被該縣的學生戲稱為“差生樂園”。
  
  很不幸,我被古鄴縣第四職業高中美術班錄取。
  
  學校為丁字形布局,進大門是一個長長的柏油路,直通教學主樓,兩邊是一排排破舊的平房,是教師的家屬宿舍和兩個小賣部。時常會有幾縷嗆人炊煙從空氣中彌漫開來,伴著幾聲老人咳嗽聲和小孩子的啼哭聲,讓人恍然若隔世,仿佛到了70年代的鄉下。只有走到柏油路的盡頭,挺拔的教學樓才把人拉回到現實中。
  
  我們的宿舍就是最后一組的平房院內。院內為兩排對門的平房組成,每個平房都很大,容下八九張雙人床沒有問題。院中最里面是一個小房間,只能容下兩張雙人床,也就是說只能住下四個人。條件很差,窗戶很舊,玻璃也被畢業學生離校時砸破了好幾塊,一刮風哐當哐當響。我們班上男生多,分到兩個宿舍,其他的男生住到了隔壁的大房間里,我和班上另外三個同學就住到了這個小間里。
  
  這個小房間的編號為403宿舍。
  
  對面上鎖的小房間編號是404宿舍。
年少氣盛,加上都是一些男生,而且基本上都是一些各地中學的搗蛋鬼,我們四個人不到半天就相互熟悉了。
  
  我下鋪的大個子叫秦小超,一米八零的個子,黑臉膛,看上去很是威猛。他是個留級生,聽說上高二時大病了一場,回家休學一年,今年回來干脆從高一開始重新上起。他畫素描很不錯,又大我們兩歲,被我們稱為“老大”。
  
  對面上下鋪的分別叫陸渙和歐陽小可。
  
  陸渙面色白凈,說話聲音細聲細氣,標準的文文弱弱的一個書生,我們總說他可以去客串京劇花旦;歐陽小可和我是同鄉,小鼻子小眼睛,反映靈敏,總是有很多怪想法,十足的一個古靈精怪。
  
  新學期開始了,一切都很平常,早操,上課,下課,吃飯,畫素描,畫水粉,談論女生,睡覺。半年很快就過去,馬上到年末。
  
  學校放寒假了,其他同學基本上都回去了,喧鬧的校園一下寂靜下來。
  
  我們四個人中只有”老大”秦小超回家過年了,我,陸渙,歐陽小可都約定不回老家了,平常沒有時間玩,寒假準備去附近的山上看看。來到一個新地方求學,大家都是興奮的。
  
  第一天我們選擇的是附近的十龍山,天雖然比較冷,但擋不住我們的游興,我們站在山頂嶙峋的怪石上大呼小叫,足足玩了一整天,一直到天黑才回到學校。
  
  冬日深夜,寒氣逼人,校園象死一般的沉寂,放眼望去,路邊的熟悉梧桐樹以千奇百怪的姿勢靜靜的伸展著,仿佛在黑暗中獰笑。只有凄厲的寒風掠過樹梢,發出肆虐的尖叫。
  
  我們已經在宿舍里鉆進被窩里了,我和陸渙在燭光下興奮的談論今天的上山的趣事(注:在假期學校宿舍是不送電的)。燭光把我們影子投到墻上,忽大忽小的閃動,象一個精靈在詭異的跳動著。
  
  我一轉眼,看到歐陽小可正在被窩里呆呆的望著屋頂。我打趣道:“干嗎呢?想哪個女孩,開學哥們給你介紹一下。”歐陽小可慢慢的把目光從屋頂移開,直直的看了我半天,突然說:“你們注意過對面的404嗎?”“當然注意了,怎么了?里面不就是一些破床嗎,入學那天我就從窗戶往里面偷看過。”我不經意的說。
  
  歐陽小可面色慘白,眼里閃過一絲驚懼,“今天晚上我,我從門口過的時候,好像門開了一些,感覺里面有人在看…看著我”,我哈哈大笑:“我看你是恐怖片看多了吧,自己嚇唬自己,我想里面有個……女鬼!!”我忽地加大聲音,把臉伸到歐陽小可面前。陸渙也忍不住笑了:“噢,親愛的女鬼,漂亮的女鬼,來吧,找我吧,我愿以身相許,慰藉你那孤寂的心靈!哈哈”。歐陽小可卻沒有反應,還是面色慘白,呆呆的看著我。見他直勾勾的看著我,我的心里也開始毛了,連忙說;“別想了,趕緊睡吧,明天早點起來去附近的水庫溜冰去。”
  
  睡到半夜,我被一泡尿憋醒了,但廁所還在院子的最外面,懶得去。本想撐到天明,后來實在忍不住了,穿上秋褲凍得哆哆嗦嗦的跑到門外空地上解決。閉著眼,撒完了,一陣寒風吹來,凍得我打了一個寒戰,我把眼睛勉強睜開一個小縫,準備馬上回宿舍。就在無意中目光從對面404掃過時,突然發現404的鎖不見了,門是虛掩的,開了個縫!我一下清醒了,一種無以名狀的恐懼從脊椎骨向上蔓延開來,直沖我的頭頂,滲透到全身的每個毛細血管,而且,我感覺門縫里還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的、惡狠狠的注視著我——一個哆哆嗦嗦撒尿的家伙。第六感真實的告訴我,這不是錯覺。一種更加寒冷的感覺籠罩了我的全身,渾身象置于冰窖中,那是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甚至空氣中還彌漫一種腐爛的味道。我頭皮一陣發麻,下巴也僵在那里,喊不出聲也移不動步。這是夢嗎?我希望是。但是這種感覺如此的清醒,讓我揮之不去。
  
  好半天,我才逃也似的回宿舍里。把頭鉆進被窩里瑟瑟發抖,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個漆黑的門縫和門后那雙冷冷的眼睛。我怎么了?我告誡自己:肯定是假的,這是一種心理暗示,因為歐陽小可的話在前,我才會有這種錯覺,趕緊睡吧,睡吧。
  
  夜里我做了個夢,夢見在灰蒙蒙的世界,分不清什么是天什么是地,幾個披頭散發的人背對著我,一語不發。我想讓他們轉過來,卻又不敢,害怕他們轉過來是一張猙獰的臉,或者還是頭發。我想拼命的跑,卻始終好像在原地。
早晨醒來時,我大汗淋漓。
  
  冬日的暖陽已經柔柔的從窗戶照進來,順著我被子爬到我的身上,軟軟的溫暖籠罩著我,我坐起來,點燃一根煙,裊裊的煙在溫暖陽光中裹著灰塵旋轉著快樂的上升,陸渙在戴著耳機聽歌,頭隨著節奏拼命的晃動,嘴里還烏拉烏拉的唱著、陶醉著。看著眼前的和諧一切,我啞然失笑,昨晚太膽小了,也許是眼花了吧,呵呵。
  
  早上出去吃飯鎖門時,我特意看了一眼對面的404,門是鎖著的,一把銹跡斑斑鎖掛在上面。我釋然。但當我轉身向外走時,似乎又聽見了“吱呀”聲,似乎有一扇門慢慢被推開了。一種冰冷的感覺又籠罩了我的全身。我渾身發軟,沒有向后望一眼的勇氣,慌忙的跑了出去。
  
  一天的游玩總是歡樂的,壓抑被沖淡了很多,但當我們游玩回來時經過404時,一縷恐懼立刻又如細線一樣,密密麻麻的,毫無頭緒,把我纏的嚴嚴實實,透不過氣來。
  
  男生聊天,從女生開始,到女生結束。
  
  這次也不例外,一直聊到深夜。陸渙開始抱怨了:“下午只顧玩了,晚飯沒有吃飽,我要去買康師傅了,你們誰要?我負責給你們捎來,不過每人加一元錢的辛苦費,嘻嘻。”我和歐陽小可在痛斥他這種卑鄙的、趁火打劫的行為后,無可奈何的把錢給了他。他拿錢就笑嘻嘻的出去。
  
  半晌,歐陽小可面目凝重的說:“其實不是我膽小,昨天晚上我真的見404的門……”我猛地打了個寒噤,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往下說了。然后凝視了他半晌,說:“昨晚我也看見404的門開了。”歐陽小可一聽,面若死灰,跌坐在床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難道是誰的惡作劇吧?”歐陽小可小心翼翼的說。“不可能,院里只剩下咱們三個了,院門也鎖了,再說大冬天天寒地凍的,誰這么受罪只為做惡作劇呢!莫非真的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
  
  屋里頓時靜下來,死寂。那種寒冷壓抑的氣氛似乎又回來了,包圍了我們,壓迫的我們喘不過氣來。燭光呼呼的往上竄著,時不時啪啪的爆出一點點火花,把掛在梁上的衣服在白墻上投下了長長的影子,晃動著,象隨時都會撲下來的惡魔。
  
  一縷細細的恐懼纏繞著慢慢爬上了心頭。
  
  為了避免睡到半夜出去上廁所再碰到那件壓抑的事情,我對說歐陽小可說:“咱們一塊去廁所吧”,歐陽小可會心的慌忙點了點頭,估計他也正有這個想法。兩個大男人要結伴上廁所,這傳出去還不讓同學笑掉大牙?整個學期估計班級都有話題議論了。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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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8-11-2009 22:25:14 | 顯示全部樓層
從廁所回來,我們往宿舍走。快到宿舍時,看見一個黑影提著一些東西在404門口,仿佛正要推門進去。我一驚,止住了腳步,仔細一認,正是陸渙,我大喊:“陸渙!”他似乎渾身一抖,抬頭看了看404的門,又轉頭看了看我們宿舍,猶豫了一下,轉身往我們宿舍走去,掏出鑰匙開了門,我和歐陽小可隨后進到宿舍,看他正在床上坐著,一臉的驚疑不定,幾盒康師傅散落在桌上。我小心翼翼的問陸渙:“剛才,你,你想去404干什么?”陸渙喘了一口粗氣:“我買方便面回來,就直奔宿舍,我看宿舍開了一個門縫,里面卻黑糊糊的,我還想你們真不夠意思,不等我回來就睡了。我剛要推門進去,好象有人喊了我一聲,我一驚,才發現是在,在404的門前站著。太邪了,住這么長時間還能看錯宿舍門。”
  
  我聽了后,和歐陽小可對望了一眼,渾身冰涼,本來想開個玩笑調和一下氣氛,卻發現自己嘴唇哆嗦著什么也說不出來。難道404真的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嗎?事情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這一夜,我們都是在沉默失眠中過去的,輾轉反側,只有外面的風偶爾嗚嗚的吹過,象一個幽怨的女人在向我們哭訴。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了幾天。白天依然出去玩,但明顯情緒很低落。而且晚上變成三個大男人結伴上廁所了,經過404時,誰都不敢望上一眼。睡到半夜尿憋醒都是就地找個瓶子解決,哆哆嗦嗦的尿到了瓶子外面。原諒我們吧,高中生,嚴格意義上說還是個孩子。
  
  就在我們討論是不是該回家的時候,陸渙脖子一擰,把手中的煙頭狠狠的扔到了地上,狠狠的踩了幾下:“媽的,朗朗乾坤,我還不信邪了!老子就是要死抗到底!”看到平時文縐縐的他激動的樣子,我的血仿佛也呼的一聲沖上了頭頂,勇氣仿佛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把目光轉向歐陽小可,他也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后又擠擠眼說:“我還是童子身,邪氣肯定是侵害不到我的,你們嘛……我就不敢保證了。”陸渙作出一臉痛苦狀:“那我肯定性命不保了……哈哈!”我們相視而笑,快樂的氣氛又回到了我們中間。
魔由心生,一點也不錯。當你驅除心中恐懼的魔魘,勇敢面對陽光時,你會發現自己真正成熟起來了。
  
  這樣過了大約一周,每次經過404門口時,雖然心中還是有那么一點悸動,但有堅強勇敢的心態來面對,那種悸動也是如微風吹過水面,激起一層小小的漣漪,轉瞬即逝。
  
  生活很平靜,直到周日那天晚上。
  
  周日那天晚上,陸渙的女朋友李靈靈來看他了,李靈靈身材嬌小,彎眉毛,眼睛不大卻很清澈,幾個小雀斑點綴在面頰上顯得很調皮,頗有些南方女孩的靈氣,性格大方,豪放熱情,不拘小節,甚至還能喝上幾口白酒。她在古鄴縣師范中專上學,寒假了,她趁機會在學校幼師班實習。師范學校管理嚴格,平時學校封閉式管理,只有周六日才有機會和陸渙牛郎織女般相會一番。
  
  李靈靈來了我們都很高興,陸渙尤甚,高興的嘴差點咧到后腦勺上。
  
  為了表示歡迎,我們在外面買了點炒菜,從小賣部提了瓶二鍋頭,聚到一塊邊神侃邊喝酒,從下午一直喝到夕陽西下,喝得個個面紅耳赤,舌頭都直了。我和歐陽小可稱呼李靈靈也由“李靈靈同學”變成了“大嫂”“陸渙掌柜的”,李靈靈也不拘束也不惱怒,只是看著我們嘻嘻的笑。酒興正酣間,我無意間看了一下窗戶外,夜幕降臨,已是華燈初上了。天已經很晚了,我抬頭看了看陸渙和李靈靈,他們正含情脈脈的對視,眼中的電波殺傷著對方,做干柴烈火狀。仿佛我們兩人早已不存在于這個房間。
  
  天這么晚了,肯定沒有公交車了,今天李靈靈看來晚上回不去了——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打算回去。
  
  我暗笑一下,和歐陽小可使了個眼色,一塊出了宿舍。
  
  歐陽小可問:“去哪里?”我擠了擠眼:“老規矩,去鎮上看通宵錄像”。“那個錄像廳的片子我都能背下來了”陸渙抱怨道“今天又得窩在錄像廳睡覺了,不過,嘿嘿,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什么救人一命?”我疑惑的說。歐陽小可一臉壞笑,:“小侄子的命啊,說不定明年就有人叫咱們叔叔了,嘿嘿。。”我聽了差點暈倒,一拳打過去:“你小子學習成績不怎么樣,這方面倒挺早熟的啊!”他笑得嘎嘎的跑開了。
  
  我們嘻鬧著去鎮上錄像廳度過了一個乏味的夜晚,陸渙和李靈靈卻在宿舍度過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晚上……
  
  我們出去后很久,李靈靈才發現宿舍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轉頭問陸渙:“他們兩個呢?”“他們吶,不知道,估計有急事出去了吧,晚上不會回來了。”李靈靈說:“你把人家支出去吧?”陸渙驚呼:“天地良心,我可不干這種事,再說,我能支走這兩個小子嗎?不騙你,不然你摸摸我的心跳是否加快?”
  
  李靈靈站起來笑著來摸陸渙的心跳。
  
  陸渙拉過女友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胸脯上,一臉壞笑:“怎么樣?聽見我對你的深情的呼喚了吧?”李靈靈臉一紅,甩開陸渙的手,轉過頭羞紅了臉,半天才說:“誰希罕你的深情……”聲音到最后已若蚊鳴,幾不可聞。
  
  陸渙哈哈大笑:“我一向大方的姑娘也會有羞澀的時候,想不到啊,想不到!”李靈靈轉過頭來辯解:“什么嘛,我……”話沒說完,陸渙的嘴唇已經貼了上來,滾燙的嘴唇已經交織在一起,如一朵綻放爭艷的紅玫瑰。李靈靈心頭一熱,不由的開始熱烈回應,身子也軟綿綿的貼了上去,陸渙緊緊的攬住了女友的纖細的腰肢,在她微微的嬌喘中給予她最熱烈愛意的表達。
  
  此刻,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切聲音都靜止了,天地萬物也不復存在了,天高云淡,月朗星疏。有的只是意亂情迷的喘息聲在相互交匯,兩顆滾燙的心在自由的翱翔。窗外的星星也不再眨眼睛,羞澀的躲到了云層的紗曼后面偷偷的看著。
  
  好久。
  
  熱戀中的人呵!
  
  激情的熱吻中,李靈靈忽然驚醒,整理了一下衣衫說:“天很晚了,我得回去了”。陸渙抓過來呼機一看時間(注:當時不像現在手機普及,呼機已經是很不錯了)說:“現在都九點半了,早沒有公交車了。你愿意走就走吧,路上如果遇上了流氓、惡魔、白衣服白眼球、紅舌頭半尺長的長發女人什么的,本公子可概不負責”。李靈靈驚叫一聲,漲紅了臉,閉著眼睛攥緊粉拳對著陸渙又捶又打,陸渙一邊喊痛躲避著,一邊暗笑。
  
  打累了,李靈靈坐在床上喘著粗氣,回去是沒有希望了,即使能回去,男友那幾句話也嚇得不敢回去了。
  
  陸渙輕輕的坐到了她的身邊,輕輕撫摸著女友的長發,癡癡的看著她,默不做聲。李靈靈也把頭靜靜的靠在陸渙的肩上,兩個人默默的感受著對方深深的愛。
  
  但是他們都沒有注意,一陣陰冷的寒風,夾著些許枯黃的殘枝敗葉,簌簌的撲來,輕輕打到玻璃上,發出刺刺的聲音,就像一個惡魔,獰笑著張牙舞爪拼命想抓破玻璃沖進來;又像一個冷漠失意的女人,撇著紅紅的嘴唇在冷冷的嘲諷著他們。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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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8-11-2009 22:28:22 | 顯示全部樓層
李靈靈早已靠在陸渙的胸膛睡熟了,長長的睫毛,眼睛微閉,調皮的嘴角還微微翹著,似乎夢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陸渙低頭看了看女友那熟睡可愛的臉蛋,禁不住低下頭在女友額頭輕輕吻了一下。然后把女友放好蓋好被子,起身吹滅了蠟燭。
  
  宿舍內又陷入了昏黃的黑暗中,窗外的月光冷冷的照進來,把宿舍內高高低低的物品蒙上了一層詭異的、淺淺的灰白色,好像沒有血色的女人皮膚顏色一樣。
  
  陸渙睡到半夜,口渴的難受,咽喉中象被撒了一把鹽一樣,澀澀的咸咸的,非常不舒服,可能是下午白酒喝的有點多吧。
  
  朦朦朧朧間,他下了床,趿拉著鞋,點燃了蠟燭,從暖瓶中倒了點水,一仰脖咕咚咕咚就灌了進去,感覺舒服多了。脫鞋上床后,陸渙吹滅蠟燭鉆進被窩,突然,他突然感到一絲恐懼從心底直升上來,冰冷的感覺象一條細線一樣從尾椎骨慢慢升上來,遍布全身,讓他有些微微發抖。
  
  他的直覺告訴他,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
  
  是哪里不對勁呢?哪里呢?他拼命的想,每次快觸摸到一點答案時,就無力的敗下陣來,就象離結果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雖然一捅就破,但是卻無從下手,似乎有幾條蚯蚓在記憶的土壤里急躁的拱來拱去,但就是拱不破土層表面。這種猜謎的感覺讓陸渙很不愉快,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氣惱的想:媽的,大不了把事情從頭到腳想一遍。
  
  從頭到腳想一遍……
  
  腳!一個電光火花的念頭從陸渙腦中閃過,恐懼開始擴大,詭異的氣氛開始在屋中慢慢彌漫開來。
  
  陸渙咬著嘴唇,抑制著心中砰砰的狂跳,把頭慢慢的伸到床下看去。
  
  借著慘白的月光,視線所至,床下一雙紅色的女式拖鞋靜靜的整齊的擺在床下,血紅血紅的顏色。鞋帶上還有個小小青蛙圖案,綠綠的,在凄冷的月光下,伸著慘白的舌頭,張著寬闊紅紅的嘴巴,惡狠狠的面對他笑著,象隨時都有可能撲過來吞噬他一樣。
  
  血紅血紅的女式拖鞋。
  
  宿舍里從來就沒有過女式拖鞋!
  
  陸渙象被電擊過一樣,動彈不得,驀地腦子頓時一片空白,豆大的汗珠從蠟黃變形的臉上滾落下來。
  
  他明白自己感覺不對勁的地方了:剛才他下床喝水時,趿拉的鞋就是這雙冰涼冰涼的女式紅拖鞋,而不是他自己那雙臭烘烘潮濕的運動鞋。
  
  毛烘烘的感覺爬上了陸渙的后背,所有寒氣都直侵自己的肌膚,兩行冷汗順著他的后背溝慢慢流下來,涼涼的,感覺就象一個幽怨的女人在咧著涂得紅紅的嘴唇,站在他的背后,輕輕的撫摸著他。
  
  陸渙用手撐著床幫,用了很大力氣才把視線慢慢移開,他甚至能聽見自己脖子慢慢扭動時關節咯吱咯吱的聲音。
  
  是不是酒喝多了錯覺?陸渙一咬牙,做了幾個深呼吸,把蹦到嗓子的心臟使勁往回咽了咽,閉著眼伸手朝紅拖鞋摸去。
  
  沒錯,是真的。實實在在存在,冰冷冰冷的。
  
  死亡的氣息在逼近……
  
  陸渙心里一激靈,豁出去了!呼的一聲坐起來,緊閉著眼,伸手摸起紅拖鞋,摸索著打開窗戶,使出渾身的力氣,把紅拖鞋扔到了外面的草叢里。
  
  陸渙全身都被冷汗浸濕了,他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七魂六魄已經飛了一半,委屈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他多么希望剛才的事這是那兩個同伴的惡作劇啊!但他知道,那兩個小子這會正裹著大衣在錄像廳窩著津津有味的看錄像呢,才沒心情理自己呢。門上鎖了,睡時他明明檢查過的。紅拖鞋從哪里來的?不偏不倚的跑到了自己的床下?
  
  一雙女人的手伸向了陸渙,掀開了他的被子,伸向了陸渙的頭……
  
  陸渙大叫一聲,坐了起來,直愣愣的看著前方。正伸手來摸他額頭的李靈靈嚇得也大叫一聲,渾身一激靈,跌坐在床上。陸渙看到是女友,一顆心才慢慢平定下來,渾身癱軟,倚在了床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靈靈睜著還有些惺忪的眼,拍著胸口,瞋道:“怎么了?嚇死人家了。” 摸著陸渙的額頭,“你是不是做惡夢了?剛才你說夢話把我都驚醒了”。
  
  陸渙是不會說原因的,他不想讓女友就這樣小看他。他臉上擠出幾絲笑容:“我~~我,我剛做了個惡夢,沒事,睡吧。”李靈靈調皮的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轉身又打了個哈欠,躺下開始進入了夢鄉。
  
  渾渾噩噩中,陸渙心慢慢平靜下來,眼皮也開始睜不開了,慢慢的,進入了灰蒙蒙的半睡眠狀態。
  
  “吱呀~~~~”
  
  仿佛一扇封閉了幾個世紀的木門被緩慢的推開了,清晰的聲音如一把尖刀,撕開了陸渙灰蒙蒙的睡眠狀態,再次把陸渙拉回了黑漆漆的夜。陸渙一驚,聽聲音的位置,應該是院里對面的門開了。
  
  對門!
  
  404室!
  
  接著,一陣輕微緩慢的腳步聲從門中傳出來,緩慢的讓人心跳幾乎都要停止。像一個涂著濃妝花臉的京劇戲子,在昏暗的舞臺燈光下認真的排練,有板有眼的走著臺步,沉重緩慢但又輕盈婆娑,腳步聲從對面由遠及近慢慢傳來,最后走到宿舍門前,腳步聲音戛然而止,好久好久。
  
  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木門,陸渙還是能感覺到門后細細的呼吸聲——陸渙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感覺已經嚇出毛病了。
  
  陸渙此時感覺自己汗毛都豎起來了,毛烘烘的恐懼感包圍著自己,意識也凝固了,聽覺已經無目的的隨著聲音漂游。外面這時靜了下來,只有沙沙的聲音,也許是寒風在卷著一些殘枝敗葉在玩著一個無聊的游戲,或者是老鼠拖著幾個米粒在寒冷空曠的門口倉惶而逃,陸渙的心好像也隨著沙沙的聲音在風中飄上飄下,迂回翻轉……
  
  突然,“篤……篤篤……”幾聲緩慢而清晰的叩門聲象幾記重錘一樣,狠狠的錘在陸渙的心上,把陸渙從風中推向了萬丈深淵,陸渙有種失重的感覺,如一個高飛的風箏忽然斷了線,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寧愿馬上逃離這個地球,隨便跑到哪個火星土星什么都行,或者變成一個卑微的老鼠,鉆進地洞中——起碼那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篤……篤篤……”叩門的聲音在頑強的持續著,似乎還夾雜著一個女人的聲音,她似乎在唱著一出獨角戲,偶爾失意,偶爾爭吵,偶爾低低的哭泣,偶爾又磔磔的發出幾聲瘆人的的笑聲……
  
  李靈靈不知什么時候也驚醒了,用被子蒙著頭,渾身發抖,低低的抽泣著。
  
  詭異的氣氛伴著慘淡月光在屋中彌漫,冰冷的感覺壓迫的讓人喘不過氣來,腐爛的氣味充斥著整個宿舍……
  
  陸渙沒有勇氣問門外是誰,也喊不出來,嗓子已經被砰砰跳的心臟堵了個嚴嚴實實。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或者說——不知道外面的是不是人。
天灰蒙蒙亮了,整個天地都好像籠罩在一團壓抑的灰色霧團中。
  
  通宵錄像散場了,迷迷糊糊中已經睡著的我們被錄像廳老板趕了出來。歐陽小可一路上嘟嘟囔囔,大罵那個打擾他好夢的錄像廳老板。
  
  灰蒙蒙的校園空曠寂寥,沒有一個人。校園的大路盡頭被灰色的霧團掩蓋,好象不知道會通向何方。前排的破舊的學生宿舍象一個步入暮年的老人,在風中冷冷的佇立著,黑洞洞的窗口象一雙雙幽怨的眼睛,狠狠的瞪著我們,感覺很不舒服。我和歐陽小可迎著瑟瑟的寒風,縮著脖子哆嗦著往宿舍走去。
  
  我們縮著脖子站在宿舍門前,打著哈欠慵懶的敲著宿舍門,想爭取再鉆回被窩,睡個舒服的回籠覺。
  
  敲了幾下,沒人回應,宿舍中一陣女孩的抽泣聲傳來,我和歐陽小可吃了一驚,對望一眼,大聲的喊道:“陸渙!陸渙!開門!”并開始大力的錘門。
  
  捶了好一陣,還是沒有人開門。一種不祥的意識涌上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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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8-11-2009 22:30:17 | 顯示全部樓層
難道是……
  
  我心頭一緊,后退幾步,沖上去開始大力踹門,媽的,宿舍的破木門平常上鎖時不容易,踹開倒容易。沒用幾下我們踹開門,沖了進去。
  
  還好,沒有我想的盜竊、入室搶劫或兇殺案,陸渙的女友也沒有衣衫不整。
  
  我緊繃的心松弛了下來,環顧宿舍內四周,一切正常。李靈靈在床邊坐著,低著頭,肩膀一動一動的,淺淺的抽泣著。陸渙在床上斜斜的靠著,人象老了十歲一樣面容憔悴,雙目無神,呆呆的向前看著。地上扔滿了煙頭。
  
  我踱到陸渙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又吵架了?”接著偷偷看了看李靈靈,故意提高聲音道:“你小子還不去給你最最親愛的姑娘賠禮道歉?小心把你流放到草原上放羊~~~快,非要我們兩個親自押送才行?你……”正要再貧上幾句,還沒說完,陸渙呼地一聲站起來,冰冷的雙手緊緊攥住我的衣領,歇斯底里的大喊:“滾!滾!都他媽的給我滾”!正在刷牙的歐陽小可被嚇了一跳,嘴里的牙膏沫差點咽下去噎著。陸渙蒼白的臉有些發青,血紅血紅的眼睛瞪著我,我張目結舌,不知所措。
  
  陸渙大喊過以后,又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蹲到地上,雙手抱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妙,趕緊和歐陽小可使個眼色,把李靈靈叫到門外,詢問情況。
  
  聽完李靈靈抽抽噎噎的說完后,一股涼氣從我心底慢慢升了上來,冰冷布滿了全身的毛細血管。歐陽小可聽了大怒,轉身走到404門前,猛地朝門踹去,口里大喊:“來呀,偷偷躲在里面嚇人算什么玩意!什么東西!你出來呀!你出來呀!”踹完了似乎還不解氣,拾起一塊轉頭,朝404的窗戶猛地砸去。
  
  “哐啷~~”玻璃的碎裂聲在灰蒙蒙的冬日早晨顯得特別刺耳,象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的聲音。
  
  我不由得嚇得倒退幾步,拉住了歐陽小可。
  
  我們轉過身去,又回到了宿舍,安慰了半天陸渙。
  
  把李靈靈送走后,我們躺在自己的床上,默不作聲。想來他們也是和我一樣心亂如麻。
  
  中午,我們隨便各自吃了些泡面,繼續發呆。陸渙看來并不想和我們描述和討論昨晚的事情。我想講些笑話調節一下氣氛,講了幾句,發現大家都心不在焉,只好作罷。
  
  夜幕降臨了,黑漆漆的夜再次來臨。
  
  我們早早的吃過晚飯,把門插的死死的,陸渙還是保持老姿勢,歐陽小可在床上翻看著雜志,我呆呆的望著窗外的黑暗,陷入了沉思。
  
  黑夜象一個無底的大洞,這個黑漆漆的大洞里有什么呢?有我們白日里司空見慣的事物,是不是還有一些未知的、不可預測的、我們白天見不著的東西呢?或者窗外呼呼的尖哨聲并不是冬日凜冽的寒風掠過樹梢,而是它們借著黑暗的籠罩,肆意的揮舞著青白色的爪子,在磔磔的獰笑?當你望向窗外的黑暗看時,是不是它們也潛伏在黑暗中,瞪著血紅的或白森森的眼睛偷偷窺視你的一舉一動呢?當你感覺后背涼涼的時候,你敢保證不是它們站在你后面,輕輕的用冰冷的手——或者叫做爪子撫摸著你嗎?你肯定能感覺到它的呼吸的。不過千萬不要貿然猛地轉頭,那樣會嚇著它,更會嚇著你的。
  
  胡思亂想中,慢慢的我進入了夢鄉。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的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我費盡好大力氣把眼睜開一條縫,借著月光一看,原來是歐陽小可在穿衣服。我閉上了眼睛,隱約又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這小子,晚上水喝多了,上廁所去了吧。
  
  一覺睡到天亮的感覺真好,渾身充滿了力量。望著窗外薄薄的魚肚白,我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往旁邊床上一看,陸渙還在酣睡,鼾聲震天,我拿了點衛生紙,卷成一個小棍形狀,慢慢的伸到他的鼻子里面。陸渙鼻翼開始忽閃,嘴邊的肌肉也來回抽動,終于忍不住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睜開眼一看是我的惡作劇,懊惱的揮了揮手,翻身又呼呼大睡。我拼命忍住笑,想再戲弄一下歐陽小可,抬眼望去,他的床上卻沒有人。今天這小子起的真早,可能又去外面吃他喜愛的豆腐腦和小籠包了吧。
  
  我穿好衣服,打著哈欠,慢慢打開門,眼前的一切卻讓我驚呆了。
  
  404的門虛掩著,歐陽小可在404門前地上趴著,一動不動。身子在門檻上伏著,頭朝著我們宿舍的方向,小腿和腳卻還在404宿舍內,似乎想從404屋內拼命往外跑,但還是最終沒有逃脫一樣。
  
  我心頭一陣恐慌,大喊陸渙,他出來后也嚇呆了。我們跑過去手忙腳亂的背起歐陽小可,直奔校醫室。
  
  捶開校醫的門后,校醫從夢中驚醒,檢查了一下,告訴我們并無大礙,摔了一跤后在外面時間有點長,手腳有點麻木凍僵了。搽了點藥水便讓我們扶歐陽小可回宿舍休息。
  
  歐陽小可醒來后,已是將近中午。顯然受了很大刺激的歐陽小可慢慢睜開眼睛,木然的看著我們,并不說話,眼淚卻從眼角滑落了下來。等他確定自己真的是在熟悉的宿舍,邊上坐的是我們時,忍不住號啕大哭了起來。我們的眼睛也不由得濕潤了。
  
  等他情緒穩定下來后,陸渙給他買回來熱氣騰騰的粥,喝完后,他點燃了一根煙,狠狠的抽了幾口后,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恐懼,慢慢的給我們講述了昨天晚上他終生難忘的極度恐怖驚魂的經歷。

時間拉回到昨天晚上。
  
  歐陽小可翻看著雜志,慢慢眼皮開始沉重,意識也開始朦朧起來,便把雜志扔到一邊,拉過來被子,打了個哈欠,倒頭就睡,慢慢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朦朦朧朧間,一個細細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輕輕的,柔柔的,象漂浮在冬日和煦暖風中的羽毛,隨風舞動,暖洋洋的讓人慵懶。歐陽小可的意識不由得被聲音吸引,注意力開始放大,思維逐漸也更加朦朧起來。隱約感覺象一個哀怨的女人在矜持的吟唱,音符從紅紅的嘴唇中流動出來,攝人心魄,令人無法抗拒。一種哀怨、憤恨的情緒開始在歐陽小可的體內象毒草一樣滋生,瘋長,占據了他的整個心靈。
  
  窗外,夜更黑,風更大了。狂風卷著殘枝敗葉惡狠狠呼嘯著,在落葉的哀嘆中不知疲倦的一遍遍拍打著窗戶,似乎想沖進來把我們吞噬掉。
  
  冰冷的吟唱在歐陽小可的聽覺世界里仍在繼續。天地灰蒙蒙的,象一張大網罩住了心頭,壓抑的讓人想發瘋。似乎只有吟唱的地方出現一點光明,讓人無限向往。歐陽小可摸索著穿好衣服,下了床,朝光明走去。
  
  咆哮的狂風更加猖獗了,呼嘯著掠過樹梢,興奮的吹著怪異尖銳的口哨,因為它看見,歐陽小可正慢慢走近對面的404門口。
  
  404的門虛掩著,透過門縫,里面黑糊糊的。如同一個人的黑眼球,冷冷的、惡狠狠的瞪著門外的一切。
  
  地平線上的光亮在歐陽小可灰蒙蒙的天地中越來越近、越來越亮。他甚至都有想快步跑上前去,跪倒在地,讓光亮撫慰他壓抑了許久的心靈。低低的吟唱聲也越來越清晰,如一縷冰冷的水線,直入骨髓,冰冷遍布了全身。
  
  歐陽小可“吱呀~”一聲推開了404的門,走了進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當他走進去時,門悄悄的關上了。
  
  仍舊是灰蒙蒙的天,像是在夢中。低低的吟唱很近,仿佛就在背后,甚至能感覺它在脖子上呼出的氣息,冰冷冰冷的,帶著一股腐爛的味道,讓人幾乎窒息。
  
  歐陽小可打量著屋內,灰蒙蒙中,物體的顏色卻很清晰。擺設很簡單,窗戶邊桌子上擺了幾本書和筆記,桌子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紅花,在一個破舊的瓶子里正鮮艷的怒放著。屋內最里面是一張床,床單是紅色的,很干凈。床邊坐著一個紅衣服的女孩,長發低垂,腳上穿著一雙漂亮的紅色女式拖鞋。正向他招手。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歐陽小可覺得她是在對自己微笑,她笑起來一定很好看吧。歐陽小可想著,慢慢走了過去。
  
  應該是女生的宿舍,歐陽小可想。他幫女生搬家時去過女生宿舍,布局大致相同,但似乎沒有女孩喜歡穿這么鮮艷的紅衣服和鮮艷的紅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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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8-11-2009 23:31:08 | 顯示全部樓層
紅拖鞋!一個恐怖的念頭象一個炸雷般驚醒了歐陽小可,他猛地清醒過來。一縷寒氣劈開了他灰蒙蒙的混沌世界,瞬間,灰色變成了無邊的黑暗,腐爛的味道開始濃烈的包圍上來。
  
  冷汗,悄無聲息的順著額頭流了下來。他想逃離這里,但是手腳似乎已經麻木,移動不得半步。,當歐陽小可的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時,他發現,屋中空蕩蕩的,墻角堆著幾張廢舊的床,廢舊的板凳以各種姿勢被扔在上面,在黑暗中,象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匍匐在墻腳,一動不動。詭異的感覺開始籠罩了歐陽小可的全身, 毛烘烘的感覺開始從背上慢慢上升。
  
  “嘿嘿~~”磔磔的怪笑聲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讓歐陽小可頭皮發炸,渾身的汗毛也立了起來。聽得出,笑聲是從上面傳來的,歐陽小可慢慢抬了抬僵硬的脖子,朝上看去,一驚之下,頓時跌坐在地上,發不出一點聲音。
  
  房梁上,吊著一個人。一個穿血紅衣服的長發女人。
  
  紅衣,紅褲,蒼白的腳上套著雙紅拖鞋,在黑暗中微微擺動。
  
  正是她在磔磔詭異的獰笑。
  
  笑聲充滿了憤恨和恐懼,歇斯底里,似乎想把整個黑夜刺穿。
  
  歐陽小可頓時頭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跑!一定要跑出這個可怕的夢境!
  
  但是,這是夢嗎?
  
  他辨別了一下方向,起身奮力朝門口跑去,剛使勁拉開門,一種絲狀的物體纏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了回來。歐陽小可感覺自己在上升,雙腳慢慢已經離開了地面,他頓時感覺呼吸困難。他掙扎著抬頭望去,房梁上的女人正用長長的頭發纏著他的脖子,白森森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歐陽小可,獰笑著拉著他一步步離開地面。離歐陽小可越來越近的,是腐爛的味道和一張恐怖的臉!
  
  慘白的臉上由于憤怒和哀怨,五官已經強烈扭曲,看不出本來的位置。白森森的眼球惡狠狠的瞪著,仿佛隨時都能從黑洞洞的眼眶中掉出來。一縷縷鮮血從眼眶中滲出,順著面頰,滴到歐陽小可的頭頂上。嘴唇大張,牙齒上沾滿了墨綠色粘稠的液體,發出陣陣腐爛的惡臭。
  
  死神就要來臨,歐陽小可倒不覺的那么害怕了,他開始憤恨,他不明白惡人那么多,為什么受害的非要是他歐陽小可。想到馬上就要告別自己溫暖的家庭和多彩的世界,不由得心中一酸,眼睛一閉,淚水撲撲簌簌的滑落了下來。
  
  世界好像寧靜下來。好久,歐陽小可睜眼一看,自己跌坐冰冷地上,屋中還是空蕩蕩的,墻角的廢床和廢舊的板凳保持著原來的姿態。一切好像做了一場惡夢。歐陽小可此時感覺象剛跑完一萬米,身體幾乎虛脫。他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打開門,剛邁出門檻,一陣眩暈后,便跌倒在地。
  
  之后,就是我和陸渙早上起床后看到的情景。
我們聽完了歐陽小可的經歷后,呆坐在床上,半天作聲不得。
  
  半天,我回過神來,看了看陸渙,然后遲疑的轉頭問歐陽小可:“你……你確定不是幻覺?”歐陽小可呆呆的看了我許久,坐起來拉開羽絨服的拉鏈,把毛衣領子往下拉了拉,微微把頭向上抬,把脖子露了出來。
  
  幾道紅紅的細細的傷痕觸目驚心的在歐陽小可的脖子上,明顯是絲狀物體勒過的痕跡。
  
  我吸了口冷氣,朝陸渙望去,他滿臉驚疑不定,正朝我看來。
  
  我們安慰了歐陽小可幾句,然后把他送到了附近的一個同學家里,吩咐他不要胡思亂想,好好休息幾天。
  
  安排好之后,我和陸渙來到了學校外邊。
  
  白云藍天,陽光暖融融的照著大地,滿眼的明亮。路邊土坑中,幾只媽媽雞正臥在沙土中,閉著眼暖暖的曬著太陽,聽見我們走近,并不逃走,慵懶的睜開一只眼睛,隨即又閉上,繼續享受冬日暖陽。
  
  我們仰望著太陽,難道它是假的嗎?還是我們其實并不真實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沉默了半晌,陸渙沮喪的抬頭看著我,說道:“怎么辦?”“能怎么辦?明年的唯物主義理論課不學了,唯物唯物,有個屁用。(注:當時的思想政治課程,高一為經濟,高二為哲學,高三為社會政治)”我努力使驚惶的內心平靜下來,努力拉動臉上的僵硬的肌肉,向他擠出了一個類似輕松微笑的表情,揮了揮手,轉過頭去看著路上。
  
  灑滿陽光的土路上,一個老漢,背抄著雙手慢慢走過。
  
  我眼睛一亮,突然轉過頭大聲說:“老賈頭!去找老賈頭!”陸渙冷不防嚇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看著一臉興奮的我,他遲疑道:“找他……”“是啊,說不定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知道真相嗎?”“你不去,我去。”我轉身便走。
  
  陸渙踢了一腳石子,默默的跟在我后面,經過路邊叫賣的攤販時,他叫住了我:“等我一會兒!”我轉頭看了一下,他正和路邊的商販在交談著著什么,接著拿了一大把東西,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遞給了我。
  
  接到手里一看,一堆的小玩意兒:十字架、觀音、銅佛還有耶穌。我哭笑不得,即使真的有邪氣,這西洋的耶穌能制服東方的鬼嗎?管他呢!不過拿著這些玩意兒,還真有點底氣。我感激的望了陸渙一眼,他狡黠的一笑,晃了晃左手:“一人一份兒”。
  
  到老賈頭住處時,天已經擦黑了。
  
  老賈頭是學校的一個生物教師,耿直不阿,建校之初就分配到了這所學校,可以說是開校元勛,據說校長也怕他三分。兒子在煤礦做礦工,在當年一次的塌方事故中遇難,老伴聞訊后受不了打擊,心臟病發作,送往醫院后因沒湊齊急診的押金而被醫院拒之門外,當他的親戚湊齊錢趕到醫院時,老伴已經永遠的去了。望著老伴在寒風中飄動的縷縷灰白的頭發和沒有閉上的眼睛,老賈頭跪在老伴尚有余溫的尸體前,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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