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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男索女 
樓主: 寧韜

《潛龍野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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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3-5-2010 01:05:58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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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5-2010 08:56: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場 管家的黑夜
  貝豐年攙扶管家在城中大道上奔馳,此時黑幕低垂,兩旁屋舍早已熄燈關門,屋內鄉民也早已上床就寢。
  看著那散發柔光的玉蟾,靛藍色灑遍大地,與他們急趕的韻律不太相符。

  驀然間一聲劃破夜空,鑽進貝豐年的耳鼓︰「許老賊,縱使你逃出許昌城,未必因此逃出大明國土。」
  說話者顯然是郭無雙,轉頭一看,果真見他提起佩劍從後追來,身側一人身高體壯,斜執畫戟,身法自成一家,正是本城副捕頭鐵熊心。

  郭、鐵二人聯手追敵從未有過,今夜表面上追捕管家,心底下卻起了爭雄之心,二人走出一程,仍未撇下對方,心頭略登,不禁起了佩服之意。

  貝豐年年紀老邁,獨自一人逃出原本不難,但如今背負管家,身法遲滯,久奔之下竟被兩名捕頭從後趕上。
  郭無雙腳步加緊,趕過貝豐年,面向他橫放佩劍,以欲攔阻前進;鐵熊心明白對方意思,手舞畫戟,於後方擺出架勢,將貝豐年、管家二人堵在路中。
  貝豐年眼見對方已然追上,如今惟有一拚方能逃出生天,故而放下管家,瞪視郭無雙,喝問︰「方才宴間舞劍,我方已然認輸,如今捨命追來意欲何為?」

  郭無雙不為所動,出言說道︰「我們要追捕的只是許管家一人,貝先生大可不必趕這趟混水。要是貝先生樂意交出許管家,今夜我可當作沒看見你,要不只能憑手中兵刃見真章了。」
  貝豐年一捋白鬍,神色微變,皺眉道︰「貝某生是許家人,死是許家魂,今日若然救不出管家,貝某只能以死相報。」

  郭無雙舉起大拇指,讚道︰「好骨氣,可是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只能得罪了。」
  說罷這番話,佩劍撩起一朵劍花,惡狠狠的向貝豐年襲來,只見白光一略,劍到中途化成橫掃,遂逼退敵人。

  貝豐年心知對方旨在管家,要是自己退讓來劍,等同將管家白白送到郭無雙手中,如此一來只得挺起胸膛,迎上劍鋒。
  劍氣縱橫,陰風侵體滲出絲絲冰涼,貝豐年不為所懼,左拳右掌,一錯一開,撞開佩劍,不待郭無雙反應過來,力貫雙拳,勁力急吐,攻其不意。
  鐵熊心此時已經趕到貝豐年身後,畫戟本已搗向管家,然而瞥見郭無雙遇難,只得拋開管家,來緩友人。

  畫戟搗向貝豐年背心,鐵熊心自負這招絕不失手,可是他錯了,眼前突然一花,貝豐年轉到自己身側,那雙對付郭無雙的鐵拳轉到自己身上。
  貝豐年的拳猛如虎,勢如龍,鐵拳壓到鐵熊心胸前,在這千鈞一髮之間,鐵熊心運足內勁,拚命護住心肺,方始免如厄運,話雖如此,五臟仍是受到猛烈震盪,幾乎昏厥。

  郭無雙眼見貝豐年轉身重創鐵熊心,一瞬間局勢倏變,知自己單人一劍敵不過對方一對鐵拳,只得搶上半步,扶持鐵熊心,與貝豐年對峙。
  原來貝豐年雙拳擊在鐵熊心身上,自己也不好受,對方內勁護體,外力越強,反撲之力越盛,此時體內只感內息雜亂,不成法度。
  故而無法再戰郭無雙,可笑對方並不知情,只道自己武功不弱,不禁貿然出手。

  雙方你瞪我,我瞪你,彼此相持不下之際,牆旮旯裡傳來人語︰「許管家,人說滄海桑田果真沒錯,一日不見竟沒想到你成了這個模樣。」
  眾人將眼目轉到聲音來處,但見一名男子緩緩的步出來,站在貝豐年的身後五丈處。

  管家認出這名男子正是早前被許芸所救的男子,不由脫口說道︰「老夫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你弄出來的。」
  恍然大悟的管家終於明白男子才是幕後首腦,要不是他拉攏了郭無雙,如何能夠讓縣令大人舉辦這場鴻門宴,又如何為了留下自己而追捕至此?
  心下暗暗吃驚︰「他的城府極深,自老夫出道以來從沒見過比他更深的人。」

  眼見郭無雙手扶一個重傷之人,心知管家身旁的老頭武功了得,郭無雙再戰下去未免獲勝,只得劈頭向老者問道︰「先生可知管家所犯何事而落至如斯境地?」
  貝豐年怒目微收,反問道︰「你就是那個鑽過陸大牛褲襠的人?」

  男子強忍怒氣,然而還是禁止不住,吆喝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區區陸大牛算得上什麼?昨日之恥,今日之事,只能怪這許管家在我身上所作的一切。」
  貝豐年笑道︰「好個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是真沒有七情六慾,可來報仇之舉?看來你也不過是為了報仇雪怨而來的。」
  男子並不反駁,說道︰「的確如此,但要殺管家的不只是我一人,許家少主、陸捕頭他們亦受過管家的對待,今日不過是三個淪落人彼此結識而發奮之事而已。」

  貝豐年一捋白鬍,問︰「如此說來,非要取他性命不可?」
  男子堅決的回答︰「不錯。」
  管家看到男子堅決的眼神,偷偷望向貝豐年,欲知他的信心是否因男子的言語而有所動搖,所幸他沒有。
  只聽貝豐年又道︰「信得過我的,給我一柱香時間,待我料理所有事後再回來任你們宰割。」

  郭無雙笑道︰「許老賊的走狗有何誠信可言,無名兄請別上當。」
  他口中所說的「無名兄」正是男子,因不知其姓名,只好如此稱呼。

  男子不管郭無雙的話語,點頭說道︰「憑著你捨命護主的精神,不得不讓我信服,你去吧。」
  貝豐年謝過男子,一手提起管家,幾個起伏越過城牆而去。

  直待管家的身影消失於黑暗之中,郭無雙慢慢的步過來,問道︰「無名兄認為他們所言非虛?」
  男子抬頭凝望夜空,心不在焉的說︰「他們不會回來的了。」
  郭無雙吃驚的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男子方始說道︰「管家今夜已遭到平生至大的苦楚,試問一個過著半世富貴的人一夜間變得一無所有是何滋味。那位先生雖將管家救出城外,但想必他再無存活下來之理,這麼說來,還需要我們親自動手麼?」
  的確如此,據說管家此人再無出現過任何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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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6-5-2010 08:27:3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場 活著的武奴
  晴空萬里,蔚藍天際之下是一座人煙稠密的大城,城中民眾一如往昔的活動,對於管家的失蹤竟無人問津。
  一陣清風吹過,將許家別苑外的榕樹葉子輕輕的拂落幾片,穿過門牆,落在苑中。

  此時,一扇朱門慢慢的打開,許芸步步為營的踏進來,其後緊隨的是被她所救的男子。
  許芸的裝束與平日有點不同,現下看上來比較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與平日所穿的素衣麻布真有天壤之別。
  她走路的同時,眼眸總是偷偷斜視,原來她生來就沒得過少主應有的待遇,現下心情反而變得忐忑不安。

  「現在的許家別苑不同了,僕役們都會聽妳的話,所以妳要裝出主人應有的氣焰,否則時候一久便會回復往昔的模樣。」
  男子的話在許芸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確如此,如不管制僕役們,自己的父親將會另外指派一名管家來管制自己,很快便會像從前一樣。
  想到這裡,許芸心中一驚,連忙的搖頭,喊道︰「不要、不要……再也不要這樣了。」

  剛喊出來不久,許芸就感到自己的雙手被什麼握住了,回過神來,但見男子將自己柔荑緊緊握住,說道︰「別胡思亂想了,我會一直在妳身邊的。」
  許芸臉面一熱,連忙縮回雙手,再也不望男子一眼,往大廳急匆匆的走去。

  男子正覺少女心難解,門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往後一望,來人竟是郭無雙,連忙說道︰「郭兄,你來得正好,咱倆這就進去恭賀許姑娘。」
  郭無雙說了聲好,緊隨男子身後踏進大廳,但見廳中僕役左右排開,許芸居中,排場之盛果真不能小覷。

  郭無雙大步往前一走,喜道︰「許姑娘終於獲得自由了,此後若有來打擾許家別苑就是跟我郭捕頭過不去,我定要他好看。」
  這句話所言屬實,句句發自內心,可是當著眾人面前說出來就讓許芸尷尬萬分,答謝又不是,回絕又不是。

  郭無雙說畢這話,大廳頓時一片寂靜,男子眼見氣氛不對,正要出來打圓場,豈知門外突然一陣急風襲來,眾人不禁舉袖掩面。
  待那怪風平息下來,回頭看時,卻見一名老者站於大廳中央,衣袂翩翩,神色自若,眾人一眼認出此人就是貝豐年。
  貝豐年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捋鬚,說道︰「郭捕頭原來也在這裡,好得緊。老夫已將許管家送出城外三十里,性命總算保住了,而老夫獨自回來為的是代他受罪。」

  只見貝豐年走近郭無雙,郭無雙心中著慌,匆忙後退,喝道:「奸賊站住。」
  貝豐年果真停了下來,臉現笑容,說道︰「老夫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郭捕頭又何需如此慌張?老夫的性命在此,要殺要剮,悉隨尊便。」

  郭無雙聽來只道貝豐年揶揄自己不敢拔刀,怒氣徒增不少,冷不防抽出佩刀指向貝豐年。
  望到如廝景況,一眾僕役早已嚇得四處亂竄,許芸也感四肢乏力,不敢哼聲。
  只有男子走近前來,一手按到郭無雙肩膀上,說道︰「我們的目的只是管家,而不是貝先生,既然管家已經逃脫出去了,濫殺無辜又能怎樣?況且你身為捕頭,理應謹慎行事,貿然發怒可不成大器的。」

  郭無雙本就佩服男子聰慧的頭腦,如今他來勸阻自己定必經過深思熟慮,只得將怒火強制壓下,收起佩刀。
  男子面向貝豐年說道︰「你捨命護主的精神、一流的武功當真可敬可畏,只恨你昔日站在管家的一方,如今管家已去,貝豐年已死,從今以後跟隨我們,以保護許姑娘為使命而活下,如何?」
  貝豐年本是不解,但想深一層知道自己今日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代管家受難,可是男子仁義大方,一切過錯隨著郭無雙方才的一刀而化為烏有,所謂人死除名,從今以後不再有貝豐年,有的只是一個忠心護主的武奴。

  貝豐年不由自主的悠悠嘆氣,抱拳說道︰「說的沒錯,貝豐年已死,從今以後有的只是武奴。」
  轉身面向許芸,雙膝跪到,說︰「武奴的命就在主人手中,不管主人下的是什麼命令,武奴只管遵循到底。」

  突變徒生,就連許芸也接應不下,鬧了個手忙腳亂,只得罷手道︰「嗯,知道了,你先站一旁。」
  武奴領命,悄悄走到許芸身後,一動不動的站著,恍若一樽泥像。

  男子眼見許芸全無主意,連連打眼色,許芸不由憶及此前男子說過若果自己支撐不住,定會以眼色來提示自己,若是首肯立刻起來收拾殘局。
  許芸並沒有領導之才,眼見男子出手幫忙,立即連連首肯,盼他接手下去。
  男子獲得許芸的指示,立即走到許芸身前,轉個身來向一眾下人說道︰「如今許少主終從管家手下獲得自由,不管你們過往如何對待許少主,以她容人之量大可寬恕你們,你們只管忠心侍主,絕不虧待你們。」
  他這番說話顯得許芸恩威並濟,一眾家僕無不心存感激,為了報答許芸寬宏大量,只得齊聲謝主,各自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眼見僕役全數退去,許芸方始鬆一口氣,望著男子的背影,心中佩服︰「要是沒有他,即使我從管家手中獲得自由,也沒可能安治這群僕役。」
  想得出神時,男子早已叫喚自己幾聲,只得靦腆地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男子說道︰「此間一切已了,長留於此也是無益,許姑娘還是回房去罷。」

  武奴忽然開口說道︰「此間之事仍然未完。」
  男子、郭無雙、許芸一同轉頭望來,武奴這才指向屋子橫樑,說道︰「那位樑上姑娘待在這裡少說也有一頓飯時間,難道不用請她下來麼?」
  隨著武奴手指方向,眾人凝視橫樑,只見有一人憑空躍下,手執長槍如銀,頭戴草帽,不見容貌。

  郭無雙機警的走到男子、許芸身前,以防遭到這人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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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6-2010 18:35:1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場 山賊的煞星(上)
  感覺就像飄浮在雲層之上,晴朗而蔚藍的天色近在咫尺,柔雲觸手可及卻又偏偏把握不住。
  就像人生一般,太多的事情並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晴空下有一大片叢林,當中隱約看到一條小徑,其上傳來對話聲。
  「最近,這地方流傳著一件令我們同胞畏懼的事……」
  「你說的是那個山賊煞星?」
  「嗯。既然知道有這等厲害的人物存在,我們還往這邊走嗎?」
  「哼,沒出息!憑著我們老練的江湖閱歷,還怕這小角色不成?」
  「但是……」
  「別擔心,緊跟著我就是了。」

  兩個頭綁灰頭巾,手執長刀的山賊在這片樹林中行走。
  走在前頭的山賊趾高氣揚,一副不可一世的討厭模樣;後面的山賊卻萎縮在同伴的背後,害怕得要命似的。
  這一切動靜都看在一個人眼裡……

  道上兩邊都是一排排的樹叢,隨著山賊二人的走近,左邊有一樹冠猛烈晃動,一條人影飛躍而下。
  二人同時止步,萎縮在同伴身後的山賊忍不住的尖叫起來。
  在前頭的山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口吃似的唸道︰「什……什麼人!」

  站在他們面前的人頭戴草笠,身披一件灰白色的斗蓬,右手倒拖著一杆白銀般發亮的長槍。
  長槍與服飾明顯的格格不入,可是他們並沒這空檔理會。
  不待山賊二人理清目前狀況,眼前的神秘人頓時脫去草笠,露出一頭棕黑色的長髮,清秀的臉龐上是一對充滿怒意的眸子。

  「傳說中的山賊煞星竟然是……女子?」現下的恐懼不比剛才遜色多少。
  眼前女子二話不說,提起她的白翎槍,槍人合一,槍尖形成一線,流星般斜刺過來。
  只一剎間,兩名山賊一左一右的倒在她的身後。
  她回過頭來,但見雙目精光如炬,帥氣的說︰「呂零兒,登場。」

  兩名山賊掙扎的爬起,緊靠在一塊,面對眼前的她,不由自主的發抖,是恐懼帶來的不寒而慄。
  呂零兒提起手中的白翎槍,瞪視著他們,厲聲吆問︰「你們是哪裡來的山賊?」

  「我們……我們是傲山堡來的……山……山賊……」
  「傲山堡?就是那個橫跨河南,最大的盜賊集團?」
  「是……就是這個傲山堡……」
  「你們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這個嘛……不能說的……」
  「識相的給我爽快說出來,不然……嘿嘿。」
  「妳……妳待怎樣……?娘呀,救命呀!」
  「你們說還是不說?」呂零兒舉起白翎槍,慢慢步過來。

  「不要過來,我們說出來好了。」
  呂零兒停下步伐,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微笑,又聽山賊說道︰「我們要到前面的靈山尋找傳說中的寶物。」

  「什麼傳說中的寶物?」
  「說實話,傳說中提及的只是寶物,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模樣的寶物。」

  呂零兒沒有說話,再次提起白翎槍,橫掃過去。
  白光一過,眼前是兩個沒有頭顱的軀體,它們軟軟的倒下來,背後傳來呂零兒的柔柔細語︰「感謝你們說出這許多事,然而對不起,你們到底還是山賊,故此不得不死。」

*   *   *   *   *

  靈山是一個奇特的山地,當中藏了不少兇殘野獸,每當有人為著找尋傳說中的寶物而上山,往往都是再無下山之日。
  但那些無心闖進或是路經此山的,卻可以平安歸回。
  這一次,呂零兒為了找尋傳說中的寶物而上山,心中隱約傳來莫名的不安,也不知這趟路是否走得恰當。

  一直向前走,樹叢兩旁不斷發出嚇人的咆哮聲,不知是虎豹的吼聲還是洪荒時期遺留下來的兇獸嘶嗚。
  不管是哪一樣,呂零兒也必須緊握白翎槍,鼓起勇氣前行。

  她步步為營的前進,走到一座小山丘前,忽聽隱密處傳來一聲低吼。
  聲音雖然微小,也可以依稀辨出方向,她一頓足,飛躍樹上,以居高臨下的姿勢觀察前方動靜。

  前方有一女孩被四個神色不善的傢伙包圍。
  其中一人陰側側的笑道︰「快將妳寶貴的那個交出來。」
  「不,不要過來……」

  樹上的呂零兒蹙眉,喃喃自語︰「又是該死的山賊!」
  說畢這話,緊握白翎槍向四條惡漢撲去,白翎槍直搗某個惡漢的心窩,說時不及那時,向後又是一槍。
  眾人只感眼前一花,這兩名倒霉的惡漢就不明不白的倒下去。

  呂零兒一招得手,立時手舞白翎槍,護在女孩身前。

  女孩不知從何將利刃拳套弄來,並戴在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離開白翎槍所劃的光圈。
  左右手的利刃拳套同時往兩名惡漢的肚腹插去,這時感到驚訝的不是女孩,而是呂零兒。
  待惡漢盡數倒下,女孩回過頭來,面露笑容的說︰「小鵷是我的名字,也是一個流浪江湖的旅人。」

  「嗯,我喚作呂零兒。」
  看到女孩面目慈和、滿臉堆歡的表情,再回想方才殺人的情景,不禁流出一把冷汗。

  小鵷尚未答話,一棵樹後轉出另一個女子,她向這方走了過來。
  呂零兒機警的拉開架勢,以白翎槍的槍尖指向女子。
  女子愕然,停下步伐,以手中的星月錫杖架起防禦姿態。

  「妳是山賊?」呂零兒問道。
  女子沒有回答她。

  「妳到底是什麼人?」呂零兒又問。
  女子仍是沒有回答她。

  「乾脆道明來意吧!」呂零兒有點著怒了。
  女子只是眉頭一皺,並沒開口說話。

  「妳這算什麼?」呂零兒的怒氣倏增,吆道。
  「我沒必要回答妳的問題。」對方終於回話了,可是她的語調一成不變,似是機械般回答。

  呂零兒被女子的一句話挑起了怒火,再不說話,白翎槍直刺過去。
  她這一下的速度快如閃電,勢若流星,叫人難以看清她的手法。
  然而這致命的一擊給女子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化解了那一擊後,卻聽女子沉喝一聲,接著驟雨般的急攻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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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9-6-2010 08:12: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場 山賊的煞星(下)
  呂零兒自小以來都習慣一招分出勝敗,哪裡受得了眼前女子的快攻?
  不一刻,白翎槍自手中飛脫而出,斜插在她身後的泥地中。

  只見眼前一花,星月錫杖橫掃,攻擊的目標是呂零兒的頭部。
  武者的兵器脫手,自然就是敗者,而敗者就得接受比自己強大的對方制裁。
  她雖然敗了,但不想死,除掉天下間的所有山賊是她的心願,還沒有達成心願前,她仍是不想死的。

  星月錫杖距離呂零兒的頭部不遠處停下,始終無法移動半分,原來她用一雙肉掌緊緊抓緊了星月錫杖。
  呂零兒與女子形成爭持不下之勢。

  女子沒有特別的驚訝,只是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說道︰「很頑強的意志,可是仍不能與我匹敵。」

  她感到星月錫杖的重量不斷澎漲,自己的雙足深深的下陷,已經沒有任何扭轉敗局的方法。
  不,扭轉敗局的方法是有的,只不知小鵷是否願意。

  從女孩的眼神已經告訴我們一切,利刃拳套緩緩舉起,如箭在弦,蓄勢待發。
  女子從開始就一直監視小鵷的舉動,因她知道這人功夫不比呂零兒弱。

  空氣急速流動,砂石紛飛。
  眨眼間,小鵷已經到達女子身旁,利刃拳套仍白蛇吐信般擊向她的腰際。

  這一擊換來的不是女子的喊叫,而是清脆的兵器碰撞聲。
  小鵷一擊不中,立時向後躍開,等待時機再急攻過去。

  呂零兒感受不到星月錫杖強大的壓迫感時,連忙向後退,將白翎槍抄在手中。
  只要白翎槍在手,勇氣、自信便回復過來,不再是剛才那個挨揍的她。

  女子站在二人面前,說︰「妳們一起上吧,免得我多費功能。」
  不待她們反應,已握穩星月錫杖向小鵷攻來。
  三女就如走馬燈一樣,既攻又守,一時間竟分不出勝負。

  滿天落葉下,星月錫杖向白翎槍、利刃拳套迎面重重一砸。
  這一砸的勁力吹起她們二人的裙袂,臉上頓時一紅,雖是如此仍不忘抵禦女子的怪力。

  三種兵刃擊出來的巨響傳遍靈山每個角落,東方忽然向天射出一道玄光。
  玄光的位置就是收藏寶物的地方,因她們澎湃的勁力召喚出寶物深處的性質。

  她們仨被這種玄光吸引,停下手中的攻勢,察看玄光是怎麼一回事。

  「這場不必要的戰鬥還是留待日後。」女子一揮星月錫杖,向玄光的方向走去。
  「別跑!」呂零兒與小鵷從後緊追。

*   *   *   *   *

  五棵大樹中央的磐石散發出異樣的光芒,是由紅、黑、黃三種主色構成的光彩。

  一棵樹後發出清脆的「咚」聲,一女子從樹後轉出,往磐石處走去。
  呂零兒與小鵷追了進來,正看到女子接近磐石。

  「那是……是什麼光?」小鵷瞠目結舌。
  「這就是傳說中靈山的寶物?」

  女子向玄光伸手的同時,呂零兒喊道︰「要阻止她!」
  遂與小鵷舉起兵器擊向女子,然而有一股無形且龐大的力將她們摒於五棵大樹所組成的結界外。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任她們倆如何衝撞,也無法突破那道無形的牆。

  再見女子的手放到玄光之中,光束不斷湧進她的身體。
  她的身體產生了變化,身上服飾亦改變了,滿身散透出一絲絲的邪氣。

  呂零兒瞠目凝視女子的身體,目光不敢亦不能移開。
  「有誰可以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從她的表情可以知道她對眼前的事產生驚懼。
  「這是夢嗎?拜託,讓我快醒來。」小鵷有點神智不清,連連後退。

  玄光被女子全數吸收後,平伸右手,向她們指來。
  原本被安放樹後的星月錫杖此刻被黑氣包圍,猛烈搖晃。
  下一刻不自然的升起,飛向女子的右手。
  驀然看見星月鍚杖的形態也改變了,生出長長的利刃,看上去就讓人感到恐怖。

  女子已經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屑瞧見她們驚恐的表情,別過頭去,往東方飛去了。

  良久過後,呂零兒回過神來。
  此刻,她發現四方八面佈滿虎狼兇獸,上古野獸亦在此列。
  環顧四周,要找出小鵷的蹤影,突然看到她就在自己的身旁,那是一種不能言諭的安全感。

  「零兒姐姐,我們會否就這樣喪生在這裡?」
  呂零兒沒有答話,因她無法估計與眼前一群兇獸爭戰的勝率是多少,只得沉默不語。

  她與小鵷背靠背,緊握手中的兵器,面對隨時開始的生死相拚。
  「我的背脊交給妳了,小鵷。」
  「嗯,我的背脊也交給妳了。」
  雖是短短的兩句說話,卻聽出她們彼此間的承諾及珍貴的友情。

  猛獸咆哮,已經不耐煩了。
  就在長牙虎與金毛猻的帶領下,一群兇獸如蝗蟲般湧來,牠們要將她們摧毀如麥糠被風吹散。

  突覺天地昏暗,萬物失色。
  白翎槍刺進白額虎的背脊。
  惡熊巨掌壓裂了小鵷腳前的土地。
  利刃拳套刺了個空。
  金毛猻的利爪抓下了呂零兒的左袖子,膀臂流出鮮血。
  長牙虎向小鵷的頭頂撲去。

  一幕又一幕無法想像的影像閃過。
  夕陽餘暉灑照在地上,一切都變得平和。

  呂零兒和小鵷倒在血泊之中,急促的喘氣。
  「一切都完了?」小鵷問。
  「嗯,一切都結束了。」呂零兒答。

  眼看四周佈滿兇獸的殘骸,可以想像得出這一仗有多凶險。
  也許她們太累了,閉起雙目就沉沉睡去。

*   *   *   *   *

  回到許家別苑的廳堂,呂零兒被眾人圍堵在中央,聽她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男子忽然問道︰「這麼說來,妳的同伴應該就在不遠處,對嗎?」
  呂零兒點頭道︰「的確如此,她正在門外留待我。」

  果然猜的不錯,男子轉頭望向許芸,但見她凝視呂零兒,眼眸中滿滿的是擔憂之情。
  看到許芸的神情,男子早已猜出幾分,忙道︰「許姑娘與呂姑娘應該有話要說,我們暫且退出大廳稍等。」

  一話甫畢,男子率先退出門外,郭無雙、武奴稍一疑惑也隨男子走去。

  許芸見眾人退去,這才走上幾步,牽起呂零兒的手,問︰「討伐山賊原是好的,但要在虎狼爪下活命膩也不該,聽我說的,別再去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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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10 21:12: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場 突襲傲山堡
  根據呂零兒的說法,該名女子的來歷甚是詭異,天下會因她的舉動即將陷入危機,這一字一詞深深烙在眾人的心坎。
  然而大多不太相信這種玄幻的說法,更有的質疑是呂零兒編造出來的故事。

  許芸與呂零兒進行了交流,明白對方的體會,深知呂零兒所見所聞盡都屬實,不由得長長一聲嘆氣。
  呂零兒亦清楚目前的處境,要是不將該名女子除掉,泱泱大明恐成人間地獄,故而向許芸提出再到靈山一行,查看靈山寶物的來歷。
  許芸不欲對方多受傷害,屢屢勸阻,然而怎也敵不過對方的立場堅定,只好請求男子與郭無雙同行,好讓路上互相幫助。

  男子聽到許芸的請求,心下細想︰「許姑娘身側有武奴保護,城中有鐵副捕頭維持,此行不過十多天而已,想必不會有何改變。」
  念及此處,望向郭無雙,但見他唯己命是從,知他並無否決,方好答允許芸。

  郭無雙見男子答允下來,慌忙拱手告辭,回到衙門囑咐下屬幾句,這才悻悻然回到許家別苑。
  門前除男子、呂零兒外,還有一人,身材矮小,外貌稚嫩,當是呂零兒口中所說的小鵷了。
  上前寒暄幾句,轉到男子身側,隨同眾人一同上路。

  走了一整天的路,出了城門不遠,此地湖水曠遠,盡頭處白日西匿,雲空瓦藍,一片遠山低小,含煙疊翠。
  風景怡人,眾人心胸間的煩惱一掃而空,心情非常暢快。

  男子面向寂靜空山,不禁闔眼唸道︰「悠悠藍天空蕩水,坦坦白雲無覓處。清風送來解愁曲,又恐夜裡隨月去。」
  眾人不明所以,探頭來問,男子回頭反問︰「江山如此多嬌,人心不足盈虧,終有國破山河盡的一天,這不值得我們唏噓麼?」
  眾人細想一番,自古以來改朝換代之事多不勝數,今是大明江山,他日難免改成另家王朝,念及此處不禁黯然。

  男子又道︰「夜是多麼叫人著迷的物事,它帶給世人一個盼望,『夜盡天明』這詞充滿了朝氣蓬勃的氣息。」
  轉過頭來,面向他們道︰「從今以後我的名字是夜,給世人帶來生機的夜,明白了嗎?」

  眾人愣了片刻,郭無雙這才拱手道︰「聽夜兄的話,想必是要大大作為一番。郭某得報大仇也多賴夜兄相助,郭某為人恩怨分得清楚,日後有用得著郭某的地方,夜兄盡管差遣就是了。」
  男子點頭微笑以報郭無雙的深情,別過頭去,說道︰「該是時候起行了。」
  眾人這才邁開步伐,向靈山的方向走去。

  天色黯淡,黑幕低垂,皓月掛在天邊,一行人轉過一個山坳,但見前方火光通明,幾近白晝。
  男子暗叫不妙,命眾人伏在草叢中細察前方動靜。

  原來前方是一群山賊在此集結,聽他們的對答是來找山賊煞星的晦氣,也即是衝著呂零兒而來的。
  男子望向呂零兒,但見她將手中白翎槍緊緊握著,胖子狠狠的盯向前方,一副恨不得殺光所有人的模樣。
  恐防她壓制不住心中怒火而打草驚蛇,只得伸手過去握住呂零兒的拳頭,而她似乎回過神來,與男子的眼眸迎上了,彼此間以眼神作為交流,傳遞訊息。

  二人並沒有說話,但眼神的交流已經讓對方知道了,呂零兒不解男子為何懼怕對方人多,男子亦體會不了呂零兒因何痛恨山賊。
  呂零兒把手一甩,從草叢間竄了出去,白翎槍一挑,人已落在山賊的營地中央,槍光一圈,幾名山賊應聲倒地。

  山賊聞聲而來,將呂零兒圍困其中,眼見己方無人是她敵手,遂以車輪攻累垮她。
  呂零兒不知就裡,見人來就狠打,全然不知自己掉進對方的局中。

  郭無雙、小鵷看到呂零兒孤身作戰,再瞧瞧男子惶然失措的模樣,不作考慮,跳出草叢,助呂零兒一臂之力。
  男子惶然失措的原因是算不到呂零兒竟無視自己,獨個兒衝入敵營砍殺,如今郭無雙、小鵷也離己而去,只得另外沉思良策去。

  這一邊廂,郭無雙、小鵷擊倒數人,但始終無法靠近呂零兒,心中著急之下,竟被山賊衝開二人,各自為戰。

  小鵷大喊一聲,利刃拳套快若疾風,山賊們抵擋不住,不是後退就是讓開通道,不敢與之相抗。
  眼見小鵷即將到達呂零兒身側,一名身高八尺,赤裸上身的山賊從人群中跳到小鵷身前,他的兵器亦是利刃拳套,不同的是利刃狀似犬齒,又如鋸刀。
  在小鵷眼前出現的人被削掉半邊腦袋,頭皮鮮紅如血,眼眸深不見底,活似沒有靈魂一般。
  小鵷看到此人,心中略略一跳,嚇退數步。

  郭無雙處境比較好點,劍鋒所到之處擋者披靡,然而對方人數甚多,一時間竟奈何不了他們。

  再見呂零兒,血染衣衫,地上橫屍無數,握著白翎槍的手酸麻不堪,大有力不從心之象。
  「在山賊盡數除滅之前,我是不能死的。」一直以來都是因這個念頭而堅持下去的,呂零兒半生所作的都是與山賊拚命,少有快活的日子。
  如今她的體力透支了,再鬥下去只會慘敗而已,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罷手,因她面前是一群讓她憎厭的山賊。

  山賊的刀劃破了呂零兒的衣袖,右臂的鮮血湧泉般噴出,接著背上又挨了一刀,面前的三名山賊獰笑,手中的刀將要結果自己的性命。
  「不可以、我是不可以死的……」呂零兒打從心底吶喊出來︰「不要!」
  一瞬間的風起雲湧,呂零兒的瞳孔漸漸改變,蒼白的臉孔上是一對深邃的黑眸,無邊無際,一如現在的黑幕。
  垂下來的手再次提起,白翎槍隨著她的意念轉動,一招橫掃千軍擊開面前三名山賊。

  眾山賊仍未反應過來,呂零兒抓緊白翎槍舞了一朵槍花,躍到小鵷身前,挺槍擋住了該名山賊的利刃拳套。
  對方不明呂零兒怎的突然間變強了,環顧四周,一片狼藉,只得飄然後退,喊道︰「退!」

  山賊們果真聽他號令全數退走,敵人消失了,呂零兒也昏倒下來,郭無雙、小鵷連忙上前扶住。
  這時,該名山賊的聲音隨著山風傳來︰「八天後,傲山堡將會取下許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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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6-6-2010 21:39:50 | 顯示全部樓層
好像很久沒有在寧兄的網站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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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7-6-2010 21:37:26 | 顯示全部樓層
也罷,俺也很久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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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3-6-2010 13:15:4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場 蕭蘭不辨真
  郭無雙將這次出門所見的盡都稟報縣令,卻見縣令搖手說道︰「不可能的,區區傲山堡自顧不暇,哪裡來的攻取許昌之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小鵷在旁看見,慌忙說道︰「什麼叫作不可能,我們可是清清楚楚的聽見對方這麼說的︰『八天後,傲山堡將會取下許昌城。』」

  縣令皺眉,冷眼瞧向小鵷,沉聲說道︰「本官跟捕頭對話,哪裡容得下妳這女娃兒插嘴。」
  小鵷正要發作,卻被稱為夜的男子攔下,向縣令說道︰「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人儘管不信我們,但守衛城邑此等大事也該作吧。說到這裡,想必大人已然明白我的意思,我等先行告退了。」
  向縣令低首作揖,攜著小鵷向門外走去。

  步出衙門,但見許芸靠在牆邊等待,從她愁容得知擔心之情大於責怪之意,武奴即隨她左右。
  眼見男子出來,許芸再也忍受不住,淚珠點點滴滴落了下來,腳足不由自主的走上前。

  「她不過體力消耗過多,只要休息幾天就好了。」許芸站在男子的面前,說起這些話來。
  男子聽得這話,沒來由的別過臉面,不敢與她眼神接觸,因他不想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
  沒有向她說上一句話,就這樣拐過許芸,向許家別苑方向走。

  許芸不明所以,武奴亦是不解,故向小鵷查問,得知呂零兒與男子一言不合,因此呂零兒獨自殺進賊營。
  男子只有一直躲在草叢的份兒,對於那一場戰鬥可說是毫無建樹。

  夜裡,許芸來到男子的房前,輕敲數下,房門緩緩打開。
  許芸捧著飯菜,端往房中,這才開口說道︰「你們那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男子坐在許芸的身側,沒有回答她的話,呆呆的目光注視在桌上,彷彿此間充滿疑竇卻又解釋不來。
  良久過後,男子以夢囈般的口吻問道︰「我真的適合當指揮的角色麼?」
  許芸沒有回答,無語只因不懂答,她從來不是指揮的人,試問如何答得上話?
  男子亦默言,他在想︰「或許呂零兒所作的才是對的,無懼敵人的利刀,勇敢的迎上,這才是當指揮的必要條件。」

  晚風鑽進門窗,拂在二人身上。
  許芸似乎知道男子在想什麼,握起他的手,他轉臉望過來,她說︰「你是你,她是她,你的做事方式跟她的不同,這才是你。」
  頓了一頓又道︰「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也會遵行你的意思,因你將我從管家的手底下救了出來,我這個人是屬於你的。」

  男子恍然有悟,微一苦笑,縮回雙手,說道︰「我明白了,謝謝妳,許姑娘。」
  許芸感到一陣失落,站起來也不回謝便匆匆離開房間。

  許芸甫走,郭無雙又來,急道︰「夜兄,縣令大人已向朝廷發信求救,但遠水恐怕不能救近火,這般如何是好?」
  男子站直身子,兩眼往郭無雙緊瞅,好一會才說︰「此事危及城中百姓,不能再拖,你隨我來,先到敵人那裡看看有沒有和談之機。」
  郭無雙頜首答一聲好,馬上隨男子步出房門。

  月光下,看到許芸待在房外,緊貼牆壁,暗自傷心,其實她沒有走遠。
  此刻又見郭無雙、男子步出房門,匆匆離家而去,張口欲問卻又說不出半句話來,只得怔怔瞧著他們的背影消失於黑暗中。

  牽過快馬,郭無雙、男子二人在山道上奔馳,趕到城南外。
  據男子所說,城南是整個許昌城較難守備的位置,若果對方真的要來攻城,城南將會首當其衝;而且對方誇下海口八天後攻陷許昌,想必已有一支賊軍集結城南,以便接應即將到步的山賊大軍。
  故而往城南走去,察看該支賊軍的所在。

  馳出一里後再走百步,只見前方火光大盛,人聲響亮無匹,看來這裡就是男子所說的所在地。
  郭雙無一勒馬繩,低聲問道︰「他們果真集結如此,現下該怎麼辦?」

  男子極目挑望半晌,反問道︰「你怕不怕?」
  郭無雙料想不到男子會問自己這種問題,愣了半分,這才一口否決︰「當然不怕。」
  男子笑道︰「很好,好極了,隨我來。」
  郭無雙不明就裡,然而深知男子定有解危之法,不慌不忙的緊隨男子身後,往火光處移近。

  隨著急風襲來,兩根長矛一左一右刺送過來,男子慌忙矮身,兩根長矛剛好貼背擦過,竟傷不到肌膚。
  兩名山賊錯愕間,男子揮鞭一抽馬臀,馬兒吃痛,連奔帶跑急衝而前,直抵營帳中心地帶。
  翻身下馬,定睛前方眾人。

  眾山賊見來者不善,早已磨拳擦掌,刀槍劍戟紛紛圍繞上來,但見男子手中並無兵刃,不急於立時衝殺。
  郭無雙到步,見男子被一眾歹人圍困,暗叫不妙,抄起佩劍,凌空一躍,剛巧落在男子身側,佩劍亦已出鞘,護在身前。

  拍掌聲越過蕭然氣氛,一名長髮及肩的青年越眾而出,笑道︰「好俊的輕功。」
  郭無雙轉頭望來,但見這青年單穿一件灰藍薄衣,項上掛了一塊紅玉,狀似月牙,忽然記起綠林道上有一硬手,號稱「赤牙虎」。
  不禁問道︰「你是『赤牙虎』徐景?」

  青年仰頭笑道︰「說的沒錯,老子就是赤牙虎,怎麼?」
  不待郭無雙說話,男子冷笑道︰「『赤牙虎』算得上什麼?聽說你們這支部隊早已被放逐,八天後不會有緩軍前來,但官軍連氣同枝,這一仗你們是非敗不可的。」

  群賊聞言大驚,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竟因這話亂了軍心。
  徐景環顧四周,將山賊們的吵聲壓下,這才瞪視男子,喝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你卻來擾我軍心,所為何事?」
  男子見他額角青筋暴現,雙拳緊緊捏緊,快要發作的模樣。

  男子神色自若的說︰「要不我們來賭一局吧,看看八天後是你們全軍覆沒,還是許昌淪為山賊城邑?」
  徐景怒道︰「儘管八天後仍不見緩軍,我們攻城的決心是不改的,你就好好的看著吧。」

  徐景話語甫落,喝罵聲倏然四起,環視一周,但見眾山賊怒目瞪視徐景,男子冷冷的道︰「他能夠送你們去死,你們就不能夠狠下心腸將他殺掉麼?」
  受男子所激,山賊只覺此言非虛,故而奮不顧身上前,刀刃同時伸向徐景,死了一批又圍上一批,非將徐景除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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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30-6-2010 12:48: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場 悟道於法證
  殺至天明時分,血染山崗,沿途伏屍,好一片狼藉之象。
  看到這番景象,郭無雙亦不禁胸口作悶,懨懨欲吐,回過頭來,問道︰「赤牙虎好歹也是一方梟雄,想不到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要是成了厲鬼,鐵定饒不了你。」
  山崗下血肉模糊,男子定睛瞧著這片血地,隨口答道︰「我就連面子也可以丟下,區區一具臭皮囊算得上什麼?」

  郭無雙所說的不過是一句戲話,焉知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竟勾起男子早前受辱的記憶。
  愣了下來,眼眸往男子臉上瞧去,見他喜怒並沒浮現上來,不知他的心底所想,故而不敢隨便說話,以免觸怒他。

  風起,夾著血腥味吹來,叫人難以抵住,郭無雙竟已吐了出來。
  男子卻閉上雙眸,用心感受這股腥臭,他這麼作並不稀奇,因他知道自己雙手早已流盡無辜人的血,眼前所見不過是小菜一碟,不足道哉。

  郭無雙只感頭腦發昏,腹中再無物事可吐,偏偏感到無比的厭惡,只知嘔心之慾越漸催強。
  男子知道郭無雙已到極限,勉強留下來只怕大病數月,更甚是活活悶死。
  連忙伸手攙扶,翻身上馬,拍馬馳出一里,始才問道︰「好點了沒有?」

  話已出口,可是並沒有人回答,低首來看,只見郭無雙昏迷不醒,忙著搭住脈搏,微弱的跳動告知他並無大礙,吁一口氣,喃喃說道︰「真危險,幸好逃脫及時,不然陰世又添枉死鬼了。」

  將郭無雙送到許家別苑休息半晌,悠悠轉醒,見自己回到許昌,匆忙拜別眾人,往衙門走去。
  許芸不知他們一夜在外所作所為何事,又見他們勞累不堪,瞧在眼裡,心中滿不是味兒。

  廳上眾人默不作聲,武奴偷偷往這邊瞧來,但見小鵷坐在椅上玩弄衣袖;男子盯向天際,煞有介事;許芸來回踱步,心事重重。
  此間氣氛好不古怪,武奴眉頭一緊,隨即憶起某事,放聲說道︰「記得今天市集來了一群玩雜耍的,既然左右無事,何不到外頭走走?」
  呂零兒仍然昏迷,沒人陪伴小鵷,她本就覺得無聊,聽到武奴的話,登時喚起童心,口雖未言,喜色已然佈滿臉上。
  不待男子及許芸答允,一手拉一個,將他們拉出廳外,喜道︰「別多想了,我們這就去吧。」

  武奴見小鵷表現活躍,心下歡喜,一捋白鬍以表嘉許,待他們步出廳門,朗聲說道︰「大戰在即,今天你們就好好的耍樂一天,呂姑娘方面由武奴來看顧就成了。」
  小鵷頭也不回,笑著答道︰「我們懂的了。」可見她心中是多麼的愉快。

  小鵷懷著滿心歡喜,向市集方向快步走去,許芸、男子在後苦苦跟隨,幾乎跟不上她的步伐,好不容易來到市集,二人同時彎腰喘氣,彼此對望一眼,竟不自禁的笑了起來,此前的不快隨著對方的笑顏掃空。
  這是什麼緣故?男子不知道,許芸更加不知,他們惟獨感到無比的暢快。

  「你們的腳程真慢,再不跟來,小鵷我可要獨自走遠了。」
  小鵷的話聲送到二人耳中,男子回過神來,朗聲說道︰「不急不急,我們這就跟上了。」
  男子望向許芸,展現微微一笑,平伸右掌,許芸卻莞爾一笑,搖頭道︰「你的好意心領了,我自己會走。」

  男子聳聳肩,轉身往小鵷的方向走去,許芸跟在男子的身後,望著這個身影彷彿就看到自己的答案。
  縱使穿梭在人海之間,她也不怕,因她認定了自己的正覺,這個身影將會一直引導自己的前路。
  驀然,自己的手從後抓住了男子的手,他回頭望來,只得將低下頭來,以免被他看到自己發燒的臉龐。
  男子也不多說,任由許芸抓住自己的手。

  走了不遠,來到小鵷身側,見她專注左首一群綁民,忙問發生何事。
  小鵷手比指劃,娓娓道來︰「那邊有一賣果子的攤販,但算數不太好,買賣時屢錯不鮮,幾個買果子的正因此與他理論。」
  男子喃喃自語︰「有時糊塗總比精明好,正因頭腦精明,很多事不得不精打細算,遇到難題卻又苦思無解。」

  小鵷沒有理會男子的話,繼續說道︰「甘橘七錢一個,李子四錢一個,梅子一錢三個,那個綠衣青年買了三個甘橘、兩個李子、五錢梅子,攤販算出四十四錢,但青年卻說只要三十四錢。不知誰對誰錯?」
  許芸板指一算,說道︰「攤販的確糊塗了,是三十四錢才對。」
  小鵷騷騷後腦杓,說道︰「這就讓小鵷糊塗了,甘橘七三二十一,李子四二得八,梅子三五一十五,三者總和共得四十四錢,卻又如何算出三十四錢?」

  有一破布僧人左持木杖、右捧銅缽,得得得走上前去,張口說道︰「這位綠衣檀越並沒打誑,只是攤販檀越糊塗了點,大家請聽小僧的解釋是否合理。」
  手指向攤上果子,說道︰「甘橘賣七錢一個,檀越來買三個,共需二十一錢、李子賣四錢一個,買兩個共需八錢、最後檀越又買了五錢梅子,可是梅子一錢三個,故而共得十五梅子,而非十五錢。」
  攤販聽他這麼一說,登時恍然大悟,連連向綠衣青年賠不是。

  破布僧人又解答了別的鄉民,累了好久才將一眾鄉民的術數盡數解開,方要轉身離開之時,男子從後趕上,說道︰「晚輩有個問題,不知大師能不能解答?」
  破布僧人略略一瞪,反問︰「不知檀越問的是什麼?」

  男子問道︰「方才見大師解答如流,可見大師精於算數,卻不知大師因何放棄所有決心出家?」
  許芸、小鵷同時來到,聽到男子這般問,心下頓時凜然,難道他要看破紅塵?

  只見破布僧人舉手指向睛空,笑了笑,並不回答。
  男子似有所悟,倒退一步,拱手問道︰「敢問大師法號?」
  「法證。」破布僧人丟下這兩字,得得得的向遠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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