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情人/作者:雪狐 /散文新詩-連載中

舒娜

三百四十二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１）

若真的要她請客，阿秀倒是寧願吃她吃慣了的，阿棋煮的牛肉麵：

「披薩乾巴巴的有什麼好吃？那偶氣叫阿棋的牛肉麵來吃。」

說到阿棋，芯亞怎會放棄酸阿秀的機會？

「還想吃阿棋的家牛肉麵喔？妳忘記他說看到妳就當場倒陽的話了嗎？」

在發表意見前，舒雪少不了先教訓女兒兩句：

「女孩子家說那什麼話呀？」

再耐心的解釋她不讚成的理由：

「都跟妳說過了，從現在開始起，妳要像從人間蒸發似的，不要再滿街趴趴走了，懂嗎？」

阿秀卻似懂非懂：

「要偶蒸發喔？那是要買個大蒸籠嗎？」

舒雪快抓狂，猛搖頭嘆息：

「我看妳呀！如果真的身懷這樣天文數字的巨款，到底該怎麼辦唷？」

漢自顧自的撥起電話訂披薩的同時，還嘴碎的按著話筒給阿秀出餿主意：

「不然老媽妳當阿秀的理財專員，叫她一個月付妳十萬，然後妳幫她管錢嘛！」

正從漢手上奪過披薩目錄，淌著口水，專心研究的阿秀聽到後趕緊叫好：

「好啊好啊！小亞媽，妳當偶的理財專員，要記得，不要讓偶被綁架或是被黑道打死在外面喔！」

理財專員哪那麼便宜，一個月才十萬喔？舒雪一面瞪了亂出餿主意亂幫她開價的兒子一眼，一面半開玩笑的糾正阿秀：

「阿秀啊！不想讓被綁架或打死在外面不是理財專員的事，是保鑣的事；妳再加兩萬給漢，他就可以兼妳的保鑣嘍！」

真當自己已經是有錢人，阿秀也懂得鄙夷正常人了：

「小亞媽，阿妳兒子吃得這麼瘦，保護得了偶嗎？」

不待舒雪回答，漢先調侃起阿秀來：

「嫌我瘦？每天晚上打昏妳再直接拖到載貨電梯送五星級飯店進房間讓妳睡母豬覺需要多少力氣？」

「吼！你姐跟你媽睡的是美人覺，偶睡的就素母豬覺喔？」

懶得理她的抗議，自始至終，在阿秀尚未真正領到天文數字的巨款前，漢也是半揶揄的跟阿秀對話：

「不然妳再加我一萬元薪水，我去亞力山小健身，才好做妳的終極保鑣啊！」

披薩30分鐘後送來，漢掛上電話，沒忘記把在一旁看日本台的姐也扯進來樂和樂和：

「阿秀啊！我看妳這副打扮，銀行絕對是門都不會讓妳進的；妳呀！最好教我姐帶妳到賣孕婦裝的店去買大肚裝穿穿吧！哈哈！」

下意識的拉了拉襤褸的衣角遮住便便大腹的阿秀氣呼呼的向舒雪控訴：

「小亞媽，妳看妳兒子啦！有司機這樣對主人講話的嗎？」

看老媽跟弟妳一言我一語的尋阿秀開心，被扯進來的芯亞怎肯示弱：

「買孕婦裝喔？你要阿秀當未婚媽媽啊？帶她去大尺碼去買就好了嘛！」

一向崇拜芯亞穿著的阿秀正想師法她的穿衣風格，怎肯錯失良機？

「那小亞妳一個月要多少錢？」

反正抱著好玩的心理，此時不玩這阿打一下似乎太可惜，芯亞掐於是指算著：

「像我這種科班出身學設計的，做妳的造型顧問嘛！少說也要八萬一個月。」

看兒女們玩阿秀玩得似乎過了火，阿秀這獎金八字只有一撇而已，舒雪不得不說兩句：

「我看大家連年終獎金都拿五個月算了，你們兩個還說得跟真的一樣哩！」

舒娜

三百四十三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２）

誰知那阿秀還真的入夢不輕：

「好哇！那你們大家的薪水就這樣囉！」

然後很認真的問舒雪：

「阿不過獎我不會領耶！理財專員。」

可是舒雪煩惱的卻是眼下的事：

「這麼晚了，銀行早就下班了，也不會等著服務妳；明天再打電話去吧！我看現在最重要的是妳晚上要睡哪？」

壓根都不想睡五星級飯店，阿秀哀求的說：

「偶不想被偶的司機打昏啦！不然五星級飯店飯店多少錢我出，小亞媽，妳讓偶睡妳家好嗎啦？」

其實她是怕五星級飯店瞧不起她，連大門的門框都踩不到就被門僮給擋駕了。

畢竟，在她過去的三十幾年生命裡，她吃閉門羹的次數不會比吃飯差少。

「請叫我秋理專，不然，在銀行這種高尚的地方，妳小亞媽長，小亞媽短的，能聽嗎？」

既然要演戲嘛！舒雪也得入戲些：

「至於妳要出錢睡我家嘛！不好意思，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家每個房間都滿了，現在只剩書房跟客廳隨妳挑！」

阿秀才正高興著不必被司機打昏，也不必看五星級飯店門僮的臉色，但一掏髒兮兮泛著黑亮油垢的口袋，除了那張決定她命運夢的彩券外，只剩晚上要買便當的六十元。

「阿死啊！小亞．．．．．秋理專，飯店錢可以先欠著嗎？」

舒雪進書房拿了本記事本出來，當著阿秀的面邊寫邊笑：

「大富婆，妳看仔細囉！披薩９８０元，這住宿費嘛！看在妳是我們全家衣食父母的份上，給妳打對折，算２５００元，我都記在帳上囉！」

不知真懂還是裝懂，阿秀把記事本貼近她的黑框眼鏡，用她那雙脫窗的眼來來回回仔細掃瞄了好幾遍。

舒雪又拿出筆，戳到阿秀的黑框眼鏡和記事本之間：

「看夠了沒？來，簽個字。」

阿秀抬起茫然的臉：

「還要簽字喔？」

舒雪笑笑：

「當然囉！白紙黑字才算數，免得以後人家說我們全家欺負妳一個。」

阿秀連忙大氣的一揮手：

「不會啦！妳是好人，怎麼會欺負我？」

但舒雪堅持：

「這也是保護妳的錢，不會被別人亂花呀！以後妳想知道妳那好幾億是怎麼花的，或是誰有沒有Ａ妳的錢，看這本就知道囉！」

舒娜

三百四十四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３）

興許是被她阿姐Ａ錢Ａ到怕，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連錢都不想跟她借的人，阿秀當然是信任有加：

「阿口素偶國中都沒有讀畢業，哪看得懂啊？」

這阿打對理財方面什麼都不懂，還真教舒雪憂心：

「放心，我會教妳看的；數字變多或變少妳總看得懂吧？再說，如果妳中獎的事是真的，妳將來還有簽不完的字咧！」

阿秀這才乖乖鬼畫符似的簽了字，把記事本交還，她才發現芯亞姐弟倆已經把披薩啃掉一大半，於是說時遲那時快，巨大身軀如餓虎撲羊般撲向披薩：

「吼！妳們兩個有夠狠，默默的吃，也不通知一聲。」

誰知芯亞卻毫不留情的從她嘴邊奪下了半片披薩大聲說道：

「喂！身為妳的首席造型顧問，可不可以麻煩妳動作優雅一點？狼吞虎嚥的嚇死人啦？要像這樣吃，懂嗎？」

向阿秀示範淑女的吃法，芯亞把披薩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慢條斯理的往嘴裡送：

「快點吃，吃完了陪妳去大尺碼買衣服。」

說著，芯亞站起來抖抖身上的披薩屑：

「我去換衣服，五分鐘以後出發。」

正翹起蘭花指，誇張的一小口一小口像肥蟬啃桑葉那般啃著披薩片兒的阿秀聞言差點沒噴披薩泥：

「蝦米？這麼快？偶還沒吃飽捏，怎麼就要出發了？」

芯亞一把奪下她手上的海鮮披薩：

「吃飽？身為妳的首席造型顧問，我建議妳，就從今夜起，請妳忘了這兩個字。」

冷不防被劈手奪走晚餐的阿秀，用全力忍住想要把芯亞撲倒在地，奪回披薩的衝動，吞了吞口水，頗不以為然：

「為何要從今夜起？明天買衣服，明天節食不可以嗎？」

冷冷橫她一眼，芯亞閒閒的伸長手欣賞著自己鑲了水鑽的指甲：

「可以呀！妳這樣子，就等著明天妳去領獎的時候被銀行警衛擋駕在門口吧！聰明！」

吃了一陣排頭，阿秀拿求助的眼光看著舒雪準備告狀：

「小亞．．．．．」

舒雪馬上雙手抱胸打斷她：

「妳叫我什麼呀？嗯？全都忘了喔？」

以中度智障來說，阿秀反應算是快了：

「叫．．．．．叫妳秋理專啦！妳看妳女兒在欺負偶，偶花錢請她，她還罵我聰明。」

芯亞不甘示弱，一個箭步閃到阿秀面前伸長了手：

「還說你花錢請我，薪水咧？拿來呀！」

阿秀雙手一掏，把褲子口袋整個翻出來，那灰黑破了洞的口袋像發臭長瘡的狗舌頭般垂在她肥短的大腿兩側：

「看！口袋空空，偶現在哪有錢呀？」

芯亞得理不饒人：

「那就是囉！」

舒雪從包包裡抽了兩千元交給芯亞，阻止她再說下去：

「好了好了，妳就不能少說兩句嗎？好歹她也是妳老闆呀！」

舒娜

三百四十五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４）

有了舒雪當靠山，這下子，換阿秀翹著屁股跩起來了：

「嘿咩！老闆永遠是對的，沒聽說過喔？」

當這種人造型顧問的工作，芯亞是又討厭又喜歡；討厭的是，這要母大蟲也似的阿打改頭換面，喜歡的是，這同時也是對造型顧問的最大挑戰呢！

「老媽！妳確定這兩千元夠嗎？就算買最便宜的麻布袋把這龐然大物遮住，也差不多要這個價錢吧！」

對錢雖沒啥概念，不過要打整的是自己的門面，跟著造型顧問的屁股後面質疑理專準沒錯：

「嘿咩！秋理專，妳確定這兩千元夠司顧問用嗎？」

又是秋理專又是司顧問的，好像在演八點檔肥皂劇，但這些角色怎麼看演得怎麼生澀，惹得舒雪快掌不住要笑出來：

「確定啊！這兩千元不是剛好可以考驗夏顧問的造型能力嗎？妳可以發揮創意，用最少的錢達到最大的效果。」

人是須要適時的刺激和鼓勵的，芯亞果真不再有意見，於是舒雪換對阿秀下功夫了：

「更何況，我是在幫妳省錢啊！」

舒雪的算盤是這麼打的：如果整件中獎事件是烏龍鬧劇一場，這兩千元她是斷不會跟阿秀討回來，就當做是做善事吧！

見一堆女人麻雀也似的嘰嘰喳喳一整晚，在一旁的漢已經不耐煩，手上整串車鑰匙甩得嘩啦啦響：

「啊！沒差啦！反正不管是麻布袋還是麵粉袋，她再怎麼打扮也不會比現在更醜。」

這翻話氣得七竅冒煙的阿秀正待發作：

「喂！你這做司機的，怎麼．．．．．」

漢怎可能讓她強得先機，於是搖搖食指，先發制人：

「嘖嘖．．．．．！不准叫我司機，司機來司機去的，不巧我剛好姓司，搞不好人家還以為我名機哩！記得，以後要叫我漢哥，否則我一概不理，哪裡也不載妳去喔！」

要阿秀叫比她年紀小上一輪的毛頭小子一聲哥，還真難；難的還不止於此，漢更得寸進尺的逕行宣佈：

「還有啊！我們三個人的薪資就從今天開始算起。」

這簡直欺人太甚，阿秀嚷了起來：

「蝦米，啊偶乾脆到街上企給人家搶比較快啦！」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成語阿秀不懂，但做事總是卡卡的感覺整晚都縈繞不去：

「好咩！好咩！」

想到馬上就有新衣新鞋可穿，明天又有司機載她上台北拿大把大把的鈔票，阿秀不禁暗爽起來。


第二天，跟公司請了個假，舒雪打了銀行的服務電話，那是支“高額兌獎專線”，預約到至總行領取獎金的時間。

「小姐，妳確定妳中到的是一千萬元以上的樂透？」

營業部的人跟她核對編號前問舒雪：

「不是我啦！是我老闆中到的。」

營業部的小姐聲音職業化的愉悅，彷彿中獎的正是她本人：

「哦！妳老闆怎麼沒親自打電話來呢？」

“因為我老闆是智障啊！”

舒娜

三百四十六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５）

三百四十六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５）

實在很想這麼說，但舒雪又怕銀行知道中獎人的腦袋有問題而刁難甚或不給領，畢竟，十幾億不是個小數目啊！

「如果她會親自打電話，那她請我這理財專員是幹什麼吃的？」

究竟是受過專業訓練，行員馬上軟化下來大客戶怎可怠慢呢?

「好的，如果號碼正確，我們就跟妳約領獎時間。」

掛上電話，趁鬆餅機烤著鬆餅時，舒雪把客廳的音響開到噪音級；她一向都是這麼用重金屬的音樂來叫醒家裡賴床的人。

初次睡她家的阿秀不熟悉舒雪家的家規，著猴似的腆著從昨天剛買的新睡褲褲頭上流瀉下來晃蕩的三層肉肥肚殺出她睡的儲藏室：

「花生什麼事？」

打著呵欠的芯亞橫過她前面朝浴室走去：

「花生？不是花生好嗎？連國語都說不好，將來怎麼調教妳當社交名媛唷？」

透早就被小自己十幾歲的小姑娘消遣阿秀拉開嗓門：

「吼！秋理專，妳看妳女兒在哄刺偶啦！」

阿秀才正告狀到一半，就被舒雪擋了下去：

「司顧問是不分時地在糾正妳的發音，這不叫諷刺好嗎？」

一大清早在自己家裡被叫”理專”感覺還真古怪，舒雪覺得是調整自己立下的規矩的時候了：

「以後在外人和其他員工面前再叫我們的頭銜好了，在我家或妳家，隨便叫就好。」

一切都是為了使自己改頭換面配合她有錢人的身份，阿秀只好暫時忍下來：

“哼！等偶哪一天變成社交名媛以後，就把妳們這一家人通通開”毒“（除）。”

小小的壞水正在阿秀肚子裡發酵著，但她仍不免好奇：

「偶以後會有其他員工喔？」

漢的房門開了，穿了四角褲，裸露上半身，他遊魂似的晃著一身非字型的排骨晃到冰箱邊拉開門問：

「有什麼吃的沒有？」

誰知那阿秀竟用張開的手指蒙住臉，從大開的指縫間偷窺，誇張的喊了起來：

「喔唷！羞羞臉！」

為避免兒子又出言不遜，頂撞他的阿打新老闆，舒雪打蛋下煎鍋，趕緊重拾剛才被岔開的話題：

「如果妳要買飛機、遊艇、別墅、小島什麼的，相信我，以後會有很多其他員工的。」

把烤好的鬆餅堆在大白盤舒雪上擠上龍眼蜜抹上鮮奶油再鋪上幾片紅豔草莓阿秀的眼珠子跟著移動差點沒掉出眼框

「蝦米？偶會買飛機、遊艇、別墅、小島還．．．．．還有很多其他員工喔？口素偶不豬到要怎樣管耶？」

芯亞幫忙從冰箱拿出柳橙汁和鮮奶，舒雪招呼大家用早餐：

「所以囉！妳須要我媽這樣的總管來幫妳管飛機、遊艇、別墅、小島和其他員工嘍！」

總管就總管，空肚子比脹滿的腦袋重要，且拋開什麼員工不員工買飛機不飛機的問題，阿秀把快從嘴角溢出的口水硬是逼回嘴裡，這哪是每天稀飯醬瓜的她能想像的早餐？

「哇好高級的早餐喔好像從電視裡端出來的說」

看在像畫片一般養眼，香氣灌滿鼻孔，堆雪疊紅的鬆餅，外加流“湯”的白胖荷包蛋份上，暫且把開”毒“（除）舒雪一家人的毒誓按下，阿秀像餓了三年似的狼吞虎嚥起來。

為自己煮杯咖啡，捧著馬克杯，舒雪看阿秀的眼光帶著憐憫：

「這就叫高級嗎？以後我會讓妳吃到更高級的早餐。」

舒娜

三百四十七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６）

三百四十七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６）

高速公路上一台紅色的三菱朝台北奔馳著，駕駛皺起眉抱怨著：

「阿秀，妳看啦！靠妳那邊的輪胎都扁了，車子速度好慢，整個都歪一邊，根本就拖不動。」

知道漢說得是誇張了些，但阿秀承認大半是事實：

「阿那怎麼辦？偶坐都坐了。」

漢自是得理不饒人：

「如果被妳坐爆胎，或是避震器或傳動軸被妳坐到壞，妳要負責出錢修到好喔！」

哪懂得什麼避震器或傳動軸的，不過就是錢嘛！今天以前，她阿秀是什麼都沒有，今天以後她可是什麼沒有，就是有錢。

「好咩好咩！」

這等人物不拿來耍一耍，一路上豈不太無聊？於是漢又試探起她的底線，想知道她到底有多阿打：

「還有喔！既然當了妳這大腹婆的司機，我告訴妳，以後我可是非雙Ｂ三Ｌ不開。」

正為弟明的聽起來稱阿秀為大富婆，暗地裡卻指桑罵槐說她是大腹婆笑開了的芯亞，這會兒卻聽有點不太懂：

「雙Ｂ大家都知道，可是．．．．．三Ｌ是啥啊？」

漢這下可為自己的創意得意了：

「三Ｌ就是凌志、林寶堅尼和蓮花啊！」

弟弟的奸詐讓芯亞搖頭：

「好幼稚！看你跩的，誰買給你開呀？」

漢從後視鏡瞄了沒怎麼在聽，已被窗外景物吸引，臉快貼上車窗的阿秀：

「我那好野人的老闆買給我開呀！妳說是不是？阿秀老闆？」

那阿秀跟本就有聽沒有懂的胡亂應著：

「是啊是啊！買給你開；可是蓮花是花，也可以開嗎？」

倒是舒雪這新任總管不想讓兒子再鬼扯下去，出面說話了：

「別鬧了！車子舒適安全就好，你不要亂給阿秀建議。」

漢哪肯就此善罷干休？反正四十幾分鐘的車程閒著也是閒著，不柪幾台好車來開，豈不糟蹋他飆車甩尾的技術？

「不然幫妳買一台防搶防彈防火車，老闆，妳看怎樣？」

對車全然不懂，但防搶防彈阿秀可聽得懂：

「要防搶防彈幹嘛？」

顯然消遣新老闆還沒消遣夠，漢不懷好意嘿嘿笑著：

「免得妳珠光寶氣一身名牌出門就被黑道盯上，用機槍掃射，用火燄槍燒來搶妳的錢呀！」

滿臉驚恐，阿秀問鄰座一直噙著笑的舒雪：

「秋總管．．．．．．」

舒雪打斷她：

「私底下叫我秋姐就可以了，什麼事啊？」

「漢說的都是真的嗎？」

舒雪收起笑容，說得嚴肅：

「半真半假，反正買一台跑得快，安全性佳，可以保護妳的好車的錢是省不得的。」

舒娜

三百四十八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７）

三百四十八　　　阿打中樂透記　　　（１７）

銀行大樓下，四人一字排開站定；一陣風吹過，風中似乎帶著鈔票的味道。

「阿秀，有關錢的問題，等一下由我開口就行，除非銀行問妳私人的問題，非要妳本人來答，否則都由我代答，知道嗎？」

舒雪從包包裡掏出面紙，擦去阿秀新衣服領子上在家裡吃早餐時滴到的一坨奶油，做最後的沙盤推演。

「好咩！反正偶也不豬到要跟銀行的人說什麼，偶會怕捏。」

之前去銀行換存摺，差點因為一身酸臭的破衣服被警衛當成遊民轟出來的不愉快經驗讓阿秀餘悸猶存。

「那你們兩個也不准講話唷！」

阿秀指了指芯亞姐弟倆，生怕他們一開口，她的錢就會長腳跑掉似的。

芯亞仰天看著天上白雲飄，拿鼻孔對著阿秀萬分不屑：

「哼！求我我還懶得說話咧！」

舒雪橫了她一眼：

「亞亞啊！如果再過三個月，這位太太講話還是這樣偶啊偶的一口台灣“狗”語，遇到大場面還端不出來，那就是妳這造型顧問的責任囉！」

這下阿秀可得了便宜賣起乖來：

「嘿咩！嘿咩！妳要負責任喔！」

芯亞豈是省油的燈，對著阿秀伸出手掌朝天：

「要我做兼做語言矯正師？沒問題！再加薪一萬。」

阿秀一個熊掌撥開芯亞那隻要錢的手，轉向舒雪討公道：

「秋姐！妳看妳女兒啦！」

看阿秀穿一身新的大尺碼深綠桶狀洋裝，怎麼瞧怎麼像一頂會走路的蚊帳，舒雪的衛生眼珠自然也沒少給她：

「看什麼呀？如果再過三個月妳還是這個身材，這個口音的話，妳自己要負一半的責任，而且，我們家亞亞也是可以因為妳孺子不可教而要求加薪的喔！」

說完，舒雪舉步朝即將改變她們四個人命運的銀行大門走去。

加薪阿秀懂，但是其他的她就有聽沒有懂了；於是搔著腦袋瓜追在舒雪後面碎碎唸：

「秋姐！等一下啦！為什麼“爐子不可以澆”？（孺子不可教）還有秋姐，妳剛才跟小亞說的這位太太素隨呀？偶怎麼沒看見咧？秋姐．．．．．秋姐．．．．．！」


熙來攘往的銀行大廳，裡眼睛四下掃瞄著，舒雪看到靠裡面有一個樂透彩辦理處的櫃檯。

雖說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舒雪還是順了順頭髮，整了整衣衫，清了清喉嚨，才趨近服務小姐壓低嗓門說道：

「小姐妳好，我們是來領樂透彩彩金的。」

那小姐何等機靈，看舒雪一行人一臉鬼祟樣，心裡大概就知道樂透彩得主八成是假不了的。

「請問妳們是中哪一獎？」

基於財不露白原則，樂透彩得主會被請去一間所謂VIP房恰談細節，但不是每個中樂透的人都可以進去的，只有中頭獎或二獎才可以享有這樣的待遇。

「素偶啦！」

阿秀用她那選舉拉票似的嗓門高喊著，芯亞馬上踢了一下阿秀的腳踝：

「噓！閉上妳的鳥嘴啦！我媽剛才說的話妳是右耳進左耳出嗎？」

吃芯亞高跟鞋尖頭一踢，阿秀噘起香腸嘴抱怨起來：

「喔唷！妳踢人很痛耶！」

舒娜

三百四十九　　　阿打中樂透記　　　（１8）

三百四十九　　　阿打中樂透記　　　（１8）

暫且當做剛才那踢打的一幕未曾發生過，舒雪尷尬的堆起笑：

「是她中的沒錯，我是她的理財專員，陪她來領獎的。」

饒是如此，對這有點奇怪的領獎隊伍，服務小姐的臉上仍是疑雲籠罩：

「喔！是這樣的喔？那麼請跟我來，我帶妳們去VIP房。」

所謂VIP房，說穿了，不過就是一間獨立的會客室。

在等待的時間裡，素來有著先天下之憂而憂個性的舒雪還在研究如果中獎是假，等一下該如何掩著面很丟臉的逃跑的路線。

VIP房裡已有一位經辦小姐還有位經理和理財專員等候在那兒。

寒暄讓座後，透過機器驗證，經理核對了阿秀的詳細資料，整套手續完備，確定阿秀真的是中獎人後，銀行經理臉上堆滿了笑，彷彿中獎的人是他：

「恭喜妳了，朱小姐。」

起先，一直生活在低水平，沒見過啥世面的阿秀還震攝於整個陣仗和過程，但一經吹捧，她馬上得意忘形，比手畫腳的笑回去：

「謝謝啦！哇！好棒啊！素真的哩！吼！秋姐還一直懷疑偶亂亂講說。」

舒雪於是趕緊拉住了猶在空中揮舞，阿秀的手：

「阿秀，妳忘記我之前跟妳說的話了嗎？」

之後轉向銀行經理自我介紹道：

「不好意思，我是她的理財專員，等一下有有關理財的問題都全權由我代答。」

閱人無數的銀行經理察言觀色下，已覺得有些異狀，臉色不易察覺的稍稍僵硬起來：

「十幾億不是個小數目，朱阿秀小姐，妳同意這位秋小姐的說法嗎？」

阿秀這下學乖了，連連點頭如搗蒜：

「嘿啦！嘿啦！有事問秋理專就對啦！她素偶請的捏；十幾億六，偶哪豬道要安怎開呀？」

笑容雖褪去不少，銀行經理還是客氣的對舒雪提出要求：

「秋理專，我們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因為阿秀之故，領獎之路會節外生枝早在舒雪意料之中，於是氣定神閒的站起來：

「那有什麼問題。」

銀行經理走到窗邊，謹慎的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問跟來的舒雪：

「請問一下．．．．．您的委託人是不是有智商方面的問題？」

舒雪回的不疾不徐中帶點咄咄逼人：

「是啊！她領有輕度智障手冊，所以才須要我這理財專員幫她理財呀！怎麼？貴行有規定智障不能買彩券，不能中獎，不能領彩金嗎？」

銀行經理馬上連連弓身為他的多慮致意：

「沒有！沒有！我們是認券不認人。」

舒雪一轉身，逕自回座，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啜飲起來：

「我想也是。」

既然有了共識，銀行經理開始公事公辦：

「請問，妳要一次領，還是分多次領？也就是分期付款，以年來計算；這條款可隨時更改的。」

舒雪的腦筋這會開始認真的滴溜溜工作起來：

「當然是一次領。」

舒娜

三百五十　　　阿打中樂透記　　　（１9）

三百五十　　　阿打中樂透記　　　（１9）

樂透造就過上百位富翁，想必銀行經理已經熟背了下面的規章：

「彩金必須扣20%的所得稅及印花稅，如果以現金或轉帳方式支付獎金，需代扣千分之四印花稅；若以支票支付或自行貼用印花，則免代扣印花稅．．．．．。」

扣20%的所得稅舒雪早有所聞，但是印花稅倒是想都沒想到；從沒領過那麼大的獎，誰知道還要稅來稅去的？

「那扣完稅，我老闆還可以拿多少？」

「妳老闆？在哪？」

原本半攤在長沙發上，一直很認真聽，但始終有聽沒有懂的阿秀終於聽懂這一句，於是直起身，充滿敵意的左顧右盼，就是沒看到這一號人物。

那蠢樣直教坐在右邊單人沙發的漢趕緊把頭撇開，裝做不是跟她一國的。

「吼！老闆就是妳啦！妳就是老闆啦！聰明喔？」

很忍耐的，芯亞用手肘用力撞向阿秀被肥油包著的肋骨，阿秀這才恍然大悟：

「呵呵！對吼！偶素老闆捏！」

雖說銀行經理閱人無數，但冷眼看著她們間無厘頭的你來我往，似乎有些不確定這獎金是否該發下去，但好像又找不到可以爰用的條例可以停發，於是程序繼續往下走：

「扣稅後才是實得的獎金；以一億為例；扣掉所得稅及印花稅後；實領7960萬；朱阿秀小姐這次是實得的大約是１０億零１８８８萬。」

對國家是絕對不會少收納稅人的錢，舒雪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她一直念茲在茲有關捐款的事，與其由人家被動的要求，還不如自己先提起：

「我聽說還有捐款的部份？」

說到捐款，銀行經理雙眼的明亮度大增：

「捐款是做好事，當然，可捐也可不捐。」

她這理財專員才不想被人看成小鼻子小眼睛，更何況捐的又不是她的錢，借花獻佛，何樂而不為？

「捐我們是一定會捐的啦！對不對？阿秀？」

畢竟阿秀才是金主，慷他人之慨前，也得先打聲招呼，免得待會阿秀不簽字，場面不就難看了？

「瞎？要捐偶的錢喔？捐給誰呀？幹嘛捐？一定要捐喔？不素也可不捐嗎？」

就像要分一口她手上的雞腿便當，阿秀噘起臘腸嘴，完全不必掩飾她的不捨；做阿打，就是有這個好處。

於是舒雪尷尬的對銀行這方的人馬笑了笑：

「不好意思喔！給我兩分鐘，讓我跟我老闆溝通一下。」

銀行當然經理不以為忤，碰到錢這檔子事，在他面前上演的光怪陸離戲碼可多著：

「沒關係，妳們慢慢來；是可捐也可不捐，說老實話，也是有得主死都不捐的啦！有的就算捐起來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像施捨乞丐似的。」

銀行經理這翻話實在沒幫到什麼忙，舒雪也沒怎麼在理會他說的話，把重心放在繼續遊說阿秀上：

「阿秀，我問妳，妳死了以後想無想下地獄？」

這時阿秀用攪拌咖啡用的小湯匙舀了一匙咖啡正待送進血盆大口裡，馬上被芯亞劈手奪下，然後像教幼稚園小朋友似的把她的肥手捉到咖啡杯的耳朵上，再舉高送到她嘴邊：

「妳聰明喔？又不是喝湯，湯匙是用來攪拌的啦！要直接用杯子喝啦！」

阿秀乖乖喝了一大口咖啡後，咂咂嘴笑得傻呼呼：

「呵呵！她素偶的造型顧問啦！首席的啦！有夠兇的說。」

舒娜

三百五十一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０）

眾人被她逗得一陣笑，她方才想起還沒回答下地獄的問題：

「偶當然不想下地獄，聰明才想哩！」

聰明罵聰明，眾人大笑聲中，舒雪先止住笑：

「如果妳死了以後不想下地獄，妳最好是捐了吧！」

想想也對，下地獄的圖阿秀在廟裡或神壇閒晃的時候看多了，怪可怕的：

「好．．．．．好吧！」

但是她的表情並不是很甘願，舒雪只好再給她注射幾針：

「阿秀，妳中樂透算是發橫財，老一輩的人都說，如果發了橫財不做點善事會有橫禍降臨到妳身上。」

禍阿秀知道，但是她不知道或還分橫的豎的？

「啊禍怎麼是橫的？」

舒雪暗自咬唇，怪自己說得不夠淺顯，畢竟，她向來都以對待常人的態度來對阿秀，有時候難免會忘記她是阿打：

「就是說突然發生的壞事情。」

壞事情阿秀的生活裡有太多的不公平對待，但有兩件事是最教她痛得刻骨銘心：

「就像偶阿兄去年把偶最心愛的大黃活活打死，偶阿姐把偶存摺裡的錢偷領光光？」

舒雪不想教她加深對手足的仇恨，但是明辨別是非是一定要教她的，尤其是一夜致富後的她：

「對啊！類似這種事。」

財富像把兩面的刃，可以為善，更可以做為最致命的武器。

「那偶可不可以花錢找黑道把偶阿兄阿姐抓來打一打？」

聰明，這豈不就露餡了嗎？舒雪不喜歡聽到這句話後的感覺，於是板著臉：

「不可以！妳這不是就告訴黑道妳是好野人了嗎？」

才剛當上好野人，還沒開始享受，阿秀當然不希望：

「好咩好咩！妳幫偶做主就好，阿不要讓偶了太多錢嘿！」


叫阿打捐個錢原來也這麼折騰，一直冷眼旁觀的銀行經理突然慶幸起他不必直接面對這難搞，不，應該說不知該如何搞的中獎人：

「我們還是以剛才一億為例比較好說明；如果扣掉所得稅及印花稅後，實領7960萬，如果朱小姐捐，500萬還剩7460萬．．．．．」

聽似合理但舒雪卻覺得有蹊蹺，於是抬手制止銀行經理繼續講下去：

「等一下。」

並抄起大茶几上銀行的計算機，形勢上隨便問一下：

「計算機借一下可以嗎？」

她跟本沒看銀行經理堆滿笑的臉連說：

「當然當然，請用請用。」

舒雪已蹙著眉埋頭飛快的按起加減乘除，整個ＶＩＰ室除了滴滴答答按鍵聲，突然整個安靜起來。

不知舒雪葫蘆裡是否賣得跟他們想得是一樣的膏藥，銀行經理、理財專員和經辦小姐憂心忡忡的面面相覷起來。

算了一個斷落舒雪抬起頭來，把計算機推向銀行經理：

「但如果從公告獎金先扣捐款的500萬，以一億為例，就有9500萬，再扣稅後..剩7562萬，這樣一來一回，不就差了102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