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情人/作者:雪狐 /散文新詩-連載中

舒娜

三百五十二　　阿打中樂透記　　　（２1）

看似被抓包，銀行經理卻臉不紅氣不喘：

「嘿嘿！厲害厲害！不是每個領獎人都會像妳這樣去精算的」

廢話！誰不知道但國家是絕對不會少收納稅人的錢，銀行也一定會選擇有利於你們的算法，如果不提出異議，不是被你們吃夠夠？

舒雪揚揚眉：

「我老闆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做主就好，可是不要讓她了太多錢；我只是盡我理財專員的責任罷了。」

芯亞姐弟倆也聽出了端倪，漢不禁要內舉不避親的誇讚起自己的母親來：

舒娜

三百五十三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２）

連理專也參忍不住笑著參一嘴：

「說的是啊！有的得獎人死說活說都不捐，有的請他捐，心不甘情不願，像施捨給乞丐似的，錢又不是捐給我們，是捐給慈善團體耶！」

舒雪淡淡一笑：

「做善事有那麼難嗎？放心，這些人會有報應的。」

只顧著拿桌上描金咖啡餐具玩著茶杯茶壺配對遊戲的阿秀馬上現買現賣起來：

「對那些小氣鬼以後都會下地獄。」


待一行人搞定一切踏出銀行大門時，阿秀已經從人人避嫌的阿打，成了身懷１０．２億元儲蓄型保險，３．７４億元定存，１億元債券型基金，光是保險收益及利息，一年就有３６00萬元收入的女富豪。

但對數字完全沒概念的阿秀，只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已經是好野人了，但好野人跟窮人一樣，也是會餓的：

「肚子咕嚕咕嚕叫，偶好餓捏。」

看她揉著便便大腹一臉灰敗，芯亞橫了她一眼：

「跟妳說過幾百遍了，不要說“偶”，要說“我”，聽不懂嗎？」

暫時沒空理她們，舒雪示意漢去攔小黃：

「台北不好停車，我們不開我們家車，先搭小黃帶阿秀去頂太風吃東西。」

漢依言移步人行道邊緣自言自語：

「不止現在不開我們家車，等下也不必開我們家車回家。」

隱隱覺得話中有蹊蹺，車水馬龍的都市噪音中，舒雪大聲問：

「喂！你剛才說什麼？」

對女性打混仗一向是男性最拿手的，漢也不例外：

「沒說什麼，等一下妳就知道了；別吵；我要專心攔小黃。」

見裝做專心攔車狀的兒子不理她，等一下收拾他不遲；舒雪先回過頭來解決台灣國語的問題：

「亞亞，以後她再說一口台灣國語就是妳的責任了。」

阿秀不明瞭她說了三時幾年的台灣國語有什麼不好：

「偶．．．．．我是好野人捏，我說台灣國語誰管得著？」

車來了，舒雪先把阿秀龐大的身軀推擠上車：

「沒人管得著，可是如果妳要擠進上流社會，妳就要改。」

車窗外忠孝東路的大廈一棟棟掠過，阿秀想：那應該就是上流社會的家吧？

「我可以不要改嗎？」

被擠在後座中間，閉著氣，深怕被阿秀的汗酸味燻昏的舒雪，用緊憋的鼻音說：

「等妳買飛機，加入飛機俱樂部，買遊艇，加入遊艇俱樂部的時候，妳不改，會被其他的好野人恥笑，妳想被人恥笑嗎？」

被人恥笑是阿秀之前生活中每天都必須面對的事，現在，既然能避免，為何不避免呢？

「不想。」

「那就是囉」

可是飛機和遊艇？聽起來就像外星人要攻打台灣一般完全遙遠又陌生，確認一下，是一定要的。

舒娜

三百五十四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３）

「是喔？我會買飛機和遊艇，還加入俱樂部喔？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裡買怎麼加入耶！」

嗯！這傢伙總算聽懂了，舒雪舒了口氣；但發現司機不斷從照後鏡裡一直瞄她們，於是起了警戒心，不再繼續深入話題：

「我會幫妳買，妳只要等著享受就好了。」

暫且把這複雜到她無法想像的問題丟一邊，阿秀比較在意的是老是害她被罵的另一個痛：

「阿台灣國語要怎麼改，我不會。」

對怎麼讓她，改芯亞自有主張來應付這懶惰的死胖子：

「那還不簡單，講一句台灣國語我就罰妳一千。」

錢，是每個窮人的痛，即便是正要拋開窮鬼的日子，真正開始嚐到錢帶來的好處的阿秀一時半刻間也還是忘不了那痛的感覺：

「喂！粉貴捏！」

芯亞邪笑道：

「知道貴就好，請注意喔！是“很”貴，不是“粉”貴，我只糾正一次，妳每講錯一次，我就罰妳一千元。」

阿秀彷彿看到她存在銀行裡的鈔票正一張張的飛往芯亞的口袋：

「那我要被罰到什麼時候？」

想到“孺子不可教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芯亞就笑得燦爛極了：哼！妳這等貨色，可有得罰囉！

「可長可短，就要看妳自己囉！」

雖不確定阿秀是不是不可教的孺子，但芯亞想到身邊橫著一堵糞土之牆，在準備大收罰款之餘，也不免渾身發毛：

「哪一天妳那印有五個小朋友的鈔票不再往我口袋裡跑，就是妳畢業的時候了。」


筷枕、湯匙枕、佐料碟、公筷、母匙的各色大小餐具還沒上菜就擺滿一桌，對從沒人帶她上館子的阿秀來說，樣樣新鮮，不免拿起筷枕端詳起來：

「好口愛唷！這小小塊的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芯亞抄起筷子往阿秀肥指關節敲下去：

「那是筷枕，放下。」

乖乖把筷枕歸位，阿秀嘟起香腸嘴揉著關節：

「吼！粉．．．．．很痛耶！」

「筷枕是給筷子休息用的，不是給想當淑女的人玩的，知道嗎？」

對阿秀這種人要一手軟一手硬才教得好，這道理芯亞懂得，於是不吝嗇的誇起她來：

「嗯！算妳剛才嘴巴反應快，幫妳自己省了一千元。」

阿秀正得意著：

「哇！省了一千元耶！」

芯亞卻不想讓她爽太久：

「別高興得那麼早，是可愛，不是口愛，別再讓我聽到妳第二次唸錯。」

「好嘛！豬道了，可愛、可愛、可愛，唸三遍就不會錯了。」

舒娜

三百五十五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４）
誰知這時服務生端來的一疊小蒸籠引開了饑腸轆轆阿秀的注意力:

「哇！好多小包子唷！」

芯亞分了跟自己一樣份量的小籠包到阿秀的盤子裡:

「這就是妳今天午餐的量,慢用喔！」

阿秀怎依？那被芯亞推到靠她自己那邊桌角的一疊小蒸籠裡至少還有幾好幾個小籠包，怎麼就只分她這幾個？

「才這幾個哪吃得飽啊？」

拌著沾醬芯亞說的好整以暇：

「沒錯！就是不能讓妳吃飽啊！」

吸吮著小籠包流出的湯汁，漢幫腔道：

「是嘛！這樣妳才擠得進妳的拉風跑車裡呀！」

風捲殘雲似的三兩下阿秀就解決了她的那一份：

「我的跑車？長得什麼樣？在哪？」

相較阿秀的完全狀況外，漢卻胸有成竹：

「等一下帶妳去試車妳就知道了，先吃飽再說。」

阿打就是阿打，聯想力永遠慢半拍：

「可是我不會開車。」

夾一筷子小菜入口，漢反問：

「妳是司機嗎？」

阿秀開始覺得有點煩，為什麼這家人說話都拐彎抹角的？

「就跟你說我不會開車，當然不是司機。」

舉一阿秀不能像常人一樣反三，漢也同樣覺得跟她說話得多浪費不少口水：

「那就是囉！試車買車的事交給妳的司機　－　我　－　漢哥處理就好，妳只管付錢就行了。」

想起漢剛才說到吃飽，阿秀用食指剔著牙，把空盤推到蒸籠邊跟芯亞央求：

「我還要。」

芯亞又是一筷子敲在阿秀的肥大指關節上：

「妳今天中午的卡路里已經夠了，現在只准喝湯和吃水果。」

再把牙籤罐推到阿秀前面：

「還有，把手放下來；貴婦的指甲是用來擦漂亮的指甲油，然後指來指去使菲傭做事情的，不是給妳剔牙用的」

醜女是女人，肥女是女人，又肥又醜的阿打還是女人；聽到有關擦指甲油的話題，她暫且把剛才餐點只夠塞牙縫的事給拋開：

「擦漂亮的指甲油喔？什麼時候？」

在阿秀饑渴的注目下，芯亞慢條斯理的用小籠包沾著拌有辣醬和麻由的醬汁：

「等我帶妳去上美姿美儀和減肥課的時候囉！」

才啖過電視上看過的美食，席間芯亞姐弟又是跑車又是美姿美儀和減肥課，還可以擦漂亮的指甲油的描繪，阿秀彷彿看見一幅美麗的人生藍圖在不遠處勾勒著：

「美姿美儀和減肥課除了會幫我擦漂亮的指甲油，其他還有什麼好玩的嗎？」

把滾滿刺激味蕾的醬汁的小籠包狠咬一口，想像著阿秀被減肥師狠操的樣子，芯亞笑得不懷好意：

「當然好玩囉！尤其是減肥課，好玩到爆。」

舒娜

三百五十六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５）

只要是好玩的，阿秀永遠能樂在其中；包括她們現在站著的這間賣超跑的法拉利旗艦店。

五分鐘前，四人一字排開站在店門口前還有幾分猶豫，但有十數億在背後做靠山，漢充分展現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敢勁：

「進去啊！怕山小？看我用錢砸死他們。」

芯亞聞言搖了搖頭：

「暴發戶啊你？」

舒雪拖著望著炫目的展售中心門面，還在發傻的阿秀跟上兩姐弟的腳步：

「漢啊！錢不代表一切，氣質是錢買不到的，再說，暴發戶又不是你，ＯＫ？」

漢哪聽得進去，一馬當先往玻璃門裡晃進去。

西裝筆畢挺的業代顏雄一正跟午後上身的瞌睡蟲奮戰著，一見有人上門，“唰！”的站身起來迎上前。

「歡迎光臨！」

嘴中呼著口號，但卻拿不定主意該堆幾分的笑意在臉上；因為這支隊伍真的有點怪　－　三個正常人帶著一個表情時而呆滯的胖妹。

但來者是客，他不願再蹈去年狗眼看人低的覆轍了。


話說去年秋天，老總的ＶＩＰ級客人王董帶著他剛滿二十歲的兒子王大功來店裡看車。

「有沒有限量級超跑？」

王大功的口氣比他的年紀還大上幾倍。

「嗯．．．．．對不起喔王先生，限量級超跑要訂做喔！而且排隊要排一年半以上才領得到車喔！」

顏雄一搓著手隨侍在鑽石級的客戶之側，緊張得一句話喔了好幾聲。

這時，門開處，看似一家人的大大小小五口人進得店門來。

之所以在此時勾勒顏雄一的回憶，是因為這大大小小五口雖看似一家人，但也跟眼前的隊伍一樣奇怪。

全家穿著拖鞋，父母穿著運動衣褲不說，那三個高高低低的小朋友穿的簡直連運動衣褲都稱不上，像是從傳統市場買來的，一套五十的對岸廉價傾銷卡通圖案睡衣褲。

「歡迎光臨！請先隨處看看，我等一下再為您服務。」

顏雄一隨口禮貌性的說著，但並未真正想搭理看似買不起的他們；因為他正忙著說服王大功買另一款紀念版的超跑。

「王先生，我們下個月就會進來一台紀念版新車，如果您不想等，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

誰知過了一會，那隨處看看有一陣子，說流氓又不像流氓的先生等得有點不耐煩，竟穿著藍白拖喀啦喀啦響徹屋頂的橫過大廳走過來：

「先生，啊請問那台車要多少錢？」

正絞盡腦汁想搞定王大功的顏雄一，順著他的手勢望過去，原來他指的是大廳左側那台寶藍經典款：

「那台很貴耶！要七百多萬。」

擔憂的看著三個穿著像花睡衣褲的小朋友用小手摸著車身，顏雄一真擔心他們的小髒手會花了烤漆。

「先生，你先請朋友不要亂摸，我等一下再招呼您。」

舒娜

三百五十七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６）

其實顏雄一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打算招呼這看得起買不起的鄉巴佬，只是希望他快快自討沒趣的離開。

聽到自家小朋友被人家嫌，做爸爸的草根性的朝他們大吼一聲：

「叔叔叫你們不要亂摸沒聽見喔？」

任誰都聽得出來聲音裡面的遷怒，做爸爸的隨即皺著眉頭又問著似乎被他吼聲嚇到的顏雄一：

「很貴我知道，你們沒有別的業務在嗎？」

同部門的老張跟老總下高雄，小連說是出去買包菸，可是到現在還不死回來，疲於應付的顏雄一也不認為有Call他回來幫忙的必要，只在心裡咒著：這窮酸家伙怎不帶著他那三個流著鼻涕的小傢伙離開？沒的把鼻涕抹在他的法拉利上添噁心。

「真不巧，其他業務都出門去了。」

看顏雄一連笑臉都吝嗇給一張，那男子也不戀戰，對著坐立不安的老婆和三個根本坐不住流著鼻涕的小傢伙一聲令下：

「走！我們去看別家的跑車。」

去看別家的跑車？看著他們一家五口的背影擠進停在門口的小發財裡的窮酸樣，如果不是王大功他們在一旁，顏雄一早就抱著肚子笑死了。

小發財裡的氣氛卻不怎麼愉快。

「都是你啦！叫你不要那麼隨興從蘭園裡把我們叫出來，說來看車馬上就走，也不給人家一點時間換件像樣的衣服，結果被那個業務看不起。」

身材瘦小的老婆抱怨著，老公更氣了：

「哼！我絕對要給那狗眼看人低的業務好看。」

當天，顏雄一也沒好過因為，王大功也沒訂車，只是給顏雄一畫了張大餅：

「我再看看。」



往後的一個星期裡，滿心期待的顏雄一沒接到王大功的隻字片語，於是再也按捺不住，在星期六下午撥了個電話給他。

「股票大跌，我爸的投資血本無歸，所以暫時不買了。」

王大功的語調裡已沒有那天的躊躇滿志，顏雄一趕緊又給王董撥了通電話確認；到嘴的鴨子眼見就要飛了，不死纏爛打怎行？

「對不起，我們董事長在開會。」

王董的秘書用這類的推託幫王董築成了高高的保護牆，不得其門而入的顏雄一掛上電話，心情蕩到谷底。

正心浮氣燥著，一陣隆隆的引擎聲響在安靜的午後，他們店前面的來賓停車位。

所有的業務　－　老張，阿尚，小連全都引頸張望著。

原因是這隆隆的引擎聲有別於自家法拉利的怒吼聲，只要有做過功課的業務都聽得出來，那是”匪”廠的引擎咆嘯聲。

「是誰那麼囂張，敢上門挑釁？」

年輕氣盛的小連雙手抱胸吠著，剛好踏出辦公室的老總也順道瞄了一眼：

「哼！林寶堅尼怎敢來此撒野？」

但老張卻忍不住要叛國的喃喃自語起來：

「靠！Ｍａｒｃｉｅｌａｇｏ ＬＰ６４０看到膩的鍘刀式車門；喝！還兩台咧！」

舒娜

三百五十八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７）

可不是嗎？碰碰碰碰四聲厚實的關門聲後，大大小小五口人分別離開寶藍和豔紅的跑車迤邐的朝玻璃門走來。

「顏先生你好。」

才一進門，為首的男子馬上迫不及待的跟顏雄一打起招呼來。

顏雄一或許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他是誰，但是後面跟著一串粽子似的一大三小四個人他絕對忘不了。

「你．．．．．你好啊！」

恨自己剛才怎不趁著大家驚豔到嗟嘆時悄悄溜進洗手間避風頭，現在人家指名道姓的，已然太晚。

「怎麼樣？我這剛牽的兩台代步車還可以吧？」

任憑搜盡枯腸，顏雄一根本不記得對方姓什麼？還是上次男子來店時他連問都懶得問，而今，他除了嘔，還是嘔：

「可以當然可以，剛才我們同事都誇是好車呢！」

聽到這裡，一干同事們都好奇，一向號稱『法拉利』王子的頭號Ｓａｌｅｓ顏雄一怎麼會認識買“匪”車的客戶？而且一買就是是兩台喔！

「嗯！的確好車。」

狐疑的當然也包括這下發問的老總在內：

「我是這裡的總經理，請問您貴姓？」

接過老總雙手遞過來的名片，男子把老婆叫過來交代著：

「我敝姓黃啦！水母，拿一張我們家的廣告單出來。」

老婆依言從柏金包裡掏出兩張不同的廣告單：

「是要蘭園的還是鰻魚的？」

姓黃的男子一把兩張都抽走：

「妳都已經拿兩張了，就兩張咩！」

轉身遞給老總時，他還故意道著畫蛇添足的歉：

「拍謝喔！我們莊腳郎沒有名片啦！這是我們家蘭園和鰻魚生意的廣告紙啦！給你參詳一下。」

老總不“參詳”還好，一“參詳”之下，才看到花花綠綠的廣告單上寫著：

「．．．．．本蘭園供應全世界百分之六十的各品種蘭花．．．．．」以及「．．．．．本公司供應全日本百分之七十的鰻魚．．．．．」

忖度著光憑那財力，何止買兩台林寶堅尼而已，買十台法拉利應該都不成問題吧？老總於是用試探的口氣，企圖用抽絲剝繭來還原姓黃男子把顏雄一之間的說淵源也罷說恩怨也好：

「可惜啊！可惜，如果你先來看我們家的車，可能出手就不會那麼快了。」

老總越是說得無限惋惜，顏雄一就越嚇得冷汗橫流：

「的確可惜，我是先來看你們家的車沒錯，只可惜當時你們顏先生忙著跟別的客人喇咧，沒空鳥我，所以我只好去別家看車門像海鷗翅膀的那種車囉！」

雖不知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但老總嗅出來的是：他們活生生血淋淋的失去賣掉兩台車的商機。

「唉呀！怪只怪我們顏先生有眼無珠，沒機會為您服務，希望將來有機會的話，您能幫我們向您的親朋好友推銷一下。」

姓黃的男子這下

舒娜

三百五十九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８）

聽完姓黃男子一席”顏色論”之後，顏雄一也不自覺的馬上替自己的臉刷上一抹豬肝紅：

「真不好意思喔！當天真的是有眼不識泰山。」

哼！我看是瞎了你的狗眼吧？老總用眼神冷冷的替他下了總結。

雖大勢已去，但趁機抓住”大勢”的尾巴說不定猶未太晚：

「唉！本都怪公司教導無方，才會讓顏先生失去您這樣的“好”客戶，這樣吧！以後如果黃先生的親朋好友要看車，請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一定會好好補償這次的失判。」

姓黃男子從口袋掏出林寶堅尼的鑰匙，邊嘩啦嘩啦拋著玩，邊說得慢條斯理：

「再看看吧！我的親朋好友不是種黑珍珠出口的，就是種供全台北西餐廳沙拉用的各式蔬菜，都跟我一樣土，可能承受不起你們這麼高級的服務。」

於是率領著他那穿著Ｐｒａｄａ鞋子的水母，和穿著英國皇室御用品牌Ｂｕｒｂｅｒｒｙ男女童裝的孩子們蹶著土性中代點尊貴的屁股走出大門。

何曾被如此奚落過？老總的臉一陣藍一陣綠，猶如停在他左右兩側，兩台『法拉利』的顏色。

「顏雄一！你馬上給我進來！」

低著頭，顏雄一煞白著一張臉，也蹶著屁股跟著老總身後走進老總辦公室；只不過他蹶著的非土性中代點尊貴的屁股，而是像是長了痔瘡，連走路都很困難的屁股。


想到這，顏雄一不禁打了個不堪回首的寒噤，深深覺得今天的冷氣實在有夠冷；之後立刻端起笑臉，至少，除了那個表情時而呆滯，眼睛有點脫窗的胖妹外，其他三個除了除了正常之外，氣質品味都算是中上。

「四位想看什麼車？」

顏雄一才問一句，四個回覆卻同時灌進他耳膜：

「可以代步就好。」

「給我最拉風的車款，其餘免談。」

「我沒差，只要不被我旁邊這個體重快要破百的坐爆胎就好。」

「錢不是問題，我很有錢喔！」

依發話序，環顧著舒雪、漢、芯亞和阿秀，顏雄一直覺做成這筆生意的可能性很大，於是搓著雙手，讓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開始發揮最大功效。


『法拉利』不是雙Ｂ也非三Ｌ，自然偏離了漢之前“非雙Ｂ三Ｌ不開”的誑語，但現在既然坐上了『法拉利』，操著方向盤，朝一高南下方向狂飆，那麼他的“漢哥語錄”當然是要從善如流的做修正：

「阿秀啊！我之前說的“非雙Ｂ三Ｌ不開”要改成：“非一Ｆ雙Ｂ三Ｌ不開”，妳這做老闆的、出錢的人，要給我記住喔！」

在未上路前，若不是舒雪堅持：

「出錢買車的是阿秀，所以漢啊！你一定要讓阿秀坐這首航。」

否則，甭說漢了，連阿秀本人都反對坐漢開的『法拉利』：

不想給阿秀坐，漢的理由很簡單：

「丟臉耶！人家的『法拉利』旁邊坐的都是辣妹，我的旁邊坐的卻是肥婆。」

阿秀不想坐的理由則是：

「他一定飆得跟開飛機一樣，欸！我的命還要耶！」

而今，翻騰的胃，狂湧的酸水完全應驗了阿秀當初的恐懼。

舒娜

三百六十　　阿打中樂透記　　　（２９）

「啊！隨便啦！拜託,只要你現在停在路邊讓我下車吐一下,你要什麼A啦！Ｂ啦！C啦！都沒差,反正打死我再也不坐你開的跑車了。」

如願以償的漢於是一面減速,一面打手機給遙遙落後的小紅裡的舒雪:

「老媽！這裡有病號一隻要下車抓兔子,麻煩妳趕快在林口段路邊停下來把她接走。」

開自家小紅被兒子遠遠拋在後面的舒雪,正愁找不到機會開罵,這下可好,這小子竟然自己送上門,怎不暢所欲罵一翻?

「喂！你怎麼這樣整你老闆?不怕丟了飯碗?」

誰知這小子好車在手,如脫韁野馬般完全不受控制:

「安啦！開除我這麼善良的司機,保證一個月後她馬上就會流落街頭,過著暴富之前受人欺負阿打的日子。」

雖然一夜致富的不是舒雪一家子,但幫完全沒有理財能力的阿秀理財,她們能享受到的週邊效益絕對不會輸給阿秀本人。

這道理相信雖年輕如漢,他一定也懂,不能讓他偏了做人的道理,就是為娘的責任了:

「這雖然是事實,但好歹她是發薪水給你的人,最起碼的尊重不能少,知道嗎?」

高速公路路邊,炫目的藍色『法拉利』在望,小紅停在其後顯得謙遜無比:

「好啦！知道了啦！」

舒雪趨前拍拍剛狂吐完,阿秀肥厚的背脊,遞上面紙,少不得安慰一翻;畢竟,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吐啊！

「兔子抓好了嗎？」

用面紙胡亂擦了擦口水還在牽絲的嘴角，阿秀痛苦的表情馬上轉移成興味十足的朝路邊野林四下搜尋：

「抓兔子?哪裡有兔子可以抓?」

有些俚語不能拿來跟阿打開玩笑，這是舒雪當下學到的：

「跟你開玩笑的啦！走，坐我的車回家。」

攬著阿秀的肩上小紅的同時，舒雪順便惡狠狠的瞪了漢一眼：

「這下子你如願以償了吧？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

正中下懷的漢豈有不樂歪之理：

「呵呵！妳怎麼知道？」

上車前，他順便意氣風發的逗逗小紅後座的芯亞：

「姐，要不要坐我的車啊？好歹妳也算辣妹一枚，載了妳，才稱得上香車美人嘛！也不會丟我的臉啊！至少，我不用為妳準備滑雪面罩。」

看阿秀暈車吐得掏肝掏肺的，芯亞怎會不引以為戒？

「你那哪是在開車啊？簡直是在開飛機嘛！打死我都不坐。」

但繼而一想，還是有些不懂漢說的話：

「準備什滑雪面罩？」

漢朝阿秀努了努嘴：

「就像有些人啊！戴上滑雪面罩比不戴還比較不嚇人，才不會把『法拉利』的發明人嚇到從墳墓裡爬出來。」

終於意會弟在說什麼，芯亞掌不住大笑中，漢只留下一陣引擎怒吼聲，於是駕駛著『法拉利』低空夜飛在畹延的高速公路上。


為了阿秀上減肥課、游泳課和瑜伽等各類改造外型課方便，舒雪馬上為她在中壢桃園地區唯一的五星級飯店暫時租了個房間做棲身之所，

「妳先住這裡，等我幫妳買了房子，妳有了自己的家，再幫妳搬過去，」

被舒雪逼著在睡前刷了兩排黃板牙，這是阿秀過去的三十幾年來從未被教導過的事：

「我的錢夠買像電視上的房子嗎？」

阿秀指著嵌在飯店房間牆壁，超大型液晶螢幕裡正強打著的豪宅廣告問道。　

舒娜

三百六十一　　阿打中樂透記　　　（３０）

「當然夠，買十間都夠！」

幫阿秀關了大燈，只留夜燈，舒雪也累了，急於甩掉這她眼中的生活聰明：

「那我走囉！明天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小亞會來帶妳去上韻律課。」

見舒雪挪步向門邊，躺平了的阿秀突然嗯啊起來：

「嗯．．．．．可．．．．．是．．．．．」

嘆口氣，暫且壓下似箭歸心，舒雪心甘不甘情不願的轉身：

「嗯什麼？肚子痛啊？可是什麼？我也有家要照顧耶！我又不是鐵打的機器人，都快十二點了，還在這裡跟妳混？」

阿秀爬起來抗議道：

「那妳可以算加班啊！」

加班？舒雪早就打算把這多餘的服務時間算雙薪了，只是：

「你要知道，我是妳的總管沒錯，但是我又沒二十四小時賣給妳，我還有自己的家庭；至於加班費嘛！妳放心，我一毛錢都不會少算的。」

被屬下劈了一頓，皺著眉頭，阿秀啃起指甲，以她那簡單的思維用力的思考該怎麼表達她的想法。

「貴婦不可以啃指甲。」

斥完自己的老闆後，舒雪的手再度握上門把，阿秀又慌了，她無法想像一個人睡在看似金碧輝煌，實際上卻陌生沒感情的房間裡是什麼滋味：

「那妳可不可以二十四小時賣給我？」

這建議倒是不錯，這樣一來，舒雪考慮明天就把正職給辭了：

「好啊！薪水算三倍。」

阿秀這才像吃了定心丸似的：

「我沒差，反正錢都是妳在管，妳要怎麼算，啊隨便啦！」

為了防止阿秀被騙，她所有的存摺、票券、印章、提款卡之類的有價證券自然都歸舒雪保管，但聽她這麼一說，倒點醒了舒雪的惻隱之心：

「這樣吧！從明天開始，我每天給妳一千元零花，不夠再跟我拿；可是妳要跟我報帳，我要知道妳都花到哪裡去了。」

或許是身為一個在街上混的阿打，後天造就了她的被奴役性，有舒雪管著，阿秀有著從未感受到的歸屬感：

「啊隨便啦！二十四小時賣給我是妳自己答應的喔！那妳現在可不可以陪我睡覺？」

拐彎抹角說了半天，舒雪還以為她為的是哪樁呢！

「怕鬼就說一句嘛！」

踅回來往阿秀的床上一坐，拿起一個潔白鬆軟的枕頭靠著，舒雪消遣起她來：

「這裡只有一張床，妳當我是蕾絲邊啊？」

蕾絲邊這名詞可是超出阿秀的理解範圍了：

「蝦米是蕾絲邊？」

這可提醒舒雪，下次一定要用國小三年級的程度來跟阿秀說話：

「哎呀！就是女同性戀啦！」

「我才不是女同性戀，那妳可以叫飯店再搬一張床來嗎？」

唉！就說她是生活聰明嘛！

「再搬一張床多麻煩？我叫飯店幫我們換成兩張小床的房間不就得了？」

拿起床頭櫃的電話正要叫客房服務，舒雪還是有解不開的牽掛：

「那我先打個電話給漢和小亞，免得他們擔心。」

這下阿秀卻雙眼發亮：

「把他們叫來一起睡呀！我最喜歡人多多的，好熱鬧喔！」

舒雪有個想法，但是稟性善良的她在實行之前覺得還是該尊重一下老闆，儘管她的老闆是又癡又愚：

「四個人住雙人房太擠，訂兩間雙人房我又得跑來跑去的太麻煩，我們不如訂總統套房吧？」

阿秀的答覆自然是：

「好啊好啊！總統套房、皇帝套房，蝦米碗糕都可以啦！妳趕快把他們叫來一起睡啦！我很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