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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男索女 
樓主: 舒娜

我的小情人/作者:雪狐 /散文新詩-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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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4-6-2009 18:08:09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 收買,強姦,算帳這類的事

這話倒是結結實實堵住了半獸人的嘴,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門外發生的景象:

「妳們看!章奶奶的女兒正拉著阿蕊的耳朵往家裡拖呢!」

心疼跟阿蕊的媽離婚後她爸幾乎不曾來相聞問,章奶奶一向疼阿蕊;連因媽媽沒錢給她上幼稚園的阿蕊常常一早就來『活老爺』打混到晚上,章奶奶都會帶歉意的不時送洗髮精潤絲精之類的小禮物跟芯亞交關,以感謝芯亞對阿蕊三不五時來騷擾的包容,所以,更甭提她會拎著阿蕊的耳朵這類體罰了。

「可憐的阿蕊。」

說話的是芯亞,動作的可是四姐:

「喂!珠珠啊?妳幹嘛揪著阿蕊的耳朵逛大街?她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呀?」

就算拖著穿了冑甲似的鐵衣,四姐也要搶救在珠珠猛力拽拖下,如狂風暴雨吹打下小花蕊的阿蕊。

即便平日是如許的虎背雄腰走路有風,而今究竟四姐算是傷患,珠珠也不太敢敢跟她拉力戰,於是鬆手:

「這白目竟然吃飽太閒跑到『白蘭小吃』去玩。」

富華街的居民都知道,和『天天香快炒』一樣,『白蘭小吃』也是龍蛇雜處,只不過『天天香快炒』是賭徒聚集處,而『白蘭小吃』卻是老色胚蛇聚一窩。

低著頭審視著被搶下,哭得鼻涕眼淚糊滿面阿蕊的尖細小臉蛋,四姐也不禁面色端正起來:

「『白蘭小吃』都是些怪阿伯,妳跑那裡去幹嘛?」

阿蕊不答,只管聳著薄如紙板的肩抽噎,如果知道那些阿伯怪,她怎會跑去哩?

「那......那些阿伯會......會請我唱歌咩!」

芯亞啞然失笑,好心的牽過她來,從櫃檯上抽了幾張面紙給她擦臉。

沒好氣的珠珠狠狠瞪著滿臉無辜又滿心委屈的女兒:

「妳就那麼賤啊?幾條歌就收買妳了?萬一被人強姦了,妳要我找誰算帳去?」

大家都知道『白蘭小吃』並不怎麼賣小吃,大部份的客人都是三教九流去喝酒唱歌的酒客。

卡拉OK是寄放在店裡的投幣式,酒酣耳熱後,酒客們看一旁扮家家酒的阿蕊的鳳眼白膚細皮嫩肉的,多少會給她十元二十元去投幣唱個兩曲。

但是賤啊!收買,強姦,算帳這類的事她不懂,只知道從擴音器裡聽到自己被放大的歌聲是件很神奇的事。

「啊妳是怎發現的?」

雖然身為智商不高的半獸人,但阿琇的同情心是跟普通人沒兩樣的,她用肥掌疼惜的理著阿蕊的四散的髮絲好奇的問。

「聽她以前在家唱的都是哥哥爸爸我長大之類的兒歌,最近我就老覺得奇怪,她怎麼總是唱一些愛啊恨的之類的情歌,一問之下,才知道她這陣子沒事就往『白蘭小吃』跑。」

看睜著猶溼的雙眼,仰著頭骨碌碌的看著大人們數落著她,阿蕊稚嫩的臉上滿是無辜。

「妳媽媽的意思是說:『白蘭小吃』的阿伯們不全都是好人,也有會把小朋友抓去賣掉的壞阿伯,妳以後最好都不要去那裡玩了,知道嗎?」

聽四姐和顏悅色的這麼一說,阿蕊懂得,於是用力點點頭。

壞阿伯她懂,賣掉她也懂,那會讓她再也看不到奶奶跟媽咪,可是大人幹嘛不早說呢?一定要這樣丟臉的把她從這麼多阿伯和叔叔面前拖出店嗎?

「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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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4-6-2009 18:08:33 | 顯示全部樓層
鬧劇結束,珠珠伸手向阿蕊:

「走!回家去洗把臉,看妳哭的。」

家?那個烏七八黑,死氣沉沉的地方?

「我不要。」

連小孩都可以分辨出,『活老爺』是個有明亮的燈光,和漂漂的溫柔大姐姐亞亞,比家更像家的地方:

「我要在這裡玩。」

珠珠如釋重負:

「隨便妳。」

但是禮貌上還是要對芯亞做態一下:

「亞亞不好意思嘿!那就麻煩妳囉!」

並提醒自己,下次去後面巷子間的空地聽廠商辦來路不明的藥品推廣會時,記得要把會後領到的洗髮精之類的贈品留下來送給芯亞。

「讓她在這裡玩沒關係。」

芯亞笑笑,反正富華街的居民早就把『活老爺』當成托兒所了。

目送恰北北的媽媽乾瘦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外,阿蕊這才轉頭搜尋芯亞放茶杯的置物格:

「姐姐,我要喝妳的紅茶。」

嘆口氣,無奈的拿個紙杯,從自己的大茶杯裡倒一小杯從家裡帶來的紅茶,芯亞搖搖頭,發誓以後如果結婚,絕對不生小孩。

「姐姐妳好好唷!」

大口喝著亞亞姐姐的茶,阿蕊覺得總該給個回報:

「姐姐妳幾時下班?」

遞給阿蕊一張溼巾讓她擦擦小花臉,芯亞彈著計算機算著昨天的營收:

「幹嘛?請我吃大餐啊?」

大餐是什麼?阿蕊似懂非懂,但是她覺得她要說的地方比大餐更具吸引力:

「我帶妳去貓阿姨家。」

說著,阿蕊的細小鳳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什麼貓阿姨狗叔叔的?」

雖然從小在富華街上長大,芯亞相信這附近有些秘境,是只管上班上學像公務員一樣規律的她所不曾窺探的。

剛嚥下一口好喝的紅茶,張著小嘴正待獻寶的阿蕊,冷不防被半獸人搶了話去:

「就是養很多貓的那個瘋女人咩!」

芯亞不禁要感嘆這富華街居民可真要得,不是智障就是瘋子,不然就是賭徒色阿伯外加黑道之流。

「她哪有妳瘋啊?」

看不慣半獸人王八笑綠豆,四姐挺身而出,為貓阿姨開脫:

「她只不過是受的刺激太深,物極必反罷了。」

調整一下令人難受的鐵衣,四姐娓娓道來:

「聽說她年輕的時候家裡窮,小孩多,又重男輕女,所以小學才畢業父母就把她送去妓女戶賣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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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09 21:13:43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二 洗盡鉛華
後來芯亞有拿這段往事跟老媽求證,比貓阿姨年紀小一截的不禁老媽遠目回憶道:

「她叫阿婉,我只記得小時候偶爾會看到她穿著高跟鞋,抹著厚厚的脂粉回家,當時還以為她是衣錦榮歸呢!」

原來衣著光鮮亮麗的阿婉背後,還有這麼一段不為人知的辛酸:

「我只知道當時鄰里間,男人們看到她像蒼蠅叮著腐肉,婦人家看到她都在背後吐口水。」

憶起當時埋首寒窗苦讀的自己,每每被高跟鞋『叩叩!』敲在柏油路上的聲音所分心,抬起頭來望向窗外,素顏與庸俗脂粉相對映的日子,舒雪內心的衝擊至今仍餘波盪漾著:

「妓院久久才會放她一次假,每次她都待不久就走了,可是還是惹得一票小孩子趴在她家的窗戶上像看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看她。」

當時一個疑問一直在舒雪的腦子裡打轉:

「阿婉家的人到底是把她當成光榮還是恥辱看待?」

住在以她年輕肉體賺來的衛道婦人家口中的骯髒錢蓋的新屋子裡,卻又得忍受被鄰居在背後指指點點:

「唉!類似的年紀,卻有著天壤之別的際遇。」

舒雪的內心裡,同情無疑是多過不齒的:

「可能是年輕時看盡太多紅塵俗事,才會在『豬埔仔』(中壢早期著名的私娼寮)倒了以後,洗盡鉛華,行善起來。」

收留流浪動物之相較於燈紅酒綠,是多麼強烈的反差!

「或許她早就厭倦那不是她能選擇的靈肉生涯,在取得自主權後,才會物極必反的反其道而行之。」

當年曾在她身上翻雲覆雨的那些恩客們,如今在人行道邊看到頭戴漁夫帽穿著舊衫舊褲推著菜籃車餵食流浪貓狗的她,不知還認得嗎?

說到巴在她家的窗戶上像看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看她,芯亞想起來自己不也也幹過同樣的事:

「其實早在我國中的時候就曾經在放學後跟同學巴在她家的窗戶上偷看過她家。」

賊頭賊腦的偷窺不是舒雪的格調,所以要滿足好奇的本能只能用問的:

「那妳看到了些什麼?」

當時自覺相卡通裡的少女歷險記那震撼的場景,芯亞想起仍歷歷在目:

「一屋子的黑,裡面大概有幾十隻貓;櫃子上,椅子上.....到處都是,還有幾隻狗,整間屋子吵到不行。」

那還能住人嗎?舒雪納悶。

「還有就是臭狗騷貓騷加大小便的味道,簡直臭到爆。」

印象裡,舒雪在街邊偶遇到推著菜籃車餵食流浪貓狗的阿婉,雖然頭戴漁夫帽,穿著舊衫舊褲,但整個給人的感覺是潔淨的:

「可能收留太多流浪動物,清掃的速度趕不上牠們排泄的速度吧!」

雖然從未交談過,但舒雪仍願意幫她說兩句好話 – 會有著收容流浪動物善心的人,不就是活菩薩嗎?

「她還上過報紙喔!」

在店裡生意清淡時,每天得以翻遍店內各大報紙,也算是芯亞在『活老爺』打工給自己找來的福利吧!

「真的?」

好人是不會寂寞的,剛才為阿婉怨歎、惋惜、低迴的舒雪,很高興終於可以為她感到欣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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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09 21:14:24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三 女人吃整支吃香腸的樣子真難看

「報上有披露過她的義行,市公所還說要給她補助。」

一個千人騎萬人睡的煙花女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誰說不是一種頓悟呢?


說到頓悟,包租婆最近似乎也想開了。

年剛過的一個夜裡,她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於是披了件外衣下得樓來。

但見冷清的店裡沒來客半隻,連守大夜的細漢都不知去向。

「這死細漢好大的膽子,竟然趁老娘睡覺的時候把店丟下不管。」

嘴上嘟嚷著,包租婆鼻子裡已經聞到炭火味。

像狗一樣聳動著鼻子循著味道尋去,只見店門口一個碳爐上面架著鐵網,香腸肉片等一干烤物正被燙得滋滋喊叫著。

背著包租婆倚門席地而坐的不正是包租婆念茲在茲的死細漢?

「好哇!細漢,把把店丟下不管,你倒烤起肉來了。」

包租婆聲到人到,一掌朝細漢毫無防備的後腦勺重重巴下。

「我哪有把店丟下不管?妳看我不是像門神一樣守在店門口?有誰敢越雷池一步啊?」

肥大的臀部一屁股落在細漢旁邊的階梯上,包租婆繼續啐道:

「門神個屁哩!看門狗還差不多咧!」

於是伸手向細漢討道:

「啤酒來一罐。」

仔細端詳啤酒的綠色商標,包租婆若有所悟的又開始碎碎唸:

「這是店裡的啤酒吼?記得酒錢要從你的薪水裡扣喔!」

細漢對著對面的細瘦眼鏡男猛搖頭:

「唉!小氣巴拉的女人。」

包租婆這才注意到對面黑影裡坐著個瘦長男孩:

「咦?你不是我們對面的死對頭嗎?」

自從兩年前半夜搶案過後,對面『OK』超商的瘦高男大夜儼然成為家喻戶曉的護店英雄,包租婆豈有不認識之理?

「包.....不是啦!我是說:阿姨好!」

還好男大夜機靈,轉得快,不然包租婆肥厚的巴掌可是懸在半空中準備要隨時伺候了。

「白天是死對頭啦,晚上就成了守望相助網啦!」

老闆娘就是老闆娘,雖然是敵方的店,包租婆也少不得要職業性的嘮叨一下:

「噯!你把店丟下跑到這裡來摸魚打混,萬一有客人來怎麼辦?」

男大夜指了指墊在屁股下小塑膠凳子上的『OK超商』背心說:

「我這個角度剛好看得到我的店門口,萬一有客人來,披上背心奔過街去招呼就好了嘛!」

老大不客氣的,包租婆從烤網上揀了一支又粗又大的燙香腸,偏著頭,又吹又啃起來:

「嗯!真的是『摸蛤仔兼洗褲』,開在咱們鄉下地方的超商就是有這個好處。」

細漢看了包租婆的吃相猛搖著頭,不免要為奪腸之恨報起仇來:

「不是我愛講啊!妳們女人吃整支吃香腸的樣子還真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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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09 21:14:53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四 為什麼超商都開在轉角?

懼於包租婆的淫威,男大夜只是狂笑,不敢發表意見:

「呸呸呸!你們男人啃鮑魚的死樣子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啦!」

向來不是省油的燈,若不反唇相譏,就不像包租婆了:

「咱們鄉下地方的超商別的好處沒有,倒是半夜烤香腸或是烘鮑魚都沒人管。」

看細漢被譏得灰頭土臉,男大夜更是笑到翻:

「包.....阿姨,聽說妳想把店頂出去?」

包租婆臉色一沉,香腸也啃的索然無味起來:

「是啊!我最近在跟『全家便利商店』談,如果他們願意用7萬5跟我租,我就準備收山享清福了。」

話聲一落,三人頓時都感到一陣唏噓。

想到以後半夜怕沒地方烤香腸了,男大夜喟歎著:

「那『活老爺』不是就走入歷史了?」

精打細算的包租婆卻沒那麼悲觀:

「也不一定啦!對方硬要殺我五千;噯!五千耶!一年算算就被砍掉六萬,我不答應,現在正在喬價錢。」

仰頭灌一大口啤酒入喉,細漢擦擦嘴露出悶悶不樂的表情:

「看來以後我這店長的烏紗帽也要換人戴囉!」

包租婆白他一眼:

「誰說的?只要我這乾媽還在,你就不會沒飯吃,保住你店長的職務也是我開出的條件之一。」

以男大夜『OK超商』比較企業化的眼光來看,『活老爺』這半『矸嘛店』式的家庭式超商,用這種條件去談,雙方應該很難兜得攏。

「如果談不成的話呢?阿姨會讓步嗎?」

想到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店就要轉手讓人,越說心越煩,包租婆把啃剩的竹籤插進碳火裡當引火,燃起一支菸來:

「讓步?想得美咧!有本事叫『全家便利商店』去尋尋看這富華街上,哪裡有地點這麼『水』的轉角店啊?」

嘴上說得勝券在握的樣子,事實是:如果租不到7萬5,她根本沒辦法幫兒子還職棒簽賭所累積的賭債。

雖然平常多半在打混摸魚的細漢,似乎對『活老爺』無啥建樹,但察言觀色倒是一流的,他看得出來包租婆心煩,於是引開話題,故意挑輕鬆的說:

「奇怪吼?為什麼台灣的超商都找轉角開店?」

男大夜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想也知道:前後左右都看得到這裡有間店,不容易錯過,自然財源滾滾來呀!」

如果細漢想轉移包租婆不開心的注意力,那麼,他算是成功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找轉角開店的喔?」

包租婆把菸屁股扔進碳火裡,正加入腦力激盪的行列時,突然一聲巨大的「蹦!」的硬物對碰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三人正站起來準備跑到街心看仔細時,又傳來第二聲「蹦!」的巨響。

這會,愛看熱鬧的包租婆和細漢倆,真的是把店丟下不管,朝發聲處奔去。

「噯!我家店託你顧啦!」

身為店長的細漢邊跑邊對著男大夜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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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09 21:15:18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五  多事之夜

「反正你也不能跑,跑了會被店裡開除。」

嘔得牙癢癢的男大夜只好踅到街心去,引頸如鵝般朝出事地點處看去。

只見芯亞家前的馬路左右兩邊各斜插著一台灰車與白車,而一台冒著一公尺高的水蒸汽。

原來是一個酒駕中年男子,因不勝酒力,把車停在芯亞家斜對面,也就是芯亞阿公當年開工場所收的徒弟阿財家隔壁稍事歇息。

睡了一陣子之後,那男子以為自己已清醒到可以繼續開車,誰知他錯估酒精的後勁,使他不知輕重的大腳一踩油門,車子爆衝出去,撞到阿財家的灰色『頭又大』屁股。

灰色『頭又大』屁股被撞『貓』下去不說,還甩尾撞到自家門口的水泥杜鵑花台 - 就是那年警匪追逐戰時,一個死小鬼躲藏,然後被巷子裡多事的黃金獵犬多多『顏射』的同一個花台。

酒駕中年男心一驚,想要駕車逃逸,慌亂間一倒車,又撞到停在對街變電箱旁,在『天天香快炒』樓上賭博的賭徒的白車。

寂靜的夜裡,酒駕中年男這驚天連環撞,不啻捅到了個虎頭蜂窩,富華街這一段住家,原本熄滅就寢了的燈火全都重新點亮。

彷彿睡衣大展似的,街民們穿著各式睡衣褲擁到街上,向肇事地點點漸漸聚集 - 這麼好看的肥皂劇,就算是在半夜上演,也不能錯過呀!不然,明天天亮後,拿什麼來跟左鄰右舍八卦哩?

芯亞的家人當然也被巨響吵醒,弟弟,老媽和她,各自選擇了一扇窗口,好整以暇的居高臨下看起肥皂劇來。

原本就覺得臨場感不夠,正蠢蠢欲動的漢,被人群中一個穿著白襯衫打著領帶的身影所吸引,眼睛突然一亮:

「舅在下面耶!我也要下去,這個一定要看。」

舅舅的出現壯大了的他蠢動的決心,於是一溜煙消失在黑暗中,不一會,兒芯亞已看到弟跑下樓,興致勃勃的站在舅舅旁邊。

「喂!出來呀!」

見肇事的酒駕中年男遲遲沒出來,街民們猛拍著車窗:

「是不是掛了?還是受傷了?」

街民們猜測著;耐不住的細漢乾脆把臉貼在車窗上;弓著雙手護著左右臉頰好看仔細:

「靠!哪有掛啊?還在打電話搬救兵說。」

街民們聽了於是開始鼓譟:

「出來呀!沒受傷就出來講清楚呀!」

經不起街民們激動的拍打,酒駕中年男終於蹣跚爬出車外。

站得最近的包租婆上下打量這酒氣沖天的五短身材男子問他:

「你人有沒有怎樣?」

酒駕中年男眼神渙散:

「我......我沒怎樣。」

人沒怎樣?很好,街民一聽就知道可以開罵了。

「喂!你這車是怎麼開的?」

酒駕中年男還沒回答,警車與救護車也陸續抵達,看到警察下車朝他走來,酒駕中年男好像吃了定心丸:

「我認識民代張XX,還有議員李XX喔!」

這種嘴臉警察看多了,懶得鳥他,警察拿出就測器就要往他嘴邊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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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09 21:15:48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六 撞車嘉年華會

「講這些都沒有用啦!先酒測再說。」

酒駕中年男往後退了一步,使出”拖”字訣:

「可不可以不要酒測啊?這些被我撞的車我全賠嘛!」

車被撞的阿財和『天天香快炒』的賭徒一聽這下可火了:

「講那什麼屁話?沒歹沒志車被你撞,廢話!當然你要全賠啦!」

酒駕中年男還在嚕,似乎希望多拖延一分鐘酒精就會多揮發一些:

「偶也不素故意的嘛!」

如果他想涎著臉博得在場的街民的同情那,酒駕中年男可是完全打錯算盤。

「還梭你不素故意的?你根本就素有意的。」

上衣都來不及穿,就衝到街上看這數十年來難得一見的熱鬧的街民甲激動的指著酒駕中年男的酒糟鼻罵著:

警察A見狀不得不橫在街民甲和酒駕中年男中間當和事老:

「好了啦!別吵了!法律會制裁他的。」

於是警察A趁勢再度把酒測器戳向酒駕中年男滿口酒臭的嘴,並貼近他臉頰邊耳語道:

「你再柪嘛!你再不做酒測,我就袖手旁觀,至於憤怒的富華街民們要對你做出怎樣的事嘛!嘿嘿!我就管不著了!」

酒駕中年男一聽之下酒醒了一半,富華街民們雖然手上沒有傢俬,不過光是他們憤怒的拳頭就可以把走路像跳華爾滋 - 進一步退兩步的他打到趴。

「呃!.....測.....就測嘛!」

這時正蹲下來研究車子底盤下流出來,一路迤邐到街邊,路燈下黑忽忽的液體是油還是水的漢,冷不防肩頭被人拍了一下:

「同學,看山小?」

站起身來一看,原來是失聯多年的國中同學:

「來看熱鬧喔?」

漢笑笑:

「對呀!跟你一樣,黑賊,你最近還好吧?」

於是兩人熱烈的聊將起這些年各自的種種來。

而放眼另外一邊,一點都不誇張,『活老爺』隔壁的炸雞排攤已經把整攤車都推了過來,停在街心:

「炸 - 雞 - 排!好吃的雞卡噌喔!」

老闆娘開大了瓦斯爐火嘴,摩拳擦掌的雙手窩成喇叭狀,向富華街民們吆喝起來。

此時一台夜歸的『阿踢死』恰巧經過,見如此大陣仗,也放慢車速,搖下車窗好奇的看個究竟。

漢的舅舅更是不囉嗦,乾脆民代警職,以維持富華街的交通順暢為己任,指揮起交通來:

「來來來!靠邊走!再來.....再來.....ok!」

右手高舉,專業的向『阿踢死』比了拳頭,舅於是走到炸雞排攤前,拿起攤上的小塑膠籃開始挑撿著炸物:

「漢啊!問你同學要不要吃雞屁股,舅請客。」

自認是型男的漢和同學,當然不能做出有損型男形象的事,自然是雙手亂搖的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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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09 21:16:23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七 花屁香?是啥玩意兒?

看雞屁股的油汁快從舅舅的嘴角滴到白襯衫上了,胃口全無的黑賊指著炸雞排攤車上橫寫的三排字納悶著:

「咦!奇怪了?什麼叫做肉股腸、花屁香、五雞炸?」

漢定神一看:

「對耶!還賣花屁香咧!沒聽過屁還可以賣的。」

這時以口就竹籤齜牙咧嘴的往前端挪咬出第二個雞屁股的舅舅也好奇的偏著頭研究起瓦楞紙板上歪七扭八寫著的菜單:

「哦!是五花肉、
雞屁股、
炸香腸啦!你們倆看到哪去了?」

原來炸物的菜單是從左到右直的寫,黑賊這天兵把它看成肉股腸、花屁香、五雞炸也就算了,連漢也不明就理的被誤導。

連忙著撈起舅舅點的炸雞排上灑胡椒粉的老闆娘都掌不住大笑起來:

「肉股腸、花屁香、五雞炸?哈哈哈!笑鼠偶了。」


混亂的連環車禍現場這頭,警察的蒐證工作已近尾聲,拖吊車把酒駕中年男已經停止冒水蒸汽的車體往上吊,警察乙說了:

「你們這兩個事主和肇事者跟我一起到派出所做筆錄。」

眼看肇事者要走了,舅舅把串著最後一支雞屁股的竹籤往被『天天香快炒』樓上賭博的賭徒的白車推撞移位的變電箱問道:

「那這變電箱怎麼辦?都被移位了,總得歸位吧?」

警察於是踅到變電箱旁彎腰察看:

「嚇!這變電箱加水泥基座少說也有百來公斤,富華街這麼長,你哪裡不好撞?偏去推撞變電箱?」

街民乙也雙手抱胸,瞪著肇事者趁機落井下石:

「嘿咩!還好沒有給它撞爆炸起火,害偶們停電說。」

警察在推著肇事者肩膀走向警車時給了舅舅個初步交代:

「我們會通知台電來把變電箱歸位順,便檢查一下內部看有沒有受損。」

在把肇事者的頭壓低進警車時,警察順帶告訴酒駕中年男:

「如果產生什麼維修費都算你的啦!」

眼看撞車嘉年華這齣戲就要在富華街上落幕時,從『天天香快炒』卻跑出了個人來,攔在警察乙面前,指著樓上賭博的賭徒的白車喊道:

「嘿!警察大哥啊!你就這樣帶他走喔?那素偶朋友的車捏!」

一看就知道是『天天香快炒』樓上賭博的賭徒之一的這傢伙,走起路來一步三拐的,顯然已經喝到茫。

「是你朋友的車又怎麼樣?」

忙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眼看著就可以回派出所喘口氣,誰知這時又殺出個不長眼的白目醉鬼,警察乙跟本累到懶得跟他說話,直接從警車裡拿出DV對著他蒐證:

酒鬼賭徒一看到DV,肚子裡的酒精像被點上火似的熊熊燃燒起來:

「喂!.....你.....你拍我幹.....幹嘛?」

看酒氣衝沖天的賭徒乙邊講邊大搖大擺晃向他,警察乙邊退邊錄影,聲音開始嚴肅起來:

「你不要再逼過來唷!你再過來我就.....」

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賭徒乙突然覺得電影裡的酒國英雄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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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09 21:16:50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八 義氣

「你就怎樣?那素偶朋友的車捏!」

估量警察乙已經失去耐性,不知從哪又鑽出來個賭徒乙的賭友賭徒丙,連拖帶拉的把他拉到戰火之外:

「走啦你!白目啊?你是來亂的喔?」

要知道如果警察乙如果真要追究起來,溯及源頭的話,免不了要波及聚賭抽頭的『天天香快炒』,裡面所賭徒不都要倒大楣?

好不容易這亂插花,自以為講義氣的傢伙被架走,警察乙於是問阿財和賭徒甲:

「你們倆個要坐偵防車一起走嗎?」

話說這賭徒乙正在『天天香快炒』賭得盡興,眼看就快贏錢了,誰知半途殺出個程咬金,車被酒駕中年男攔腰這麼一撞已經氣到恨不得捶他兩拳了,怎可能還坐在他身邊?

「不必了,我自己開車去。」

車子好端端停在家門口卻半夜被撞,看到酒駕中年男就有,氣阿財更不可能跟他比鄰而坐:

「免了啦!我也自己開車去。」

跟阿財年紀差了二十幾歲的細漢,平時兩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頂多在街上遇見了,點個頭就算打了招呼;但天生雞婆難自棄的細漢這時忍不住開口:

「財哥,心情不好不要開車,我送你去啦!」

知道細漢一向是混大夜的阿財,不放心的瞄了正跟街民們聊開了細漢的頂頭上司 -包租婆一眼:

「你在值大夜,這.....不太好吧?」

八卦到一半的包租婆彷彿是長了順風耳似的高聲回應阿財:

「沒差啦!人家我們細漢一番好意;店我來顧就好。」

細漢得令,急急小跑步去『活老爺』前開來了他新買的香檳色中古休旅車,臨上車時,阿財感激的對包租婆苦笑道:

「多謝啦!虧妳們倆個都那麼熱心。」

之前啃的那支香腸的肉筋卡得她牙齒繃得難受,包租婆用小指頭剔著牙閒閒的答道:

「沒事兒!反正大夜沒啥客人,細漢每天晚上不是打混烤香腸,就是窩在櫃檯下面打電動。」

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能亮一下他新買的香檳色中古休旅車,細漢正爽到渾身輕飄飄的,誰知卻被當街大糗一番,害他整個人從雲端掉回駕駛座:

「誰.....誰說的?」

細漢心頭大驚,狐疑的眼光一一掃過他認識的街民們。

「這還用人說嗎?」

包租婆把齒縫間剔出來的肉筋彈回嘴裡,並回味無窮的咂咂嘴:

「這還用得著人說嗎?櫃檯頂上我裝的針孔監視器是裝假的喔?」

“瞎?針.....孔?”

細漢頓覺背脊一陣冰涼:

“好加在我的忍功不錯,不曾在夜半無人的櫃檯後“自己安慰自己” 。“

「吼!裝針孔也不會講一下喔?都被妳看光光了說。」

主從倆的對話讓散場前的街民們聽了都笑歪了,連一直趴在窗口居高臨下觀賞這夜半鬧劇的芯亞和老媽也笑翻了:

「這細漢不是一店之長?上班時間躲在櫃檯下面打電動打會不會太扯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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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6-6-2009 21:17:08 | 顯示全部樓層
三百一十九 修己不渡人

看阿財叔滿心感激的上了細漢的車,芯亞離開窗邊,準備回房睡覺。

「扯?這種半鄉下的超商店長,還能要求怎樣的職業水準?」

戲終人散,天亮後,終究一切都將歸於平靜,彷彿昨夜只是夢一場。


但人製造出來的夢是一個接著一個,不會停歇的。

不都說了嗎?人生如戲,上一齣戲的觀眾,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會變成了下一齣戲的主角。

酒駕肇事地點的現場,恰巧在洗衣店轉角的路口;當晚,店主兩夫妻也夾雜在鄉民間品頭論足著,孰知事發後一星期,他家也出了事情。

夜,總有一股莫名的神秘魔力,彷彿任何白天不會發生的事都暗自蘊釀著,等著在黑夜裡一併爆發出它的能量。

約莫在十一點左右,先是救護車「我醫我醫」的聲音由遠而近,劃破富華街昏昏欲睡的夜空。

之後,警車「嗚.....嗚.....」亂人心神的蜂鳴聲加入「我醫我醫」的獨唱,成了富華街居民的夜半起床號:

「是誰家又發生什麼事了?」

街民甲穿著藍白拖,問著頭上還捲著髮捲的街民乙;;

「警車和救護車都停在洗衣店,走,去看看吧!」

街民丙手拿著濕漉漉的毛巾,邊擦著腋下邊猜測著:

「一定是兩夫妻又吵架了。」

街民丙端著剛泡好準備當宵夜的泡麵問道:

「咦?那老婆不是吃齋唸佛的?修養應該很好,怎麼吵得起來呢」

打著哈欠的街民丁,眼睛直勾勾的衝著街民乙粉紅半透明睡衣領口上緣若隱若現的乳溝垂涎欲滴:

「哼!有的人只修自己,不渡別人,修了還不是白修?」

街民乙的老公趕上前來,把她拉到安全距離之外,惡狠狠的瞪著街民丁,彷彿他是富華街之郎似的。


警員和救護員會合後,齊齊看向洗衣店一片漆黑的屋子,面面相覷納悶著:

「奇怪了?報案人明明說的是這個地址,怎麼都沒人出來說一下情況?」

黑暗中,救護員用手電筒照見了走廊左側的門鈴,於是死命的按著:

「學長,會不會是謊報啊?」

被救護員大聲稱呼學長的警員,不免倚老賣老起來:

「唔!.....我看八成出人命囉!」

這時被街民乙老公當成富華街之狼的街民丁,因沒別人老婆的乳溝可看,無聊到很熱心的提供起線索來:

「搞不好喔!我常看到他們夫妻倆沒生意的時候就大小聲。」

誰知靠巷子的黑地裡突然冒出個黑影反駁道:

「不是我愛跟那臭女人大小聲,實在是她太欺人太甚了。」

原來位在轉角的洗衣店的正門朝向富華街,卻還有個側門在巷子裡,所以洗衣店老闆才能這麼神出鬼沒的冒乎出來。

「嚇!狡兔三窟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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