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情人/作者:雪狐 /散文新詩-連載中

舒娜

三百七十二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１）

正在看翻慨黑色鱷魚皮柏金包的舒雪停了下來，笑著罵起女兒：

「嘴巴那麼壞，河馬會幫你刷卡買包包嗎？」

有人幫她罵造型老師，阿秀這下可爽了，馬上反應在報恩的速度上：

「謝謝妳幫我修理她，我也可以幫妳刷妳手上那個“黑媽媽”的包包啊！」

九十幾萬的黑色鱷魚皮柏金包被這傢伙說成“黑媽媽”的包包，舒雪真的被打敗：

「真的假的？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別看這包包黑媽媽的，實際上很貴耶！可以買二十個妳的蟒蛇包唷！」

知道舒雪不是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那種人，阿秀又再度闡述她異於常人的數字跟金錢的概念：

「沒差！妳女兒幫我挑了一大堆很有氣質的東西，妳們都只有買少少幾樣，還是輸我啦！」

說實話，折騰了一整天，阿秀也累了，突然懷念起那每晚陪伴她的中壢總統套房裡的按摩浴缸，隨即對著流連在對面男性精品店的漢拉開嗓門喊道：

「漢哥！你挑好了沒？我想回家了。」

只見漢身著鐵灰整套五萬元的Ｇｉｏｒｇｉｏ　Ａｒｍａｎｉ西裝，手提著Ｐｏｌｏ　Ｒａｌｐｈ　Ｌａｕｒｅｎ鱷魚皮公事包，像模特兒般走起臺步晃到阿秀面前：

「Ｇｉｏｒｇｉｏ　Ａｒｍａｎｉ的耶！怎麼樣，看過那麼帥的司機嗎？」

不待阿秀張嘴，跟在她身後的舒雪一把奪下他手上的鱷魚皮公事包：

「三十六萬五？你才幾歲呀？用那麼貴的包？還給櫃姐，我幫你挑個ｓａｍｓｏｎｉｔｅ的就好，一萬不到，料好又實用。」

但阿秀寵他就跟寵自己弟弟似的：

「阿．．．．．沒差啦！這“舅舅阿嬤你”還不錯看說，趕快刷卡刷一刷，贈品拿一拿，我想要快快泡在按摩浴缸看八點檔連續劇了啦！」

這阿打還真是現學現賣，知道這趟刷下來鐵定有贈品可拿；舒雪白了兒子一眼，再度拿出無限卡來交給被“舅舅阿嬤你”笑到岔氣的Ｇｉｏｒｇｉｏ　Ａｒｍａｎｉ櫃姐。


叫了客房服務，晚餐的西班牙海鮮燉飯之後，四人各自回房。

芯亞和漢戰利品攤了一床，倆人再度愛不釋手的欣賞把玩著；阿秀則是如願的在按摩浴缸裡跟著八點檔連續劇的主題取一起哼唱著，好個家常的夜。

書房裡，舒雪趴在桃花心木的書桌上規劃著明天的行程　－　看房子和拜訪會計師。

「看房子我喜歡，會計師是幹嘛的？」

當舒雪在健身房裡找到被芯亞押著，在跑步機上跑著，說是要消化今天入肚的鵝肝醬、魚子醬和西班牙海鮮飯的超高熱量的阿秀時，她睜大不解的眼：

「我有妳幫我管錢就好，我要會計師幹嘛？」

舒雪坐上跑步機旁的按摩椅，按下按鈕，讓按摩帶走她的疲勞時解釋道：

「明天我們要幫妳買豪宅，將來搞不好還會幫妳在海外置產或是聘顧一些員工，會牽涉到一些支出和稅的問題，加上妳的資產那麼龐大，必須找個人幫妳節稅。」

聽到終於要幫她買豪宅了，留汗流得一身油亮的阿秀高興得忘了會計師也忘了跑步單撿她喜歡的話題：

「買豪宅我喜歡，喔唷．．．．．！」

結果一個踉蹌，在還在滾動的跑步機上跌了個狗吃屎。

舒娜

三百七十三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２）

今天的早餐擺在總統套房裡那座奧運規格的泳池邊上，怕十點多的陽光晒黑了雪白肌膚，舒雪隱在棕櫚樹的陰影裡手拿著夾報的豪宅廣告問阿秀：

「台北的豪宅，像“帝寶”之類的，動不動就上億，這樣妳的錢馬上就去掉十分之一了，而且又遠，我們還是中壢桃園這一帶看看就好，以“帝寶”的價錢在這附近，起碼可以買個三棟不輸“帝寶”的豪宅，妳覺得怎樣？」

雖說出錢的是阿秀，但也不能讓她旗下的三個員工為了服務她一個每天中壢台北跑吧？

「好啊！就買中壢桃園這一帶的房子，以後如果想要去台北玩久一點的話，就住飯店的總統套房咩！」

究竟輕度智障的阿秀還是脫離不了自卑引發的某種程度自閉，離開她生長的地方居住在陌生的環境，是她無法想像的夢魘。

喝盡骨瓷碗中的銀耳燕窩粥，舒雪從棕櫚樹葉縫中望著多雲的天空：

「早上先去找律師跟會計師吧！下午下了雨再去看房子。」

但阿秀記得昨天舒雪明明只有提到一個什麼“師”的：

「今天怎麼又多了一個師？阿要這麼多”師”幹嘛？」

從銀盅裡舀一匙蔥到鮑魚海鮮粥裡，芯亞忍不住要戲弄她：

「養這麼多”獅”趴在妳房門口，晚上才不會有小偷來對妳劫色劫財啊！」

漢也不放過尋她開心的機會：

「這這麼多”蝨”來吸妳的肥油，妳才會瘦得更快一點。」

阿秀則是各賞了他們一雙白眼：

「你們兩個在亂什麼啦？聰明喔！」

被聰明罵聰明，不單是兩姐弟最終極的笑點，連舒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昨天說過了嘛！妳的資產那麼龐大，必須找個人來幫妳立契約或是擬遺囑啊基金信託之類的。」

才剛剛開始過好日，子阿秀不知舒雪為何要說這不吉祥的事：

「呸呸呸！不吉利！我又還沒死，幹嘛要立遺囑？」

舒雪正色道：

「就是因為妳還沒死才要立遺囑；不然，妳要等到妳上天堂後，看著妳哥哥姐姐為了搶妳的遺產拿刀子互砍嗎？」

依她哥哥姐姐給她的不良印象，拿刀相殺的機率是很高的，但舒雪不知道的是，阿秀心中一直以來有個由來已久的夢　－　她喜歡看陽光下美美的房子。

每當她走過家附近的稻田，田中央，陽光下如雨後春筍般矗立的各式別墅式農舍，往往教她悠然神往：

「為什麼不早上去？妳又怎麼知道下午會下雨？」

舒雪指了指空中出現如棉花塊般的白雲：
,
「沒常識也要常常看電視，看到沒？那叫積雨雲，這表示下午就會下午後雷陣雨。」

阿秀最常看電視了，但她就不懂，舒雪怎會懂積雨雲的奧祕？於是衷心崇拜的囈語著，用看到民族救星的眼光讚嘆著：

「妳好厲害唷！什麼都懂。」

不教妳知道我的厲害，我這總管還混得下去嗎？舒雪笑笑：

「我沒那麼厲害啦！是氣象報告說的，以後妳呀！少看那些哭哭啼啼打打殺殺的八點檔了，給我多看些世界地理雜誌之類的節目。」

看舒雪站起來，阿秀也跟在她屁股後面準備回房更衣：

「那為何要又等下了雨才去看房子？」

舒娜

三百七十四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３）

舒雪進了房間，走進裡間八坪大的的更衣室，一按遙控器，整圈靠牆排列的衣服隨著衣架被帶動著一件件從她眼前秀過：

「下雨天，看屋天；沒聽說嗎？這樣我們才知道房子有沒有漏水呀！」

豪宅之所以為豪宅，不是該滴水不漏嗎？

「瞎？豪宅也會漏水喔？」

舒雪選了一套駱駝色立領，ＭａｘＭａｒａ套裝；初見會計師和律師，具有懾人的氣勢是很重要的：

「基本上相信任何建商的廣告，同時也對任何建商的廣告存疑，眼見為憑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再按遙控器的另一個鍵，現在換成樟木活動櫥櫃裡的鞋子和皮包隨著輸送帶被一一從出來亮相。

不知哪個笨蛋說：女人的鞋櫃永遠少一雙鞋，舒雪可不這麼認為，她很滿意目前的鞋子數量。

竟人只有一雙腳，她又不是菲律賓那舉世聞名的敗家女伊美黛，還須後宮佳履三千雙麼？只須眼前這十二雙各色鞋款就夠她打發春夏秋冬了。

「陽光下的房子都很漂亮，只有陰雨天的房子才看得出真材實料。」

只要花點巧思，就可以在有限的配件和衣物上用排列組合做出上百種搭配；選好鞋子和皮包，舒雪準備趕人　－　總不能教她表演脫衣秀給阿秀看吧？

「我要換衣服了，趕快去找妳的造型師幫妳挑衣服化妝和吹頭髮。」


氣芯亞老是要戲弄她；就拿剛才早餐來說吧！竟然在消遣她說：「養這麼多”獅”趴在妳房門口，晚上才不會有小偷來對妳劫色劫財啊！」之後又忍不住對漢笑著糗她：「嗯！我看那小偷得小心點，別反過來被她劫色才倒楣哩！」

於是阿秀決定這次自己來：

「哼！好家在我有去上美儀課程，這次我就偏不求妳，不信我自己就不能打扮的水水的，讓妳眼睛驚到脫窗。」

當阿秀一臉驕傲的出現在客廳時，舒雪一家三口正坐在玫瑰紅小牛皮沙發上喝著百年潽洱茶等候著，一見她現身，第一個噴茶的是漢：

「噗！阿秀，今天妳是要去廟會喔？怎麼臉上抹得跟八家將似的？」

不知是被漢的話笑到岔氣還是被阿秀那國劇臉譜似的濃妝嚇到，茶從芯亞的鼻孔裡嗆出來：

「咳咳！我說哩！怎麼都沒來找我，原來自己粉刷牆壁去了，哈哈哈．．．．．！」

原本懶得理他們的阿秀正朝著舒雪坐的方向走去，想請舒雪幫忙戴她剛才從阿拉伯的古董珠寶盒裡精挑細選，夠時尚的Ｃｏｒｕｍ＄２０　Ｃｏｉｎ　Ｗａｔｃｈ，現在喫姐弟倆這一糗，氣得作勢要朝他們丟手上的錶。

「喂！樂透彩小姐，妳這一丟就是十幾萬喔！不要折福了，是會折壽的喔！」

別說漢和芯亞了，連舒雪才瞟一眼都掌不住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撫著笑到酸麻的臉頰，先用折壽說來嚇嚇迷信的阿秀，免得來不及阻止她暴殄天物：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呵呵！實在是太好笑了－　不是，我是說，她們兩個毒舌派實在太過份了。」

再來就是訓斥那老愛把開玩笑當飯吃的兩姐弟：

「還嫌人家阿秀，第一次處女秀能有這樣的成積已經不錯了！」

舒雪說她不是故意的，在阿秀聽起來比她是故意的更傷人；但抬頭一看壁爐旁維多利亞式落地鏡子裡的自己，真的怎麼看怎麼像八家將，於是自己也忍不住先是「噗嗤！」繼而指著鏡子大笑起來：

「怎麼會畫成這樣？剛才在我房間看起來明明就很水說；哈哈哈．．．．．！被他們一講，現在覺得還真的醜到爆說。哈哈哈！」

舒娜

三百七十五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４）

只用了阿秀臉上化妝品用量的一半，芯亞就幫阿秀畫了個足登大雅之堂的美妝：

「我今天不跟你們去拜訪那兩隻”獅”了，自從當了妳的造型顧問到現在，跟7-11似的，沒日沒夜的為妳工作，都沒自己的時間。」

收起Ｃｈａｎｅｌ的整組化妝品，芯亞放了支４號的粉紅色口紅在阿秀的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　Ｄｉｏｒ牛角汽車包裡：

「這給妳補妝用。」

這陣子出門都是芯亞幫阿秀補妝，阿秀對她的依賴與日俱增，雖然她三不五時總愛消遣阿秀，但這一次沒有她隨行，雖不必再受她言語騷擾，但阿秀竟覺得悵然若失：

「那妳要去哪？」

自從成為阿秀的造型顧問，雖然每個月收入豐厚，買名牌也都不用花到自己的錢，但為了保護阿秀的身份，相對的，芯亞也失去了許多自由。

「這一個多月，我連星期天都賣給妳了，怕妳的身份曝光，又不敢請同學來這總統套房，；今天我要放自己一個假，開著我們家的小紅去參加同學聚餐。」

看芯亞對鏡整了整身上當季的Ｐｒａｄａ寶藍洋裝，想像著一票女生吃喝打鬧不知有多好玩，阿秀於是脫口而出：

「那我可以跟嗎？」

芯亞伸出食指像鐘擺似的左右晃著：

「Ｎｏ，Ｎｏ，Ｎｏ！不可以。」

見舒雪出現在門邊要催駕了，芯亞很高興終於可以得救：

「妳不是老跟我老媽告狀說我挖苦妳嗎？妳今天終於可以耳根清淨了。」

阿秀哪就能耳根清淨了？等一下還有漢同行哩！

「那就算人家犯賤嘛！喜歡被妳虧嘛！好不好？」

在門口聽她們對話一陣子的舒雪稍稍憂心了起來；之所以興起幫阿秀聘請律師跟會計師的念頭是因為希望有一天，阿秀可以獨立處理自身事務，如此一來，她們一家三口就不必許她一個照顧她一輩子的承諾　－　雖然她目前每個月都有六位數的收入，但對一個人一生的承諾畢竟是沉重的。

「算了吧阿秀，放芯亞喘氣吧！妳要學習習慣她偶爾不在妳身邊的日子，哪一天，她總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妳該怎麼辦？」

阿秀說的倒輕鬆：

「叫她老公也來給我請啊！」

舒雪於是攬著阿秀的肩往門口帶，給芯亞製造快閃的空間，卻給阿秀製造了悵惘的心情。


舒雪找的律師跟會計師都採合約制，一年一簽。

因為想幫阿秀在國外置產，所以舒雪要求所有文件都用雙語書寫，且他們必須深諳國際法。

律師是哈佛畢業，在桃園金融大樓十二樓他的辦公室裡，看似專業的他頂上隱約有個地中海：

「有Ｃａｓｅ就Ｃａｓｅ　ｂｙ　ｃａｓｅ收費，沒有　Ｃａｓｅ簽約金可以折其他臨時的諮詢費，不限阿秀小姐本人，如果她同意的話，可以惠及妳們一家三口。」

名叫Ｍｉｋｅ的楊律師十指交錯的跟舒雪談著聘用條件　－　眼下他也只能跟舒雪談了；因為漢跑到接待室去講電話，正主兒阿秀正跪在靠窗的沙發上數著地面上像火柴盒小汽車般的過往車輛。

「好吧！今天就這樣，先簽約，之後請你先準備一下我跟你說的有關交付信託或是遺囑之類的文件，我們下次再見。」

在結束會談後就是跟會計師的會面了。

往下的電梯裡，看著電梯頂上一層層往下跳的數字燈號，舒雪估算著會計師的工作比較制式，應該很快就可以簽約，這時，阿秀突然噘著嘴說話了：

「秋姐，剛才妳去尿尿的時候，那律師跟我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

舒娜

三百七十六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５）
舒雪還沒開口問分明，漢戲謔的老毛病不因姐的不在場，無人與他唱雙簧而稍有收歛：

「什奇奇怪怪的話？不會是那律師看妳有錢，跟妳求婚吧？哈哈！」

阿秀瞪漢的眼珠子在電梯的燈光下格外突梯，看在眼中，舒雪暗自提醒自己，有空一定要記得帶她去整形醫院走一遭。

「才不是哩！他說，他可以接替秋姐的位置，還說，用他的人比較便宜；你還有你姐都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漢究竟年輕，一聽之下，按捺不住火爆脾氣，電梯才降到三樓就被他按停：

「他真的這樣講喔？幹！我找他算帳去。」

消息來得太突然，連舒雪有些亂了方寸：

「等一下！那阿秀妳的意思呢？」

看漢往十二樓按鈕按下去之時舒雪倉促的問阿秀。

「我沒有意思啊！從頭到尾都是他在講咩！」

舒雪像吃了顆定心丸，不過，決定權還是在阿秀：

「我跟妳說，妳不一定要選擇我們一家人為妳服務；妳有權選擇Ｍｉｋｅ楊或是其他人，甚至妳自己來打點妳的生活跟財務都可以，我們三個人也可以另外再找工作，這種事，勉強不來的。」

明明只是跟她把話講清楚，但阿秀卻只撿最教她害怕的聽；她不能想像往後沒有舒雪、芯亞和漢相伴的日子會是怎樣？

「阿妳們不理我囉？妳們還沒帶我去買房子、買遊艇、買飛機，我減肥只減到七十公斤，還有啊！妳們還沒帶我出國去玩就不管我了喔？」

原來習慣便成自然，阿秀才明白，倒頭來，她還是成了習慣的奴隸。

電梯在十二樓打開，舒雪一把攔住直直往裡衝的漢：

「先不要那麼衝動，沒差這兩分鐘；我們人已經到了，Ｍｉｋｅ楊又跑不掉。」

再轉頭先安撫阿秀惶恐的情緒：

「妳想太多了，我只是把妳的權益告訴妳，我們又沒有說不理妳。」

阿秀這才把急得快要噴出的淚水硬生生的吸回眼眶裡，默默的跟在舒雪身後。


一行人剛才坐過的沙發還來不及變涼，怎的又轉了回來？Ｍｉｋｅ楊馬上堆起一臉笑：

「哎！怎麼又回來了，是忘了什麼東西嗎？請坐請坐！」

嘴上讓著座，Ｍｉｋｅ楊的眼卻意味深長的看著阿秀，感到一肚子鳥：

“這聰明！不是跟她說了先回去考慮考慮，要換人做做看再打電話給我嗎？她在猴急什麼？也不急在現在就決定嘛！”

從沒被律師的眼鋒掃過，阿秀嚇得躲在舒雪背後，似乎背叛的人是她，不是Ｍｉｋｅ楊。

「不是我們，是在場有個人忘了一種教叫”忠誠”的東西，我們是專程倒回來來提醒他的。」

Ｍｉｋｅ楊何等角色？一聽就知道叛變不成不說，還被倒戈相向，搞到風雲變色：

「我．．．．我給的那個建議純粹是為阿秀小姐，好沒別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舒雪並未寒著一張臉，但語氣依然咄咄逼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為阿秀好，都在佔她的便宜囉？」

Ｍｉｋｅ楊這下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十分鐘前才輕鬆談妥的Ｃａｓｅ，這下子可能就被自己給搞砸了。

貪，原來也是要看對象的；看來，阿打並不比正常人好騙，有時，她們的直跟鈍，反而比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還能自救。

舒娜

三百七十七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６）

「秋顧問，妳誤解了；因為我認識不少理財專家，我的初衷只是想為阿秀小姐節流罷了，如果惹得妳那麼不高興，妳就當我剛才說的都是屁話好了。」

愛辯，是律師的職業性使然，殊不知Ｍｉｋｅ楊目前正犯了這個錯。

「你不要越描越黑，如果你願意向阿秀道歉，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一直以為這Ｃａｓｅ可能就這麼被自己給毀了，一聽還有轉圜的餘地，道歉，是一定要的：

「阿秀小姐、秋顧問、還有這位帥哥，對不起啦！都怪我多嘴，引起這麼多不必要的誤會。」

但這下卻換來阿秀的不解：

「幹嘛跟我道歉？」

舒雪於是把阿秀拉到靠門邊的位置小聲說道：

「因為妳是老大，誘騙妳把我們換掉表示他質疑妳的識人能力，所以，他當然要跟妳道歉。」

跟上來聆聽的漢還殘存義憤填膺之氣，加上發癢的拳頭無處使，自然也還是存疑：

「暗！妳還要用他喔？」

沒直接回答，舒雪先反問：

「你們看過『基督山恩仇記』嗎？」

「有！」

是漢的回答。

「沒有！」

是阿秀的回答。

「叫妳不要老看『霹靂火』跟韓劇，現在不就不會一問三不知了。」

舒雪先白阿秀一眼，再問漢：

「你記不記得鄧蒂斯逃到小島上，在沙灘上跟海盜的飛刀手生死鬥，鬥贏了卻沒殺他那一幕？」

那場碧海邊，藍天下，白沙上的驟死鬥超刺激的，漢怎會忘記？

「記得啊！後來飛刀手就用性命來報答他。」

這母子倆打的啞謎卻使得阿秀超沒有參與感而覺得格格不入：

「聽起來好像比『霹靂火』跟『冬季戀歌』還好看說，吼！你們惦惦呷三碗公，自己偷偷看，都不告訴我。」

什麼時候不好翻這舊帳，阿打就是阿打，輕重緩急都分不清，舒雪皺著眉：

「現在不是告訴妳了嗎？等一下回家妳再補看不就得了？」

饒是如此，漢還是無法將兩件事連結起來：

「妳的重點是?．．．．． 這Ｍｉｋｅ楊看起來那麼賊，妳總不會希望他也以身相許給阿秀吧？不是啦！我是說以性命來報答。」

今天漢是怎麼了？老拿那討厭的地中海來糗阿秀，阿秀少不得又是一記嬌羞的熊掌揮過去：

「你很煩耶！再講、再講，我就跟人家說你是我男朋友喔！」

一副做嘔狀的漢正欲反唇相譏，馬上被舒雪制止：

「漢你不要再亂了，我的意思：是先捉他再放了他，他一定會感激不盡，不敢再有二心，你們就看我怎麼制他吧！」

三人嘀嘀咕咕的一陣氣音，不知是否在編派他的不是，Ｍｉｋｅ楊雖不怎麼惋惜這Ｃａｓｅ所帶來的些微經濟效益，但律師這行競爭畢竟也日益激烈，加上自己偷雞不著被抓包，忐忑在所難免。

舒娜

三百七十八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７）

「既然你已經道歉，我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照樣會用你的服務，可是，服務條款要做變動。」

天底下有那麼好的事？Ｍｉｋｅ楊倒是願聞其詳：

「謝謝各位，怎麼個變動法？」

舒雪再度入座，氣定神閒的問：

「楊大律師一定聽過懲罰性條款吧？」

Ｍｉｋｅ楊心頭一緊，問這幹嘛？這事又不大條，總不會叫我登各大報道歉吧？

「那當然，法官裁決時常用的。」

阿秀和漢的好奇不亞於Ｍｉｋｅ楊，想揭開舒雪的葫蘆，看她賣的是什麼膏藥？

「我方的懲罰性條款很簡單：簽約金打八折，然後再加一條保護條款。」

舒雪的把才出爐沒多久留底的合約從包包中拿出來，慢條斯理到讓Ｍｉｋｅ楊看清楚了那是個比簽約金還要多出將近兩百倍價格的香奈兒(CHANEL)白金鑲嵌三百三十四顆鑽石、售價逾九百八十八萬元的頂級鑽石鱷魚包。

「打八折我接受，那保護條款是．．．．．？」

既然舒雪釋出善意，香奈兒的頂級鑽石鱷魚包包也彰顯了她不是出不起原來的簽約金，Ｍｉｋｅ楊清楚的接收到訊息了。

「請你加上一條：我方有權保留向業界公開誘拐事件的權利。」

啊！這．．．．．這不是勒索嗎？Ｍｉｋｅ楊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嗯！好．．．．．好吧！」

舒雪確笑得燦爛：

「我們姑且稱之為忠誠條款，忠誠是可以用錢買的，只要你不違約，就不用擔心曝光了嘛！不是嗎？」

哼！忠誠條款那是對妳們而言，對我而言，叫“地雷條款”比較恰當啦！Ｍｉｋｅ楊振筆疾書，在合約上補充著，但卻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

從國外回來執業這多年，法庭上刀光劍影的他還是第一次栽跟頭，更教他顏面無光的是，不是栽在同業或檢察官或法官的中，而是栽在一個語氣溫婉態度堅定，他想一把掐死的熟女手上。


照著報紙上的廣告按圖索驥，南坎這棟目標顯著，巍峨矗立的豪宅並不難找。

「海鐸堡，兩千一百多萬。」

車駛上三十米迎賓車道，舒雪一面打量著純手工細雕的花草流麗線條牆面，口中唸唸有詞。

「哇！好高喔！」

阿秀的驚歎聲迴盪在挑高近八米的古典藝術門廳裡。

「喂！等一下真正跟售屋人員參觀實體屋的時候，麻煩妳少“哇”幾聲。」

舒雪小聲交代。

阿秀馬上蒙住嘴從指縫間問：

「為何？這麼氣派的房子，“哇”給人家一下會死喔？」

舒雪嘆了口氣：

「少“哇”幾聲，才不會曝露出妳不懂得豪宅的弱點，搞不好我在議價的時候就可以多砍一些價錢，懂嗎？」

阿秀是真不懂，因為『錢』是她生活中最不欠缺的東西：

「沒差！我錢多多耶！」

舒娜

三百七十九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８）

舒雪用提在手上的香奈兒頂級鑽石鱷魚包掃了一下阿秀的肥屁股，隨即又不放心，象徵性的檢查了一下那用白金鑲嵌的三百三十四顆鑽石有無被阿秀的肥臀給反彈掉落。

「少花就是賺，懂嗎？你少“哇！”幾聲，說不定就多為妳賺得幾個Ｎｉｎａ　Ｒｉｃｃｉ的包包。」

對頭腦簡單的人灌輸概念不需要什麼大道理，打個她懂得的簡單比喻即可。

把車交給保全去趴車，漢對著鏡面般啵亮的西班牙紅色花崗岩廊柱整了整身上Ｒａｌｐｈ　Ｌａｕｒｅｎ的西裝，心中不無怨言：

「老闆，如果妳買下這裡的房子的話，以後要載妳的話還要中壢、桃園兩地跑，很累耶！」

漢嘴上嚷嚷著累，舒雪很清楚他是捨不得和這陣子開習慣了的藍色『法拉利』及INFINITI FX35相隔兩地。

「還有啊！問問看售屋的業務員是不是有雙車庫，不然妳的小法和小尹停哪裡啊？」

其實他巴不得這間海鐸堡只有單車庫，這樣他就可以把『法拉利』留在身邊。

「誰是小法和小尹？他們幹嘛不住房子，裡要住車庫？」

傻不愣登的看看漢又看看舒雪，阿秀完全搞不懂她的生活中何時冒出這兩個傢伙。

「聰明喔！就是妳的『法拉利』跑車和INFINITI修旅車啦！」

又被漢逮到戲謔的機會了；車子就車子嘛！不早說？

「人家本來就是聰明咩！」

這是在人家罵她聰明時阿秀找到的新應對方法　－　只要承認就可以省去很多口舌之爭。

「你們兩個給我聽著：妳，以後不可以承認自己是聰明。」

看個房子也要拌嘴，舒雪真是輸給他們兩個：

「還有你，以後不可以罵她是聰明。」


按他所服務的建商統計，已經買下這裡房子的屋主不是大學教授就是三師之類　－　醫師、律師、會計師；售屋的業務人員觀察了半天，雖搞不清楚這三人是什麼樣的組合，但好不容易聽到車位的話題，找到插嘴的機會，怎能放過？

「這位先生請放心，我們的房子都有雙車庫，停你們的小法和小尹絕不成問題。」

這下漢可是不捨到谷底：

「瞎？那我每還要開著小紅從中壢到桃園來換車載妳唷！很麻煩耶！」

在此同時，阿秀的恐慌絕對不輸給他：

「蝦米？秋姐，妳要我一個人住喔？妳們不跟我住嗎？」

舒雪笑笑，等房子買下來後，她很高興將來終於不必再當這像個超大嬰兒似的女人２４小時的全職褓姆了。

「這是妳的豪宅，又不是我的；等你搬進來以後，我們一家三口每天準時到妳家來上下班不就得了？」

想到安置好阿秀，以後即將擁有自己的時間，假日可以擺脫阿秀的羈絆，跟為了照應阿秀而失聯許久的以前的老同事一起喝個悠閒的下午茶聊聊是非，舒雪笑中有著夢幻。

「那．．．．．那妳不怕被黑道追殺嗎？」

可見得阿秀已黔驢技窮，為留住舒雪，連黑道也可以搬出來講。

「中樂透的又不是我，我幹嘛怕被黑道追殺？呵呵．．．．．。」

趁售屋人員正對漢拍胸脯保證他們的雙車庫大到連兩輛修旅車都停得下，更甭提小法和小尹；舒雪湊在阿秀的耳邊提醒她誰才是黑道眼中的肥羊。

「那．．．．．那我們買兩間．一間給妳們住．一間我住。」

舒娜

三百八十　　阿打中樂透記　　　（４９）

暴富後，舒雪、漢和芯亞就像阿秀的家人一樣跟她生活在一起，面對新的金字塔頂端的生態環境完全門外漢的阿秀，實在不敢想像沒有了她們全天後長相左右的生活會是怎樣的一個亂？

從買一間便兩間，這是大事，舒雪這下可笑不出來了，原來阿秀黏她和她的家人的程度超乎她想像的嚴重：

「買房子是一生一世的事，阿秀，妳可要考慮清楚喔？」

看來，這輩子阿秀會如影隨形的跟她們一輩子，這不是舒雪所樂見的，當下她暗自把安置好阿秀的之後的首要工作要訂在如何教阿秀自己照顧自己一輩子。

「沒什麼好考慮的啦！妳們想要不跟我一起住，自己去爽喔？沒那麼容易啦！」

爽有很多種，但經歷過這陣子的高檔生活，阿秀都知道大部份的“爽”都可以用錢買到，但有些“爽”是用錢買不到的。

比如舒雪的睿智，芯亞對時尚的敏感度，和漢對阿秀名下的車輛無微不至的呵護。

「買兩間有折扣喔！而且剛好我們有相鄰的兩間；一間九十五坪，一間一百二十坪，我現在就可以帶各位去參觀實體屋。」

售屋的業務員立刻又發動見縫插針的攻勢，把他們引導到光可鑑人的電梯邊，擺了個“請”的姿勢。


最後，舒雪終沒向海鐸堡下訂；並非因為它不夠氣派，住戶水平不夠高，而是因為漢的緣故。

「要住桃園喔？可是我的朋友都在中壢耶！」

原本舒雪是考慮到住桃園可以讓阿秀脫離以前那不堪的生活圈，又不至於背離她原生的家鄉太遠，但千思萬慮卻不敵漢濃重的地域觀。

「可是中壢有豪宅嗎？」

阿秀這樣問，就表示她不堅持一定要買在桃園，舒雪也只好妥協：

「有啊！三千一百五十萬一間，我本來是想幫妳省一千萬的。」

阿秀一聽頭就走出才參觀到一半的十樓房間

「中壢也有豪宅喔？那還等什麼？幫我省錢喔？啊不必啦！我都沒在省的說。」

她完全沒顧慮到亦步亦趨的售屋業務員知道到嘴的鴨子飛了的滿臉大便，舒雪也只能尷尬的小跑步跟上口中，還碎碎唸著：

「是啊！妳都沒在省，所以之前還在過窮日子時候的存款才會大方的讓妳阿姐盜領一空。」


「芯亞，妳在哪？」

和同學們正在大啖懷石日式料理的芯亞，此時最不想聽見的就是家人煩人的召喚：

「在吃日本料理啦！幹嘛？」

聽見姐的口氣頗為不耐，漢自有治她的一套：

「沒幹嘛！我們正在剛買下的新房子裡，如果妳不想自己來看妳的房間的話，那我就幫妳挑跟傭人房一樣小的那一間當妳的“龜”房囉！」

正在品嚐最後一道甜品“櫻花凍”的芯亞似乎還沒進入狀況：

「你剛才說誰的新家？那不是阿秀在買的嗎？」

正因一開始討論購屋這件事時，芯亞的資訊就設定在“新家那是阿秀的”上面，所以才無心去參觀，現在一聽漢的話中有話，於是挖了“櫻花凍”的小匙子始終旋在下巴附近盤桓沒送入口：

「不想多說，妳自己來看就知道了。」

孰不知賣關子是弟最愛玩的遊戲，芯亞怎會不中計？於是匆匆忙忙丟了一千元在桌上急忙殺往摩納哥宮廷。

舒娜

三百八十一　　阿打中樂透記　　　（５０）

論氣勢，價錢高出一千萬的摩納哥宮廷的當然不比海鐸堡差。

八樓那間三千一百五十萬的房子足足有一百八十坪大，號稱一戶一電梯，舒雪同時幫阿秀買下七樓的一百坪房子：

「什麼？妳買上下兩間喔？這樣我們就不能住在同一層了？」

跟以往種種斷絕關聯，就如同胎兒與母體間的臍帶被切斷，唯恐精神上落入無依的恐懼，一直是阿秀中獎後無法克服的夢魘。

手上握著摩納哥宮廷的文宣，舒雪在三十坪大，尚未裝潢，顯得空曠的客廳的義大利進口花崗岩地板上來回跺著步，不時仰頭打量著天花板：

「沒關係，我們找設計師來把兩層樓板之間打通，做一個樓梯相通，變成樓中樓，不就像住在一起一樣？」

阿秀樂得拍起她的熊掌：

「好棒喔！連這個都想得到，好險沒有聽那爛律師的話把妳這總管換掉說。」

就算是阿打也會說出那麼感性的話，鼓舞著舒雪要為她用心規劃生活空間的決心：

「那我就請設計師用冷杉木幫妳打造一個一起床就好像漫步在一百八十坪充滿芬多精森林裡的環境。」

什麼冷杉木又是芬多精的阿秀完全沒興趣去留意，一百八十坪這數字她倒是很在意：

「我才不要一個人住一百八十坪哩！要我一個人住在像我們現在住的總統套房那那麼大的房子裡？嚇死人喔？大的那間給你們住，我要住那間比較小的那間啦！」

功高震主畢竟不是好事一樁，舒雪自有她的顧慮：

「這樣不好吧？傳出去會被說成我們鳩佔鵲巢呢！」

鳩佔鵲巢阿秀不懂，但是恐嚇人她倒是挺會的：

「鳩佔鵲巢是瞎米碗糕啊？啊不管啦！反正小亞、漢哥還有這位賣房子先生，你們都不可以給我亂亂傳喔？不然我就不買囉！」

不想佔阿秀太多便宜的舒雪還待勸說，內心狂喜不已的芯亞暗自掐老媽的粉臂一把，順水推舟：

「對嘛！阿秀妳住樓下最好了，這樣你每天為了找我們吃飯啊或是聊天化妝什麼的，就必須往樓上跑個好幾趟，剛好可以減肥。」

剛才無端被點名為賣房子先生的房仲業務員，見兩間房子的仲介費十成九已經確定到手，也打蛇隨棍上：

「是啊是啊！這樣阿秀小姐想要有私人行程的時候可以從妳自己的大門進出，搭住戶專屬電梯上下；不想一個人的時候就到樓上去找秋總管一家人熱鬧一下，您放心吧我們是絕對不會洩露貴賓的私人資料的。」

誰知房仲業務員的馬屁可是不小心拍到馬腿上去了。

「誰要你這賣房子先生雞婆啊？幹嘛叫我一個人上街？你要讓我被黑道追殺喔？」

房仲業務員一聽可驚嚇不小，這講話不按牌理出牌的肥女不是頭殼壞去就是真的阿打，連被黑道追殺也掰得出來。

然而舒雪聽到之後的驚嚇指數絕對不會輸給房仲業務員，於是趕緊攤開一直夾在腋下的室內設計雜誌說道：

「林專員，她是在跟你開玩笑的，別理她；對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們介紹幾個能夠設計出比這雜誌還高格調的室內設計大師做比價？」

然後又使了個眼色給芯亞姐弟倆，趕快把差點自曝身份的麻煩鬼帶開：

「漢跟芯亞，妳們帶阿秀去主臥室看看，討論一下看她的公主床想放在什麼方位？」

芯亞意會，一邊拖著阿秀往樓下跑，一邊還不得不得發揮她的急就章創意瞎掰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