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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翾欞

隨波逐流 - 一代軍師(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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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4: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二章 南楚使節
  

  南楚同泰元年四月,國主隴遣使大雍,納貢稱臣,宛轉求和,以重金求贖。

  --《南朝楚史‧楚煬王傳》

  我半夜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推醒,等我惱怒地睜開眼睛,卻看見小順子喜津津地捧著一籠熱騰騰的桂花糕獻寶,我驚訝之余問他從哪裏弄到的,畢竟這可是南楚最有名的糕餅店‘桂香坊‘的拿手絕活啊。拿了一塊咬了一口,香甜酥軟,入口即化,我滿足的問道:‘從哪裏買的?以後可要常去光顧呢。‘

  小順子臉色一變,一臉的神色慘淡,我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小順子猶豫了半天才說出實情,原來他想了半天,最後決定隨便找個大雍的美食代替,誰知道一出門就聽說南楚的使節已經到了長安,他連夜到驛館探聽,原本想看看有沒有不利于我的事情,誰知使團帶了桂香坊的兩個師傅過來,正好做了兩籠最出名的桂花糕,准備送到被軟禁的國主趙嘉和長樂公主那裏,或許他們是想討好長樂公主,以求談和成功,但是卻便宜了小順子,他用了偷天換日的手法,把其中剛做好的一籠桂花糕偷了出來。

  我差點昏了過去,不知道丟了桂花糕的南楚使團會不會報官,轉念一想,還是趕快消滅證據吧,狼吞虎咽地和小順子平分了一籠桂花糕,這時,天色已經漸漸亮了,小順子便溜走了。我剛想多睡一會兒,小順子又來稟報道:‘公子,南楚正使陸燦求見。‘

  我心中一動,這個我曾經的學生為何來求見我呢,他不是應該對我不屑一顧麼,畢竟我已經是南楚的叛逆了。我疑惑的向小順子求教,小順子哭笑不得地道:‘公子,如今你是雍王殿下的親信,這談和之事,殿下至少可以做四分主,若想從殿下這裏著手,公子你不就是最好的人選,雖然都是戰敗求和,但是能夠多得一分好處,對南楚也是有利的呀。‘

  我坐起身來,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外衣,一邊著衣一邊想該如何解決,本來我想著‘相見爭如不見‘,並不准備接見陸燦的,可是他若是為了談和之事四處游說,那麼自己若不給他機會就未免有些過分,無論如何自己曾是南楚臣子,現在又是雍王屬下,若是自己婉辭,那麼在外人看來就會以為雍王殿下無心和議,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就不能隨意處置了。走動了幾步,覺得今天身體不錯,會客應該沒有問題,我便說道:‘請陸將軍到花廳見我,現在天色還早,叫人將早飯送到花廳,多准備一些,就說我請陸將軍用飯。殿下應該已經知道了,你派人去問問殿下的意思,要不要接見南楚的使者,議和的事情我不大清楚,苟廉應該比較明白,若是殿下不便前來,就請苟兄前來作陪,也好探探南楚的底線。小順子,陸燦是一個人來的麼?‘

  小順子答道:‘公子,陸將軍帶了一個青年,那人相貌不俗,應該是才智過人之輩。‘

  我微微一笑道:‘也好,陸燦畢竟年輕,若是他獨自前來,我倒懷疑他不過是私自來見我,既有人相陪,那就是公事為主了,好了,去請他們進來吧。‘

  陸燦靜靜的立在雍王府門前,二十二歲的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但是多年軍旅生涯讓他比同齡者顯得成熟,他的相貌粗豪,有些不似江南人物,但是只見他雙目中神光隱隱,氣質豪勇中帶著儒雅,就知道這個少年將軍乃是文武雙全的奇才。站在他身後半步的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他方巾儒冠,清秀文雅,舉止之間,別有一種風儀,令人生出樂于接近的感覺。

  這個青年望著神色淡然的陸燦,心中波濤洶湧。他叫楊秀,原是蜀國人,蜀國滅亡的時候,他還游學在外,在南楚占領蜀中的時候,他返回故鄉,蜀中在陸侯治理下十分平靜,雖然有錦繡盟肆虐,但是他們也沒有掀起什麼大風浪,楊秀在家中過得日子十分平靜,兩年半前,他的一個堂兄因為參與了刺殺陸侯的行動被判罪,楊秀也被牽連下獄,負責審理的正是陸侯獨子陸燦,這個少年將軍辦起事情來明快果決,而且合乎情理,楊秀很快就被無罪釋放,而且陸燦見他氣度才華都有過人之處,親自上門請他做自己的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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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5:19 | 顯示全部樓層
  楊秀不是迂腐的人,他沒有在蜀國取得過功名,為南楚效力也不算是失節,跟從陸燦之後,他越發覺得這個青年將軍的過人之處,陸燦年紀雖輕,但戰陣運籌,兵法謀略都是超人一等,雍王突襲南楚的時候,陸侯帶兵回援,東川慶王趁機兵壓蜀中邊境,陸燦帶兵迎敵,兩軍數次交鋒,陸燦苦練的精兵竟然挫敗了大雍的雄兵,迫使慶王退兵,保證了南楚不會兩面受敵。雖然因為建業失陷,陸燦的功績沒有被公開,但是南楚軍中已經隱隱將陸燦當成了德親王趙玨的繼承人。更讓楊秀歎服的是,陸燦雖然出身武將世家,也不會寫詩作文,但是對于經史頗有獨到的見解,每每談論起史上將帥勝敗之道,如數家珍,就是自己有的時候也不得不佩服陸燦的見識廣博。

  前些日子,楊秀忍不住問陸燦,是誰能夠把陸燦這樣的武將子弟教得精通文史,陸燦卻是沉默不語,不料昨日剛剛到大雍,遞上國書,今日陸燦就帶著自己來拜會那個久聞其名的江哲。楊秀雖然知道江哲這個人,但是並沒有把他看得很重,不過是一個投降了大雍的南楚才子,若不是前些日子的刺殺一事沸沸揚揚,讓他留了心,他還不會注意到江哲的存在呢。知道昨日他才知道原來江哲竟然就是陸燦的恩師。他到現在還記得昨日夜裏,銀燈下,陸燦的面孔隱藏在陰影中,淡淡說道:‘我自幼頑劣,每日裏不是爬牆上樹,就是耍槍弄棒,再不然就是去和那些街上的青皮打架,父親不願看我這樣不學無術,就請了西席來教我,我仗著拳頭硬,打跑了好幾個西席,江先生就是第四個西席,我原本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可是他一來就對我說,他也不過是混碗飯吃,反正我若是打跑了他,我父親還要請新的來,我若是肯和他妥協,他就讓我們兩個都好過。‘

  說到這裏,陸燦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接著說道:‘江先生說,只要我每天上午在書房裏面呆著,下午隨便我去幹什麼,他不會給我留過多的功課,而且還會幫我瞞哄父親。我當時答應了,可是沒幾天我就後悔了,每天上午我悶在書房裏,就看著江先生看書看的津津有味,也不理會我,可是若是反悔未免太丟面子,後來我只好求江先生想個法子讓我消磨時間。

  江先生便說,既然這樣,不妨給我講講書,我雖然覺得無聊,可是總比一個人悶著強,可是沒想到江先生真是才華絕世,他不會讓我被那些四書五經,也不會要我寫詩作文,他說我是世家子弟,又不用去參加科舉,學那些沒有用處,他先是給我講論語,一本別人說來枯燥無味的論語,被他講得妙趣橫生,然後他就給我講史書,他也不給我講原文,只是把那些史實像故事一樣講給我聽,還夾雜了很多他自己的見解和一些野史上的事情,從那以後,我每天上午都在聽他講故事,後來他看我更喜歡用兵打仗,又給我講兵法、戰例,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知道那麼多事情,他明明不比我大幾歲,可惜我那時候太貪玩,不明白先生的教誨是多麼珍貴,直到後來我領兵作戰,才知道先生教給我的東西有多重要,可惜卻已經沒有機會再向先生請教了。

  楊秀,我說這些是要你明白我的恩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今他已經歸順大雍,日後難免沙場相見,你富于計謀,將來是要做他的對手的,我一個人必然不行,你要把握機會好好了解他,若不了解自己的敵人,那麼就沒有必勝的把握。‘

  楊秀越想越是心情彭湃,他很想看看這個自己十分尊敬的少年將軍那樣敬重尊敬的恩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所以等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擔心江哲不肯接見他們。

  幸好過了一段時間,一個青年侍衛過來行禮道:‘陸將軍,司馬大人在寒園接見將軍,大人重傷初愈,不便出迎,特遣呼延壽前來迎接。‘

  陸燦看了青年侍衛一眼,只見這人相貌質樸,但是雙目寒光四射,一雙手掌又寬又大,指節突出,虯筋糾結,必然是修煉外功之人,而他行動之間卻是點塵不驚,可見火候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再看這人周身上下殺氣隱隱,身姿挺拔,這一定是久在軍中的勇士,雍王讓這樣的人做恩師的侍衛,可見他對恩師的看重。心裏想著,陸燦微笑道:‘麻煩呼延侍衛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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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5:36 | 顯示全部樓層
  兩人跟著呼延壽走了半天,才到了一處幽靜深遠的園林,看到園門上的匾額,陸燦知道自己終于可見見到江哲了。呼延壽和園門前守衛的四名同僚打了一個招呼,引著兩人走進寒園。一走進寒園,陸燦就覺得心中大震,雖然沒有看到,可是他隱隱能夠覺察到園中所有關鍵位置都有人藏伏,雖然見不到人,但是只憑著那種凝厚的殺氣,就知道這裏的侍衛都至少和呼延壽水准不相上下。看來雍王對恩師的器重是無以倫比的。

  兩人被請進花廳,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坐在那裏的江哲和站在江哲身後的小順子。

  楊秀大膽的看去,就在桌旁坐著一個相貌消瘦蒼白的青年,他穿著一件淡青的長袍,頭發只用一根發簪和一條雪白的絲巾束住。他就那樣閑散的坐著,神色平和,若非是見他形容憔悴,絕不會想到他剛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不久。楊秀心裏歎服,他原以為江哲既然剛才南楚刺客手中逃生,那麼對于陸燦不免會冷淡非常,他不知刺殺江哲成功的另有其人,真相早已經被人隱藏起來,就是雍王對外也是說江哲是被南楚刺客刺殺成重傷的,畢竟沒有人願意將大雍的內部紛爭暴露在外面。所以江哲並沒有對南楚雖然灰心失望,但是並沒有十分痛恨。

  我看了陸燦一眼,他比起上次見面更顯得沉穩,想必是獨當一面之後成熟了許多吧,我站起身,笑道:‘小侯爺,多日不見,你越發雄壯了。‘

  陸燦一看到我就愣住了,聽到我說話才醒覺過來,連忙上前下拜道:‘弟子拜見恩師。‘語氣竟然有了哽咽,我知道他是見我形容如此而傷心,就是我自己在銅鏡之中看了自己都覺得有些脫形,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我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了,哪裏還敢奢求呢,反正最多一年半載我就能恢複健康。

  我抬起手道:‘小侯爺快起來,不,你如今也已經是南楚的大將了,我該叫你陸將軍,哲不過曾經做過將軍幾日的西席,怎敢當師徒的稱呼。‘

  陸燦心情已經平靜下來,淡淡道:‘弟子當年頑劣,不知道恩師教誨的重要,如今已然是追悔莫及了,還請恩師不必推諉,弟子不會憑著師徒名分求恩師做非常之事。‘

  我微微苦笑道:‘你性子還是這樣直率,罷了,我也不想和你爭辯,起來吧,我還沒有用餐,你陪我一下吧,這位是?‘我看向楊秀。

  陸燦站起身道:‘這是弟子麾下的參軍楊秀。‘

  楊秀上前行禮道:‘久聞江大人聲名遠揚,下官拜見。‘

  我想要上前攙扶,但是只覺的心口一痛,只得皺皺眉道:‘請恕下官不便還禮。楊參軍也請入席。‘

  楊秀只見江哲額上竟然有了冷汗,連忙道:‘大人身體不便,不需多禮。‘

  我們三人坐下,小順子親自端了三碗粥上來,我笑道:‘這些粥都是精心做的藥膳,裏面加了滋補的藥物,兩位不妨嘗嘗。‘

  陸燦站起身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碗,他可是知道的,前些日子這個李順在長江渡口擊殺毒手邪心,毒手邪心在投靠德親王隱姓埋名之前就是南楚有數的高手,這次更是在雍王府裏行刺‘成功‘,更是轉戰千裏,逃出大雍,聲名扶搖直上,不料就在月夜長江岸邊,被這個少年所殺,一夜之間,李順之名傳遍天下,所以陸燦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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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5:48 | 顯示全部樓層
  林秀也是同樣站起接過粥碗,他不由看了江哲一眼,這個瘦弱的青年有什麼奇特之處,竟然讓這等高手甘心為奴,做著下人的事情呢?

  我見他們這般拘束,不由一笑,道:‘這次聽說陸燦你是南楚正使,想必已經有了全盤的打算,不知道我能幫上什麼忙?‘

  陸燦神色有些赧然,但很快就恢複平常,恭恭敬敬地道:‘南楚雖然戰敗,但是如今新君已立,上下齊心,兵馬齊備,所以這次雖然稱臣求和,但是希望大雍不要過分索取金帛,並且希望能夠贖回太上國主和文武百官,只是此事虛得大雍軍方首肯才有可能,雍王殿下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人物,所以弟子虛得知道殿下的意思,‘

  我淡淡道:‘談和之事自有朝中大臣主持,雍王殿下的心意又有誰敢揣測,再說陛下又沒有為難南楚的意思,你倒是過慮了,這些事情我也不大理會,你這可是找錯了門路了。‘

  陸燦知道江哲這樣說只是托詞,正要繼續勸說,這時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道:‘怎麼說找錯了門路呢,若非陸將軍先來求見你,本王是斷不會讓南楚輕松自在的。‘

  說著,李贄帶著苟廉走了進來。陸燦和楊秀都起來施禮。李贄笑道:‘陸將軍,本王曾經跟令尊陸公有過一面之緣,早聽說陸公膝下有虎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那三弟寫信來說陸將軍用兵如神,他可是佩服得很。‘

  陸燦沉穩地道:‘小將不過是假父親余威,雍王殿下才是天下用兵大家,螢火之光怎敢與皓月爭輝。‘

  李贄坐了下來,沉著地道:‘兩國修好,本王也知道勢在必行,但是貴國擅自稱帝,不顧臣屬的身份,我大雍興兵討伐,乃是大義所在,雖然貴國損失慘重,但是理應割地賠款,至于贖回俘虜之事,本王並無意見,只是貴國想付出多少贖金呢?‘

  陸燦正容道:‘南楚雖然也有理虧之處,但是貴客齊王先興兵犯境也是事實,殿下攻占建業,擄走我國君臣,更加奪走金帛無數,如今我國上下一心,若是貴國還想欺淩,我們雖然國小力弱,也要反抗到底,南楚大雍雖是君臣,也是姻親,貴國久有侵占之意,如今我們雖然屈膝求和,但是也不能容許貴國予取予求,我國新君已經登基,先國主已是平民之身,若是貴國想要留下就請便,先國主與貴國長樂公主乃是夫妻,女婿依附嶽父而活,也是理所當然。‘

  李贄目光一亮,笑道:‘說得好,果然是年少英傑,南楚奇才何其多也。本王佩服。‘然後意味深長地道:‘事情也是可以商量的,本王雖然不能作主,但是也不會為難陸將軍。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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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6:1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三章 魂歸故裏
  和議既成,煬王得免,五月,隨使臣返南楚,方入楚境,遇刺身亡,歸葬建業。王在位四年,疏于朝政,親小人,遠賢臣,至令社稷危亡,身亦深陷囹圄,南楚積弱難返,皆王之罪也。

  --《南朝楚史‧楚煬王傳》

  陸燦大喜,他知道只要雍王不為難南楚,那麼其他的人或者用賄賂,或者用利益,總是比較容易擺平的,連忙向雍王道謝,不過陸燦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他知道雍王必然是要提些條件的,所以他誠懇地道:‘殿下寬宏大量,燦代南楚上下拜謝殿下,若是有什麼吩咐,還請直言,燦縱然為難,也要勉力為之。‘

  雍王卻是一笑置之,他從南楚的府庫裏面得到的足夠他數年軍用,所以並不貪求,而且在他看來南楚百姓遲早會是大雍的臣屬,所以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雪上加霜,若是引起南楚百姓的刻骨仇恨,對于日後安撫江南可是不利的,至于是否割地賠款,那是朝廷的事情,他早就知道父皇的底線就是南楚賠款五千萬兩白銀,分十年還清,這樣一來,南楚在十年之內是別想大規模擴充軍備了。但是若是不提要求,不免有些引人疑竇,甚至還會讓南楚君臣不安,擔心自己什麼時候發難,看了一眼江哲,他用目光詢問。

  我收到了雍王的暗示,心中一動,淡淡道:‘雍王殿下很是仰慕南楚的文章風流,聽下官說起崇文殿之事十分羨慕,若是陸將軍能夠作主,將崇文殿收藏書籍的副本送來一份給殿下,當然,若是能夠加上一批名家真跡,那麼就更好了。若是貴使能夠達成殿下的心願,那麼殿下可以保證不會索取南楚一寸國土。‘

  陸燦一愣,他是武將,對于這些書本並非十分看重,雍王的要求對他來說並不過分,用些書本字畫換來雍王的退讓,讓南楚不會因為議和損失慘重,那麼還是值得的,只是崇文殿乃是先王敕建,若是這樣做,不免有人會彈劾自己。想到這裏,不免有些猶豫。

  我看出他的心意,淡淡道:‘太上國主目前還在大雍,將軍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去問問王上。‘

  陸燦立刻醒悟過來,這麼好的一個擋箭牌不用,自己還是太沒有經驗了,于是陸燦欣然道:‘殿下所請,本使代王上同意,等到本使回到南楚之後,立刻派人送來。‘

  李贄正要答應,我卻道:‘若是這樣時間耽擱太久,還是請使節傳書回去,若是能夠在談判之前將書籍送到,雍王殿下必有所報。‘

  陸燦看了楊秀,露出詢問之色,楊秀乃是文士,他凜然的看了江哲一眼,江哲索要的書籍乃是南楚文化之菁華,此人目光之深遠果然非同尋常,想當初成都陷落的時候,大雍和南楚都搶著爭奪戶部的典籍,這些都是治理國家的基礎啊,江哲這次索要的雖然不是南楚的戶口圖籍,但是那些書籍的價值是更加珍貴的,江山總有改朝換代的時候,戶口圖籍總是能夠盤查清楚的,只有那璀璨的文化是源遠流長恒久不變的寶物,但是他也知道這個條件對于南楚來說不是難事,至少比割地什麼的好多了,在心中常常的歎息了一聲,他輕輕點頭。陸燦當機立斷地道:‘司馬大人放心,陸某立刻傳書回去。‘

  送走了南楚的使節,我已經有些疲憊,李贄便告辭離去。在路上,李贄若有所思地道:‘隨雲果然精明,若能夠得到南楚的典籍,對我大雍果然是很有裨益,畢竟我大雍擅長開疆擴土,但是治理國家卻是得靠文治,馬上得來的天下,不能再馬上治理,隨雲,真國士也。‘苟廉冷冷道:‘殿下,那個南楚使節不卑不亢,而且文武雙全,又是南楚青年將領的領袖,此人不除,只怕日後必是後患無窮。‘

  李贄淡淡一笑道:‘天下的俊傑多得是,本王若是見一個殺一個,只怕就要殺得手軟了,南楚積弱,獨木豈能擎天,沒有明君,就是武將再能征善戰又能如何,苟廉,替我告訴韋相爺,一定要把尚維鈞送回去,怪不得當日隨雲讓我善待尚維鈞,看來他早就想到今日了,若是尚維鈞回到南楚,陸信必然不會再大權獨握,加以時日,身為外戚的尚維鈞就能權傾朝野,到時候權臣在內,我倒要看看幾個才俊之士能夠掀起什麼大風浪。‘

  苟廉心中一寒,他雖然已對江哲傾慕非常,但是還是沒有見過江哲用計的手段,如今聽李贄道來,江哲這樣深謀遠慮,真是令他徹底傾服,不過,他看看雍王,殿下能夠這般機敏,看穿江哲的用心,並加以利用,如此君臣,當真會讓敵人心膽俱裂,怪不得殿下為了江哲費了那樣的苦心,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想到這裏,心中久久藏著的一絲妒念終于煙消雲散。他一邊欣然領命一邊道:‘殿下不妨多給南楚一些好處,只當看在江先生面上,這樣江先生就是嘴上不說,心裏也是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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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6:28 | 顯示全部樓層
  李贄歎息道:‘是啊,就是如今他對南楚心灰意冷,還是有些情分,若是不然,他何必答應接見南楚使節,他這般情厚,只怕日後攻打南楚,他是不會出力了。‘

  苟廉笑道:‘殿下放心,區區一個南楚,若是都攻打不下,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們這些屬下麼,殿下麾下文武齊備,還擔心什麼呢?不過殿下,長孫將軍和荊將軍都有信來,他們說軍中無事,問可不可以跟隨殿下左右,他們對前些日子的事情都是心有余悸,而且殿下身邊也需要多幾個護駕的大將。‘

  李贄想了一想道:‘你說得也不錯,現在軍心我相信不會有什麼變化,也應該把他們招回身邊,這些日子沒有他們,本王總是覺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替我傳令,讓他們進京,他們都是我帥府管轄,沒有人能說出什麼來。‘

  接下來的談判雖然繁瑣,但是倒沒有什麼阻礙,南楚方面自然是急切的希望談判成功,而大雍方面也沒有人想拖延,雍王既不插手,太子也懶得過問,齊王這段時間似乎心情不好,幾乎連門都不出,所以談判在丞相韋觀的主導下進行的十分順利,南楚使節團其他成員自然是十分高興,但是陸燦心中卻隱隱不安,總覺得不該如此順暢,雖然事情順利,但是因為需要商討的細節太多了,還是拖了將近一個月才達成協議。

  按照和議結果,南楚繼承稱臣大雍,年年上貢,歲歲來朝,這次戰敗,南楚必須付出賠款六千萬兩白銀,分十二年付給,另外兩國協議互市,將近一年的戰爭和封鎖,兩國都需要通商,不過南楚的貨物進入大雍的稅收增加了半成。大雍俘虜的南楚王室成員和文武百官均可贖回,各有身價不等,不過要留下人質,人質的人選,最後入選的是趙嘉的長子趙僖,乃是雍女所生,另外一個人質是趙嘉的親弟,簡親王趙耘。至于趙嘉身邊的雍女寵姬,大半都要求留在故鄉,陸燦也不計較,她們將來的生計自有大雍料理,他恨不得所有的雍女都不回去呢,不過還有兩位雍女妃子要求跟著趙嘉去南楚,她們所有的青春都留在了南楚,所以甯可回到充滿敵意的南楚,也不願離開兒女。

  四月二十日,南楚答應送給雍王的幾百車書籍進入了大雍地界,雍王派去的兩員大將接收了書籍,然後親自押送到長安,這兩人一個叫長孫冀,金弓長孫,弓箭無雙,乃是軍中第一射手,他出身貧寒,自幼從軍,在軍中練就了一身絕藝,他的箭術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五百步外,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他形影不離的金弓乃是雍王親賜,使用特制的翎箭,可以在千步之外射殺大將,另一個叫荊遲,此人性情有些魯莽,但是斬將奪旗卻是無人可比,乃是雍王麾下第一勇將,押送書籍這等小事怎用得上他們,雍王調他們入京的目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四月二十五日,南楚使節護送著太上國主和贖回來的文武百官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大雍十分禮遇,太子李安替皇上郊送三十裏,而長樂公主也在長亭之上斟酒送行趙嘉,不過雍帝李援有旨意,說長樂公主離家多年,要多留她住些日子。可是人人都知道雍帝根本不會放長樂公主回去南楚,因為談判之中,南楚使節曾經提及,南楚國主趙隴願意尊奉嫡母為太後,卻被韋觀婉拒了,但是這件事情他們暫時也不願理會,畢竟迎回南楚君臣才是此行最大的目的。

  送行之日,還有一個人也很引人注意,就是跟著雍王出城相送的天策帥府屬官,司馬江哲,雖然他重傷初愈,走起路來幾乎搖搖欲墜,但是卻沒有人敢輕視他,人人都知道,他的一個隨身侍從,李順,做了什麼事情,更何況雍王對他的愛重天下皆知。

  我上前對著曾經的王上最後一次行了君臣大禮,趙嘉的目光是茫然的,他甚至已經記不起我到底是誰,當他在內侍的低聲指點下說著冠冕堂皇的話,祝賀我得到大雍重用,希望我忘記從前嫌隙,為兩國和好而盡力的時候,我心中一片淡然,這個人,從來都不是我想尊奉的主君,這次相送實在是為了善始善終罷了,畢竟,我懷疑他能否活著回到南楚,若非陛下想早些除去這個女婿,何必急著結束談判呢?

  看著南楚使節遠處的隊伍,我神色疲倦的想返回馬車,卻發覺有兩個人正在注視著我,一個是長樂公主,多日不久,她神情很平和,但是比起當日觀看演武的時候,顯得有些憔悴,另一個人卻是一個身穿月白宮裝的女郎,她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相貌絕美,容色清華高貴,身材修長,體態優美,她就站在長樂公主身邊,公主容色本也是秀麗清雅的,已經是堪稱絕色,但是卻被這女子逼人的豔光搶走了全部光芒。引起我的注意的不是這女子的美麗,而是她那雙明澈冰寒的眼眸,那是一雙我做夢都會夢到的眼睛,她,就是幾乎殺死我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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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6:43 | 顯示全部樓層
  我低聲道:‘她就是李寒幽吧?‘

  雍王已經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就是她,皇後讓她照顧長樂,所以一起跟來了。‘

  小順子一聽那女子就是李寒幽,眼中頓時閃過耀眼的寒光,他定定的看向李寒幽,要將這個女子的一切都記在心裏。

  上了馬車,我若有所思的想到:‘這樣一個女子,高傲而美麗,正是豪門子弟夢寐以求的伴侶,秦青真的能夠拒絕她麼?‘

  五月七日,消息傳來,南楚太上國主,在渡江之後不久被人刺殺身亡,刺客用得乃是蜀中厲家的武功,留下一行血字‘錦繡河山,是我家邦,國破家亡,今日償還。‘趙嘉身死之後,寵姬數人,皆自盡殉死。

  我放下情報,輕輕一歎,皇上想必將刺殺趙嘉的事情交給了太子執行,他們果然有些本事,讓錦繡盟主霍紀城刺殺趙嘉,撇清了刺客和大雍之間的關系,這般輕易得手,想必那些寵姬是內應吧,霍紀城名利雙收,大雍也是心滿意足,只是可惜了陸燦,他身為使節,又擔負著護送的重任,可是卻讓趙嘉遇刺,只怕短期之內他是沒有辦法翻身了,不管是何人的主意,這人都是一個心機深沉狠辣之輩。只是不知道是太子還是鳳儀門設計的刺殺方案,我在紙上寫下兩個名字,魯敬忠、李寒幽,應該是他們兩個人中的一個吧,雖然沒見過李寒幽用計謀的方式,可是只見她行刺我的時候那種果斷狠絕,就知道她不是一個平常女子啊。

  我正在想著這件事情,李贄走進了書房,他神色陰沉地道:‘太子好手段,父皇今日重重賞賜,這趟行刺不僅天衣無縫,而且撇清了大雍的嫌疑,我只是奇怪,錦繡盟怎麼會成了太子的人,雖然太子說只是暗中透了消息給錦繡盟,然後提供了一些方便,可我不信錦繡盟真的這樣好利用,我一定要好好查查錦繡盟和太子的關系。‘

  我心中有了明悟,太子要對錦繡盟下手了,想必他准備收手了,反正通過互市,他自然有本事得到巨大的收益,不用再冒險走私了,我看了小順子一眼,使了一個眼色,小順子的傳音入秘在我耳邊響起道:‘公子是要我告訴陳稹安排天機閣脫身麼?‘

  我微微點頭,小順子輕悄的退了出去,李贄迷惑地道:‘隨雲,怎麼了,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麼?‘

  我恭敬地道:‘殿下,臣有件事情想稟明殿下,錦繡盟和太子之間確有勾結。‘說罷,我便將太子等人走私軍械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雍王皺著眉聽了半天,突然拍案而起道:‘豈有此理,竟然把主意動到了軍資上面,隨雲,你如何知道的這樣清楚?你可是從中做了手腳?‘

  我笑道:‘這可是臣的秘密了,不過臣的手上已經有了完整的證據。雖然是臣設的圈套,可是臣只是提供了一個機會,可不是臣讓太子去做的。‘

  李贄頹然坐倒,半晌才道:‘你說得是,若非太子願意,誰能夠強迫他呢?好吧,我聽你的,太子既然如此行事,也怪不得本王不顧兄弟之情,軍械物資何等重要,他竟然作出這種事情。只是你認為可以一舉成功麼,我總覺得不大可能。‘

  我答道:‘殿下不必費心,這件事情自然是不成的,可是水滴石穿,請殿下相信臣的判斷,這件事情若是爆發,殿下只要秉公而斷即可,不必過于威逼太子,這樣臣才好進行下一步。‘

  李贄笑道:‘你總是這樣遮遮掩掩的?‘

  我淡淡道:‘臣擅長的乃是陰謀詭計,若是說了出來,不免讓殿下憂心,還是讓臣來策劃吧,若是殿下放心,臣想調動人手去做一些事情。‘

  李贄道:‘這些你不用問我,我府中上下隨便你吩咐哪個,沒有人敢違令不尊的。‘我輕輕頷首,表示謝意。這時,李贄看到我放在書案上的情報,有些猶豫地道:‘隨雲,有些事情你知道這是必然的。‘

  我淡淡點頭,神色一派清冷,緩緩道:‘臣知道,王上自己沒有盡到君王的責任,早在建業陷落的時候,王上就該自盡謝罪了,只是王上雖然糊塗,卻也不是一個壞人,這些年來他雖然沒有什麼建樹,可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只是不應該去做國主罷了,王上如今魂歸南楚,也該死而無憾了。‘

  說罷,我起身走出了書房,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然後隨手摘下一片竹葉,吹奏了起來,那顫抖著的古樸樂聲,低徊淒切,如泣如訴,讓人聞之斷腸,一曲吹罷,我神色漸漸平靜下來,我不是早就和南楚再無情意了麼,再說那個昏君,我何必為他傷心呢。心中這樣想著,我卻還是有些哀傷,那人,畢竟是我曾經的王上,而且,他是南楚的國君,就這樣死在大雍的密謀之下,讓我如何不傷情呢。突然,我有些後悔當日逼死蜀王的事情,無論如何他是蜀國的國主,就這樣死在我的筆鋒之下,也難怪蜀人如此恨我呢。

  李贄一直站在遠處,這時才走了過來,淡淡道:‘南楚的書籍已經送到了,你不去看看麼,正好也見見我的親信愛將。‘

  我輕施一禮道:‘敢不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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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7:1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章 布局獵殺
  武威二十四年五月十二日,王妃親弟,戶部侍郎崔央橫死于和平坊,事乃發。

  --《雍史‧戾王列傳》

  還沒有走進大廳,我就聽到了一個如同雷聲轟鳴的聲音在那裏興高采烈的說道:‘司馬,你不知道,老子這次可是走了運,那壇燒刀子可是六十年的,你想不到那鄉村小店裏面會有這麼好的酒,所以老子都沒有舍得喝,特意運了回來,怎麼樣,你若是請我去吃一頓好的,我就請你喝酒。‘

  然後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道:‘老荊,別這麼大呼小叫,殿下一會兒就要過來了,恐怕又要怪你不守規矩。‘

  那個響雷一般的聲音不耐煩地道:‘老子知道了,殿下才不會怪罪我呢,這次老子帶了好東西來。‘

  然後我聽見司馬雄笑著問道:‘你能有什麼好東西,不就是那壇好酒麼?‘

  那個聲音得意地道:‘你小子絕對猜不到,我帶著這樣東西殿下一定喜歡。‘

  李贄微微一笑,輕輕咳嗽了一聲,舉步走進大廳,我也跟在後面走了進去,一進大廳,就看見已經肅手而立的兩個戎裝男子站在一側。李贄走上主位,這兩個人上前拜倒見禮,只看他們渾身上下流露出的尊重和敬意,就知道這兩人乃是李贄的親信將領。

  我仔細打量著兩人,其中一個長眉鳳目,面白無須,相貌俊偉卻不失清秀,身材將近八尺,卻是猿臂蜂腰,絲毫不顯得身材巨大,另外一個身材也有八尺,豹頭環眼,相貌粗豪,身影魁梧,卻如一座小山一般。兩人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之後,李贄一指我道:‘這位江司馬是本王的左右手,你們好生見過,以後待他如同本王一般,不可失禮。‘

  兩人轉身走過來向我行禮,我欠身還禮,微笑道:‘殿下言重了,哲與兩位將軍都是殿下的臣屬,不敢當兩位大禮。‘

  見禮之後,我走到雍王下首的位子坐下,兩人又是肅手而立,等待雍王發話。

  李贄笑道:‘都坐下吧,這裏不是軍營,不用那麼多禮,長孫,你們一路上可平安麼。‘

  那個長眉鳳目的將軍站起身來道:‘啟稟殿下,一路上都很順利,只是車馬太多,不免走得慢些。這是南楚使者送來的禮單。‘說著遞上一本折子。李贄翻看了一下,隨手遞給我道:‘這些書畫什麼的,本王沒有什麼研究,你看看吧。‘

  我隨手翻了一下,淡淡道:‘真正的極品不多,不過還算不錯,這些本也不是臣留意的,倒是那些書籍,雖然南楚必然會留下一些緊要的經典,但是我想應該不會缺的太多,怎麼也能有十之八九,改天請殿下將目錄送到寒園,我仔細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少了什麼珍貴的書籍。‘

  李贄點點頭道:‘我已經上書父皇,要求整理這些書籍,父皇已經下旨給翰林院讓他們來辦,太傅褚平總理此事,褚太傅為人嚴謹博學,必然會處理好這些書籍,這是澤被後世的大事,他不會懈怠的。‘

  我笑道:‘我也信得過褚太傅,不過有些書籍當日我只是匆匆過目,還請殿下允許我借閱幾冊。‘

  李贄微微一笑,道:‘這些你自己作主吧,倒是荊遲,剛才本王在外面就聽見你大呼小叫,還是給本王帶了東西,是什麼啊?‘

  荊遲連忙站起道:‘殿下,臣帶得這樣東西殿下一定喜歡。‘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本圖冊遞了上去。

  李贄打開一看,突然神色一震,竟然一頁頁一直翻了下去,直到看完才驚歎道:‘好全的一本山川地理圖,荊遲,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是誰畫的。‘

  我心生好奇,伸過手去,李贄把冊子遞給我,我打開一看,上面卻都是精工繪制的地圖,畫的是各處關礙險要,山川水流,畫的十分精細,我曾經見過南楚的軍用地圖,可是也很少見到這樣精細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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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7:30 | 顯示全部樓層
  這時荊遲得意地道:‘末將奉命防備荊襄方面的楚軍,各處關卡都得巡視,前些日子抓到了一個青年書生,從他身上搜出了這些圖冊,原本想把這人當作探子殺了,可是宣參軍問過之後,說這人不是探子,而是徐衡的後人徐鈞,還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所以把他強行留在軍中,這人可膽子真大,好不容易揀條生路,居然不肯任官,堅持要走,後來老子火了,說他要是再鬧,我就把他當探子宰了,他才老實了,這次本來想把他帶來的,可是宣參軍說讓我先請示殿下一下,這是宣參軍的書信。‘說著又遞過一封書信。

  李贄展開書信看過之後,看了我一眼道:‘隨雲以為如何?‘

  我笑道:‘這人果然是人才,不過現在戰亂紛呈,若是留在民間不免遭難,殿下不如把他送到子攸先生那裏,反正我看這裏還沒有幽州的地圖,讓他專心測繪一下也不錯。‘

  李贄一笑,道:‘好,本王待會兒就寫書信給常青,宣參軍名叫宣松,其人雖然沉默寡言,但是精通軍務,為人輕財重義,你記得前蜀國狂生楊燦麼?‘

  我想了一想道:‘臣知道此人,他曾經作為蜀國使者到殿下大營。‘

  李贄沒有問我怎麼知道,只是說道:‘這人倒是一個硬骨頭,蜀國滅亡之後,他居然投水自盡,留下遺書說田橫有八百壯士殉死,堂堂蜀國怎能沒有殉主之人,他死後妻兒幾乎凍餓而死,後來就遵照他的遺言寫了一封信給宣松,宣松曾經和楊燦有過幾句談話,說過願意替他盡力的話,最後常青居然就真的派人送了自己全部積蓄給楊家,本王聽了也十分敬重于他,那時他剛剛投靠本王不久,本王見他重諾守信就讓他做了一名參軍,荊遲為人魯莽,所以就派了宣松給他做參軍,看來這個宣松果然值得重用,可惜如今要靠他管理軍務,不能調他來長安了。‘

  我笑道:‘軍務是緊要的,而且荊將軍如今到長安護衛殿下,軍務若沒有值得信任的人托付,殿下也不能放心的。倒是這個徐鈞,他既然是徐衡之子,應該是精于地理之人,殿下可要好好重用。‘

  這時荊遲赧然問道:‘那個,這個徐衡是什麼人,怎麼宣參軍說起來的時候好像末將理應認得似的。‘

  我微微一笑,知道這個將軍人如其形,是個粗人,淡淡道:‘這人是前朝有名的地理家,平生喜歡暢游四海,寫了很多游記,讀書人都喜歡看他寫得游記,不出門就可以知道天下風土人情,就是將軍也應該看看,知道的多了,就是行軍作戰也有好處的。‘

  荊遲立刻露出為難之色,道:‘末將雖然識得幾個字,可是那種文縐縐的書本可是看不懂的,而且事情多得很,哪有時間看書呢?‘

  李贄突然神色肅然道:‘荊遲,你就是這樣不求上進,你雖然作戰勇敢,但是那只能作個將領,你要想將來獨當一面,還得多讀書,現在你來了長安,本王暫時也不會用你做什麼,你就乖乖的多讀一些書吧,這是軍令。‘

  想要訴苦的荊遲立刻住了口,滿面的悔恨之色,我不由一笑,道:‘殿下,這些日子我恐怕要勞動兩位將軍做事,不如就把這件事交給我吧,臣保證讓殿下滿意。‘

  李贄道:‘這倒是好事,荊遲,還不快上前拜師。‘

  看著雍王威嚴的神色,荊遲不得不上前見禮,只是神色間滿是苦惱。我和雍王相視一笑,這荊遲性子桀驁,不好管束,我若對他發號施令,他必然不會乖乖聽話,如今我用這個法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使喚他,他若不聽話,我只要罰他多抄幾頁書,就能讓他俯首聽命。

  看了長孫冀一眼,他神色淡然,只是目光中有了然之色,看來他十分精明,必然是個好幫手,我的計劃應該可以順利實行了。我由衷地露出一絲喜悅。

  五月十二日,長安明德門外,天色將晚,城門眼看就要關了,一個商人裝束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雖然是初夏時節,可這個男子卻是戴著鬥笠,面目在鬥笠陰影掩飾下看不清楚,守門的兵卒疑惑的看了這個男子一眼,卻沒有攔阻,又不是什麼緊要時候,沒有必要嚴加盤查。這個男子似乎很熟悉長安的街巷,東拐西轉,大約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走到了長安西南角的和平坊,這裏居住的是最下等的貧民,與其他的貧民居住地裏坊不同,這裏一到了晚上,除了游手好閑的地痞之外幾乎看不到人影,小巷兩側都是貧民的住所,不時的從一些門縫裏面傳出笑聲和吵鬧聲,那是聚眾賭博的地下小賭場和一些暗娼的住處,這裏,在黑暗的籠罩下也有著一種畸形的繁榮.

  這個男子穿過黑暗的小巷,兩邊陰暗的燈火將他的身影拖得很長,前面那座荒廢已久的大雜院就是他的目的地,輕輕的推開院門,他走了進去,正房內燈火通明,這個男子剛剛走上台階,從房子旁邊的陰暗角落閃出兩個人,一個人借著前面的燈籠看了看那個男子摘下鬥笠之後的容貌,便悄然退下了。

  走進房間,這個男子一眼就看到崔央坐在昏暗的燈光下,他上前施禮道:‘崔大人,別來一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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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9-1-2009 16:47:43 | 顯示全部樓層
  崔央還禮道:‘尚稱安泰,霍盟主如今名動天下,當真可喜可賀。‘

  這個男子倨傲地一笑,淡淡道:‘這次是你我雙方最後一次交易,希望我們善始善終,這是提貨的地點。‘說著拿出一個蠟丸,崔央微微一笑,遞過一個盒子,說道:‘裏面是你們的尾款,今日之後,你我雙方互不相關,不過殿下說,若是霍盟主願意,我們可以保持聯系。‘

  霍紀城打開木盒,看到裏面的金珠,笑道:‘還是太子殿下明理,這些金珠比較安全,否則若是貴方止付了銀票,我豈不是白辛苦一場,崔大人,每隔半個月我會派人來見大人,若有什麼事情,請大人告訴信使就行了。‘說罷霍紀城轉身出去。崔央冷冷一笑,心道:‘殿下已經著手鏟除錦繡盟,希望你能夠活過今夜再說。‘

  沒多久一個黑衣人進來稟道:‘大人,我們剛想動手,就發現有人接應霍紀城,只得暫時住手。‘

  崔央眉頭一皺,道:‘是什麼人,你看清了麼?‘

  黑衣人道:‘不知道是什麼人,都是貧民裝束,可是霍紀城還沒出來,他們就搶占了一些重要的地勢,您知道,我們必須等到霍紀城進來之後才能布局,沒想到他帶了人手來,明明他是一個人進城的。‘

  崔央歎息道:‘罷了,我們先回去吧,稟明太子,另行處置,反正我們沒有出手,那麼就還有機會誘他入伏。‘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短促的慘呼聲,黑衣人神色一凜,低聲道:‘有人偷襲,大人小心。‘ 說罷就要出門,這時房門無聲無息的開了,一個黑衣蒙面人走了進來,那人身材不高,一雙眼睛如冰似雪。

  黑衣人攔住崔央,冷冷道:‘你是什麼人,竟敢襲擊我們,你可知道我們的身份?‘

  那人看了他一眼,身影一閃,黑衣人即時反擊,兩人在這狹小的空間鬥了幾招,黑衣人只覺束手束腳,那人卻是揮灑自如,不過數招,那人一掌拍在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慘呼一聲道:‘大搜魂手。‘,聲音還沒有消散,身形已經跌落,其實那黑衣人的武功並非十分差勁,只是這種狹窄的房間讓他施展不開,而他面對的敵手若是在這種狹窄的空間出手,恐怕就是三大宗師也不及他。那人靜靜的走到黑衣人面前,輕輕撕去他面上的黑巾,將他的相貌看的清清楚楚,然後看了崔央一眼。崔央慘叫一聲縮到牆角,顫顫巍巍地道:‘壯士,饒我性命,下官必有重謝,下官是太子內弟,壯士若有需要……‘話還沒有說完,那人已經拂袖而去,崔央正在慶幸死裏逃生,卻只覺得心口劇痛,黑暗向自己籠罩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崔央朦朦朧朧的想道。

  那人走到門外,幾十個貧民裝束的漢子默然站立,地上躺著二三十個黑衣蒙面人,那人也不作聲,只是一擺手,身影便隱入夜色當中。

  霍紀城滿懷欣喜的走在路上,他想著是否到長安有名的花樓過一夜,一邊想入非非,一邊低頭疾走,畢竟自己還在人家的地頭,走著走著,霍紀城突然站住了腳步,他看到前面站著一個灰衣蒙面人,負手而立,高大修長的身軀帶著濃濃的殺伐氣息,而兩旁黑暗的小巷裏也隱隱透著殺氣。霍紀城沒有回頭,他感覺得到後面也站了一個人。想也不想,霍紀城的身軀已經淩空而起,向昏暗的民宅撲去,就在他身形縱起的時候,一聲弓弦輕響,霍紀城身形一沉,翎箭擦著他的頭皮飛過,霍紀城已經落在一家民宅的屋頂,他一個翻滾向側面逃去,耳邊風聲響起,而幾個黑衣人已經包抄追來,霍紀城只覺得強勁的掌風拍向自己的後心,他轉身出掌,那人似乎一聲悶哼,但是霍紀城也不得不身形一慢,其他幾個黑衣人的刀劍已經接近了他的身體,雙方都沒有作聲,就在黑暗之中展開 殺,霍紀城只覺得這些人個個武功不錯,尤其是那個和自己對掌的人,武功更是出色,他用余光看到,街上站著一個青衣人,看不到容貌,手裏拿著一張硬弓,但見身形修長,氣度不凡,就知道這人必是領袖人物,大概是不屑于圍攻,所以這人沒有出手,霍紀城心中暗暗慶幸,眼睛四處查看,希望找到突圍的可能。可是這幾人將所有逃生的道路都擋住了,霍紀城一邊苦戰一邊想著計策。

  就在霍紀城岌岌可危的時候,突然從陰暗出閃出一個矮小的身影,他拋出兩個火紅的彈丸,頓時兩聲霹靂巨響,然後紅煙滾滾,霍紀城一見機會來了,立刻向早已看好的方向沖去,這時四周已經有了人聲,那幾個蒙面人一見不妙,也趁著紅煙悄然退走。

  霍紀城慌不擇路,逃了半天,突然前面閃出一個身影,那人揮手示意,霍紀城認出那人的相貌,心中一喜,連忙跟了上去,那人輕功出眾,帶著霍紀城東拐西拐,沒有多久就到了一處宅院的後門,那人推開後門,回頭示意,霍紀城連忙跟了進去,那是一間隱秘的民宅,走進內室,霍紀城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感激地道:‘寒兄,若非你相救,只怕我早就喪命了。‘

  那人惋惜地道:‘霍盟主,你太不小心了,太子想要殺人滅口你還想不到麼,若非我在外面接應,只怕你早凶多吉少,幸好我讓屬下准備了煙霧彈,否則我也沒有法子救你。‘

  霍紀城神色黯然道:‘我沒有料到他們這麼快就過河拆橋。而且我本以為至少可以逃離,太子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圍殺我,想不到他的人武功那樣高強,皇室果然高手如雲。‘

  那人歎息道:‘你好好休息一個時辰,我帶你出城,長安城牆有幾處守衛不嚴,你輕功出眾,可以出去的,只怕明日一早就要有人到處盤查,你今夜如果不走,只怕就來不及了。‘

  霍紀城面上露出凶狠的神色,冷冷道:‘多謝寒兄,我不會讓太子好過的。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

  在三更時分,霍紀城從一處守衛不嚴的舊城牆,借助飛爪出了長安,而同時,雍王府的寒園之內,換回了仆人裝束的小順子恭恭敬敬的對我說道:‘公子,獵殺行動已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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