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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翾欞

隨波逐流 - 一代軍師(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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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17: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八章 姻緣成雙
  

  武威二十四年五月,帝賜封靖江王郡主為公主,賜婚撫遠大將軍秦彝子秦青,或曰,皆王之力也。

  ——《雍史‧戾王列傳》

  在回去的路上,雍王沉著臉道:“隨雲,你放心,日後我定然為你殺了魯敬忠。”

  我淡淡一笑道:“殿下為何惱怒,理應高興才是,魯敬忠長于攻訐,疏于自保,他為太子出謀劃策,雖然是一步三策,但是三策難成一策,這不是一件好事麼,再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人臣還不放在心上,臣關心的是李寒幽,此女心智真是過人,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人心,這次勝利的是她呢,秦青只怕逃不出她的手心,就是殿下,不也是幾乎動心了麼。”

  李贄不由赧然道:“隨雲說笑了。”

  我神色不變,道:“此女既是鳳儀門高弟,又是宗室貴女,難得的是心機深沉而不外露,形容舉止不帶驕矜,秦青移情于她也是情理中事,我想若非秦大將軍托詞拒絕,只怕此事早就成了,殿下可要當心她,她若是嫁給秦青,地位越發崇高,只怕將來阻礙殿下大業者,就是此女。”

  李贄憂心地道:“若是秦青真的娶了她,那麼只怕有些不妥,雖然秦大將軍公正嚴明,但是若是婚事真成了,那麼……”李贄沒有說下去,但未盡之意我已經了然,揮手道:“殿下放心,秦青雖然是大將軍長子,但是卻不能有效地影響大將軍,父子之情雖然可以潛移默化,但是大將軍為了家族著想,定然是不會和殿下為難的,而且秦勇乃是大將軍親信,此人若是能夠拉攏過來,殿下就可以無憂了。”

  李贄道:“秦勇對大將軍忠誠不二,如何能夠拉攏過來呢?”

  我笑道:“這件事交給臣吧,現在殿下若是加以招攬,反而會讓太子和大將軍不滿,臣有法子讓他不知不覺的替殿下效力。”

  李贄點頭道:“這件事情交給你了,還有一件事,這錦繡盟如此囂張,父皇必會派將領前去剿平,本王想推薦長孫冀,他精明能幹,武功高強,正是首選,你覺得怎樣?”

  我說道:“殿下,長孫將軍若是去辦此事,就是找到了什麼關聯太子的證據,只怕也會受到懷疑,若是臣所料不差,太子也會推薦齊王去辦這件事情,畢竟太子殿下麾下沒有能征善戰的將軍。”

  李贄道:“若是這樣,豈不是得不到任何證據了。”

  我笑道:“其實太子和殿下都太著急了,錦繡盟偷襲軍資,這只是小小的叛亂,若非太子做賊心虛,怎會急著派人前去圍剿,殿下原也不用主動招攬此事,現在太子所作所為還沒有揭穿,若是殿下揭穿此事,不免讓皇上懷疑殿下的動機。太子推薦齊王去辦這件事情是欲蓋彌彰,崔央之死已經驚動朝野,戶部的事情正在將發未發之際,若是太子推薦齊王,殿下不妨說這等小事用不著大將,就讓秦青去吧,若是秦青立了功,皇上賜婚也是理所當然了。想必皇上也會覺得中立的秦家比較合適吧。我想這個人選皇上不會拒絕的。”

  李贄眼中神光一閃,道:“而且還可以離間秦家和鳳儀門,若是鳳儀門執意阻撓,這樁婚事自然是絕對不成的。”

  我笑道:“不論是什麼結果,對殿下都沒有好處,說句實話,臣真沒想到錦繡盟有這樣手段,霍紀城雖然個性乖戾,但是卻是果決之人,怪不得錦繡盟至今不能徹底剿平。”

  李贄歎息道:“隨雲,本王只覺得這世間之事無不在你掌中,幸好你終究保了本王,要不然本王真是寢食不安。”

  我的面上卻露出蕭瑟之色,李贄驚道:“隨雲怎麼了,莫非本王說錯了什麼。”

  我微微一笑,拋卻心中悵然,心想我雖然心有頑疾,但是只要我安心靜養,未必不能長命百歲,雖然這鉤心鬥角只能令我損折生命,但是數年之內我必然能夠保雍王登上皇位,到時候天下之大,難道我還找不到可以休養的地方麼,“湖水綠盈盈,昔人自茲去。時聞棹歌聲,扁舟不知處。”我低聲吟誦道。李贄笑道:“這是誰的詩,怎麼這般逍遙。”

  我隨口道:“這是臣從前在書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了,殿下,想必皇上很快就會召見殿下了,殿下還是快回去更衣准備吧,臣答應教導荊將軍,就不要讓他跟您去了。”

  李贄笑道:“好啊,本王要看看隨雲怎麼把這個頑劣弟子教成材。”

  我也笑道:“若是我讓他自己作詩一首,不知道殿下給臣什麼賞賜?”

  李贄想了想道:“本王一時也想不出來,金銀珠寶你不喜歡,圖書典籍你也都看過了,若是隨雲想要什麼,不妨說出來,本王都可以拿來做獎賞。”

  我恭謹地道:“殿下言重了,只是有一件事,上次殿下因為臣遇刺的事情大發雷霆之怒,因為毒手邪心是江南春介紹來的,殿下雖然沒有查封江南春,但是卻令京兆尹嚴查,這些日子以來,江南春一日也不得安甯,臣請殿下開恩,饒恕了臣的表弟。”

  李贄立刻想起了這件事情,當日他憤怒欲狂,若非管休提醒荊舜卿是江哲表弟,只怕就要把江南春查抄了,但是受此牽累,江南春這段時間可是度日如年,後來江哲保住了性命,李贄卻又將這件事情忘記了。這時江哲提起,李贄不由有些尷尬,連忙道:“本王是忙得忘了,其實我已經查過,令表弟並未涉入刺殺此事,本王這就派人去通知京兆尹一聲。這算不上什麼賞賜,這樣吧,你若能教會荊遲作詩,本王就將這個賞你。”說著從腰間解下一塊翠玉佩,在手中把玩。

  我知道這塊玉佩是禦賜之物,正是玉中上品,何止千金,這也算是極其貴重的賭注了。便笑道:“臣也知道了一段時間,原本臣也想表弟受點教訓,讓他知道‘謹慎’二字,可是前兩天我那位顯德的弟媳來哭訴,她一個弱女子背井離鄉已經是可憐非常,如今又拋頭露面前來求懇,我總不能不給她面子。”

  見我微笑,李贄道:“若是隨雲你輸了,可要拿什麼做賭注呢?”

  我想了一想,道:“臣受殿下賞賜極多,若是拿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倒顯得沒有誠意了,這樣吧,若是臣輸了,願意將此物作為賭注。” 說著我指指腰間的玉帶。

  李贄疑惑的看過來,這玉帶雖然看起來好看,可是不過是衣帶上綴了一些羊脂玉帶板,雖然華美,但是既沒有精工雕刻,也不是上品美玉,怎值得拿來做賭注呢。但他當然不會計較,便道:“這樣也好,就賭你的玉帶吧。”

  我微微一笑,現在還沒有必要告訴李贄,這條玉帶是我近日設計的,前兩天剛剛才由小順子取回來。裏面設計了機關,可以連續三次射出淬了劇毒的毒針,這是為了保護自己所准備的,若是再有刺客到了我的身邊,我還有反擊的機會,這條玉帶何等珍貴,再說,還是“天機閣特制”呢。

  說話之間,我們已經回到了雍王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遠處飛馬奔來一個禦前侍衛,他手中拿著敕令,見到殿下就下馬拜倒,說道:“殿下,陛下召您入宮。”

  李贄連忙道:“待本王更衣之後立刻進宮。”

  那個侍衛站起後退,說道:“遵命。”

  我這個閑人回到寒園,跟著我的除了小順子還有一個不情不願的荊遲,他好不容易從那令人頭疼的酒令中逃生,恨不得找個地方練幾趟拳腳,活動一下筋骨,想不到卻被我召進了寒園。

  荊遲郁悶的望著江哲的背影,再一次在心中叫起苦來,這個文弱書生居然得到殿下的令旨管束自己,他平日就不喜歡這些寫詩做賦的文人,雍王殿下麾下雖然有不少文臣,但是大多都是擅長軍略的謀士,這些人荊遲倒是敬鬼神而遠之的,可是這個書生也沒見他出謀劃策過,整天躲在寒園,多走幾步路就氣喘籲籲的好像要斷氣一樣,可是雍王對他真的很信任啊,讓自己等人聽從他的命令。昨夜江哲派他去做那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荊遲到現在還是有些糊裏糊塗的呢。

  跟進寒園,雖然跟著雍王出去,但是保護江哲的侍衛也都去了,他們熟練的迅速占據了要害地點,寒園很快就成了固若金湯的堡壘,荊遲撇了撇嘴,心道,這人真是一朝被蛇咬,千年怕井繩。這時荊遲突然覺得身上生出寒意,抬頭一看,卻看見一雙冷若冰雪的眼睛,正是小順子瞧見了他的神情,用目光警告他。荊遲心中一凜,他可是很佩服小順子的武功的,連忙低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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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18:05 | 顯示全部樓層
 回到居室,我召進荊遲,拿起一本孫子兵法,放到書案上,淡淡道:“你若能將這本書背了下來,我就放你出去。”荊遲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本薄薄的書冊,臉上泛起苦澀的笑容。

  我笑道:“我身子不好,今日就不能教你了,從明天起,我每天教你半個時辰,剩下的時間,你要抄寫我教過你的內容,我知道你認得幾個字的,對了,你就在旁邊的房間背誦抄寫吧,小順子會監督你的。好了你去把行李搬到寒園來。”

  荊遲大駭,正要拒絕,卻看到那個文弱的書生眼中透出堅決的神光,不由自主地道:“是,大人。”

  荊遲離開之後,小順子不滿的問道:“公子何必還要為這種粗人耗費心思,不如多多休養才是。”

  我淡淡道:“看此人面相性格,最是忠心直率,果決勇敢,若是能夠學些軍法,殿下多一員忠心不二的將領,這人最是重情義,日後我也可得到一個保障,何樂而不為呢,你吩咐下去,秘營要派人接近秦勇,最好能夠得到秦勇的信任,驊騮、綠耳都是隱組中精選出來的,讓陳稹選一個去做這件事情。錦繡盟會把事情鬧得很大的,我們也該收手了,其他的人如何安排,你們斟酌,但是秘營至少要留下一半人供我使用,另外一半人安排他們隱入民間,日後我們還用得著他們。”

  小順子默默點頭道:“我今夜就去辦,我們早有准備,不會很麻煩的,公子,李安和魯敬忠太無禮了,若非公子有大事在身,我早就取了他們的性命了。”

  我淡淡道:“日後他們的性命,必然讓你去取。”

  當夜我得知經過禦前爭論,果然秦青被任命剿滅錦繡盟,太子雖然極力支持齊王出馬,但是雍王說得有理,一個小小的錦繡盟,當然用不著一個王爺去剿滅,而秦青這個人選十分符合皇帝的心意。雍王回來之後告訴我,他已經發現太子和齊王都私自派了人出去,至于鳳儀門是否派了人,雍王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想也知道他們不會閑著的。

  接下來我就忙著調教那個笨徒弟,雖然他一看見書本就昏昏欲睡,不過總不會比當年的陸燦頑劣,所以我也就一邊講書,一邊講一些實例引導他的興趣,荊遲雖然開始聽得很無聊,可是很快就被人引起了興趣,他雖然不懂軍法,可是常年在軍中作戰,很快他就根據自己的經曆向我問難,就這樣一問一答,教學相長,過了兩三天,荊遲已經是聽得興致勃勃了,每天一大早就在外面眼巴巴的等我起床,下午我逼他抄書,他居然也堅持了下來,雖然看到那些墨跡淋漓的文稿讓我哭笑不得,可是我總算在半個月裏粗粗的講了一遍孫子兵法,不過可能是性情的緣故,用間這一篇他始終不大明白,我也不強求,孫子兵法博大精深,就是我也不敢說全部精通,何況是此人呢,想起昔日給陸燦講孫子兵法的時候,他問一知十,十分聰明,只是他有些固執,大概是出身世家的緣故,我說起九變那一章的時候,他總是有些疑惑,而且他雖然軍略不凡,可惜對于人心險惡了解的太少了。

  這一日,我命荊遲默寫全書,看他揮汗如雨的書寫,我再次後悔讓他在我的書案上書寫,罷了,眼不見心不煩,我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漸漸的進入了夢鄉。突然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李贄渾身怒火的走了進來。

  我微微一笑,道:“小順子,給殿下上茶,讓殿下消消怒氣,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讓殿下這樣子呢?”

  李贄一見江哲,不知怎麼胸中怒火漸漸消退,再看到愣在那裏的荊遲,臉上還有墨跡,書案上也是一團混亂,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坐了下面,接過小順子遞上的香茶,喝過之後最後一絲怒氣也不見了。荊遲連忙起身告辭,我笑道:“你可不許偷懶,到隔壁去寫,若是偷看書本,別怪我罰你抄書抄到白頭。”

  荊遲連忙信誓旦旦的發誓不會偷看,他可不會忘記上次我考他的時候,他偷看書本,被我罰他整整抄了十遍孫子兵法的情景,那晚他可是一晚沒睡覺啊。

  荊遲出去之後,我淡淡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贄冷冷道:“秦青果然有才幹,錦繡盟貪功,多次騷擾,被秦青故意放縱,然後一網成擒,雖然逃出了一些余孽,但是已經成不了大氣候了,可惜霍紀城還是逃了,這雖然有些美中不足,但是也還說得過去。被俘的錦繡盟叛逆都招認了和戶部官員勾結走私的經過,秦青倒是正直公正的,全部取了口供,連同人證送到了皇上面前,不過這些只是旁證,因為沒有人可以指證太子和崔央,畢竟霍紀城逃走了,所以太子在父皇面前推的一清二楚,說是戶部官員上下其手,而崔央奉他之命查實走私傳聞,卻被錦繡盟暗殺,父皇最後只讓他閉門自省,戶部尚書梁謹潛原本要被免職,但是被韋相勸止,讓梁謹潛暫時戴罪立功,這些都還罷了,父皇接著下旨賜婚秦青和李寒幽。”

  我問道:“皇上偏袒太子已非一日,殿下不必擔心,如今只怕天下有志之士都已經知道了太子的真面目,這已經是達到目的了。不過李寒幽和秦青的婚事怎麼這麼快,大將軍沒有反對麼?”

  李贄歎息道:“李寒幽原來私下跟著秦青去平叛,又從錦繡盟刺客手上救了秦青的性命,兩人同進同出,就是大將軍想要阻止也不成了,宗室郡主的清譽豈可玷辱,父皇還特意封李寒幽為靖江公主,秦青如今是駙馬都尉了。”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情殿下不是早有准備麼,為何如此憤怒。”

  李贄沉默片刻,道:“父皇下旨,將長樂公主賜婚韋膺。”

  我手一抖,手中折扇落在塵埃,過了片刻,我俯身撿起折扇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皇上想為公主擇婿,殿下早有所聞,韋膺人品才華都是非同尋常,更難得是性子平和中正,殿下不也看好他們的婚事麼?”

  李贄苦澀地道:“隨雲,你真的不知道皇妹的心意麼,她為什麼平日帶著你的詩詞朝夕不離,她將千年難遇的玄參給你續命是為了什麼,王妃帶著柔藍去看她,她愛如己出又是為什麼,你真的這般不解風情麼,你可知道皇妹聽說父皇賜婚,居然自剪長發,要出家為尼,引得父皇震怒,父皇問她,只要她開口,不管什麼人都可以召為駙馬,可是長樂一言不發,如今被父皇軟禁在後宮,隨雲,你若有心,本王拼了一切,帶著你入宮求婚,你,可願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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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18: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殘月暗影
  

  南楚同泰元年五月,雍帝以長樂公主許韋膺,膺賢良以聞,然主斷發明誓,不肯屈從,帝暴怒,良久乃息,密語公主道:“兒若有心,無論賢愚貴賤,朕即許之。”公主唯默然。

  ——《南朝楚史‧江隨雲傳》

  殘月如鉤,夜空沉謐安甯,站在禦階之上,長樂公主一身素衣,默默看著幽淡的月光,這些日子她原本已經漸漸豐盈的容貌上帶著哀傷,如墨青絲剪斷了一半,如今只到肩下,已經有宮女替她修整過,只是太短了,因而不能挽髻,只是用一條絲巾系住,夜風清涼,長樂公主衣著單薄,已是徹骨之寒,她卻始終不肯回房。這樣的夜色,他可也中宵難寐。良久,她舉起素手,手中是一把折扇,上面寫著一首絕句。

  “冷于陂水淡于秋,遠陌初窮見渡頭。賴是丹青無畫處,畫成應遣一生愁。”她低低吟誦,這是前些日子雍王妃帶給她的,這是那人手書的折扇,雍王妃知道她喜歡江哲的詩詞,便討來送給了她,江哲或者不在意一把詩扇,可是她自從得到這把折扇便片刻不離,再也不願割舍。

  這時,綠娥走來,拿著一領披風,懇求道:“殿下,您這般自苦,奴婢看了都不忍心,若是陛下和娘娘知道,定然要責備奴婢不好好伺候的。”

  長樂公主微微一笑,接過披風道:“本宮哪有那麼嬌貴,只是喜歡這夜色,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本宮稍後就會去睡了。”

  綠娥見公主神色還好,便壯著膽子問道:“公主,奴婢不明白,夏侯大人文武雙全,又是俊美非常,您不中意也就罷了,畢竟人人都說夏侯公子風流倜儻,公主性子溫和善良,若是不喜歡也沒有什麼奇怪,但是韋大人不僅品貌過人,而且潔身自好,從無風流韻事,公主卻連他也不中意,真叫奴婢費解。”

  長樂公主淡淡道:“你懂得什麼,好了,去吧。”

  綠娥心中一凜,只見公主秀雅的面容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冷笑,那種皇室特有的威嚴讓綠娥不敢再多說,躡手躡腳的退了下去。

  長樂公主微微歎息了一下,覺得夜冷階涼,繡履冰寒,正要轉身回寢殿休息,夜風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歎息之聲,長樂公主黛眉微蹙,道:“什麼人在那裏窺探本宮?”

  翠影一閃,一個身穿綠色宮裝的女子站在長樂公主面前。長樂公主微微一怔,道:“原來是寒幽妹妹,怎麼這樣夜半三更來翠鸞殿拜訪本宮。”

  李寒幽飄飄下拜道:“妾身今日與秦將軍訂婚,可是想起姐姐深宮寂寞,不由心中不安,所以特意前來,果然姐姐還沒有安寢,不知道姐姐能否請寒幽進去說話。”

  長樂公主淡淡道:“妹妹這些日子常常前來相陪,長樂感激不盡,只是今夜夜深人靜,不便敘談,妹妹還是回去休息吧。”

  李寒幽柳眉微蹙,轉念一想,心道,聽說前兩日雍王妃進宮,莫不是長樂公主知道了我在秦府為難江哲的事情,長樂公主喜歡江哲的詩詞,無人不知,而且聽說長樂公主心儀的正是那人,現在看來,果然有些可能,否則上次見面還是親親熱熱,怎麼如今卻冷若冰霜,若是如此,自己必要問出真情才行,否則事情豈不是失去控制。

  想到這裏,李寒幽笑道:“久聞殿下喜歡南楚才子的詩文,前些日子寒幽在秦府有幸見到了江狀元吟詩,雖然不是狀元做的詩,但是有句話說得好,所謂詩以言志,姐姐不想知道其中詳情麼?”

  長樂公主心中一動,前兩日雍王妃入宮,無意中說起詩會之時,只是當時母妃在側,自己也沒有機會細問,便說道:“願聞其詳。”

  李寒幽便略過眾人鉤心鬥角不提,只是說了眾人選得詩文,最後念道“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的時候,突然長樂公主微微一笑,李寒幽心知有異,故作不知,繼續道:“江大人選的詩是極好的,這最後兩句最是意味深長,公主覺得江大人眼光如何。”

  長樂公主笑道:“江大人選此詩多半是敷衍了事,我看他的詩詞,或者幽遠典雅,或者氣勢磅礡,或者情深意重,或者平和恬淡,卻偏偏沒有這種鬼氣森森的作品。”說著不由看向手中詩扇。

  李寒幽心中一動,道:“姐姐的扇子,可肯借給小妹看看麼?”

  長樂公主看了李寒幽一眼,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這把扇子是我從二王嫂手上搶來的,江大人這幾年來很少有詩詞流傳,手跡更是少見呢。”說著遞過扇子。

  李寒幽輕輕念了一遍上面的詩文,只覺得淡淡的憂傷撲面而來,詩詞清雅雋永,不由道:“江大人詩才果然天下無雙。”

  長樂公主取回詩扇,笑道:“江大人的詩詞四海皆有流傳,若是妹妹喜歡,不妨尋找一下。”

  李寒幽見長樂公主面上有淡淡的喜色,突然問道:“殿下為何嚴拒賜婚,莫非是已經有了意中人麼?”

  長樂公主卻神色不變,她淡淡道:“妹妹可知父皇為何急于替我擇婿?”

  李寒幽襝衽道:“陛下愛重公主,天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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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19:14 | 顯示全部樓層
  長樂公主淡淡道:“天家骨肉,親情淡薄,父皇雖然寵愛我,卻不是因此急于為我擇婿,當日父皇遣我遠嫁,心中常耿耿于懷,因而我若不能嫁個如意郎君,父皇總覺得對我不起。”

  李寒幽眼中神色一變,道:“姐姐可怨恨陛下麼?”

  長樂公主搖頭道:“我自始至終心中全無怨恨,長樂自幼喜好詩文,性子更是柔順,不似我大雍女子那般堅強果決,若非父皇母妃愛寵,長樂只怕全無地位可言,所以父皇命我遠嫁,我雖傷悲,卻不埋怨,再說,本宮受天下百姓奉養,怎能不為大雍犧牲,故而我雖遠嫁敵國他鄉,注定今生夫妻不能白頭,更是親手殺了我未出世的孩兒,長樂心中卻從來不曾怨過大雍,怨過父皇,如今父皇要我嫁人,自然是希望我能夠幸福,可是本宮曆經風霜,早已對情愛二字心灰意冷,只願父皇母妃膝下盡孝,日後不論那位兄長登基,我一個孀婦弱女,想必也不會遭到猜忌,到時候長樂相伴青燈古佛,此生足矣。”

  李寒幽歎息道:“殿下,您莫非還是念著南楚國主麼,他不過是庸碌之人,您何必為他守節。”一邊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李寒幽一邊用悲切的目光看著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淡淡道:“沒有這回事,本宮只是心灰意冷,並非每個人都想仿效文君的。”

  李寒幽道:“文君本是淑女,只是遇上了才華橫溢的司馬相如,這才情不自禁,若是江大人有心求凰,不知道公主意下如何。”

  長樂公主深深的看著李寒幽,眼中多了一絲冰寒,李寒幽笑道:“皇上已經說過,若是公主願意,不論什麼人都可以做駙馬。江大人才華蓋世,若是公主心許,小妹願意替殿下轉告皇上。”

  長樂公主目光更加冰寒,冷冷道:“李寒幽,本宮在大雍深宮多年,又在南楚身為王後,雖然是深居簡出,但是你以為本宮真的一點心機也沒有麼?”

  李寒幽神色大變,襝衽下拜道:“殿下息怒,小妹實在是一片赤誠,不忍見公主愁鎖雙眉,若是有冒犯之處,寒幽情願領罪。”

  長樂公主神色更加幽冷,緩緩道:“江大人品性高潔,若非二王兄這般人物,尋常人絕難勸他歸降,雖然如此,他也不是俗人可以輕辱的,本宮愛他才華,敬他人品,豈可任你等曲解本宮心意。我知道,如今朝中之事,錯綜複雜,只是長樂本已是局外之人,你為何執意將本宮牽扯進去,靖江公主,本宮雖然不喜歡爭鬥,可是你們若是再苦苦相逼,本宮只得稟明父皇,即刻出家為尼,到時候也算是遂了你們的心願。”

  接著,長樂公主冷冷道:“本宮累了,靖江公主請回吧,更深露重,你可要小心在意,若是再有這般流言,本宮可是要請父皇和母後娘娘作主的。”

  李寒幽目送著長樂公主的背影,雙目閃出一絲懊悔,她萬萬沒有料到,平日溫柔可人的長樂公主竟然也有如此凜然不可侵犯的一面,自己若是再攪和下去,若是激怒了公主,憤而出家,只怕沒有人能夠說服陛下平息雷霆之怒了,如今,只能暫時放手了。

  匆匆回到住處,只見紀貴妃神色凝重的在等她,她連忙上前道:“師叔,您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紀貴妃道:“門主傳來令旨,霍紀城已經被你大師姐綴上,必然不能逃生,可是如今朝野議論紛紛,必須謹慎處理。”

  李寒幽喜道:“大師姐武功絕世,必然能夠手到擒來。”卻又柳眉微蹙道,“可是,太子之事如何可以挽救,防人之口,甚于防川,門主總是這樣教導弟子,不知道師叔可有什麼法子。”

  紀貴妃道:“你也不用過于憂慮,你斬草除根做得徹底,現在沒有人有證據可以證明太子涉入此事,如今梁尚書已經是籠中之鳥,只要過些時日,再將他殺了滅口,就可以了,掌控戶部之事雖然緊要,可是咱們不能觸動太子的警覺,所以不能明著來,只怕想法子安排進去幾個咱們的人就行了,這尚書一職至關重要,還是由太子去折騰吧,倒是和錦繡盟合作的一方可能也知道一些事情,你可有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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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19:31 | 顯示全部樓層
  李寒幽苦笑道:“怎麼說呢,和錦繡盟合作的是南楚的天機閣,可是他們的勢力是在暗處,如今已是蹤影全無,就連他們掌控的商行也已經全部脫手,這個天機閣真是神秘莫測,我們在南楚的勢力又不夠強大,實在是鞭長莫及。”

  紀貴妃淡淡道:“這件事情你記著就行了,門主說,若是不能不讓人說話,那麼就讓他們轉移視線,既然太子出了這種事情,我們就得讓別人也出點事情,越打越好,這樣誰還會記得太子的事,就是記得,只要我們扶保太子登基,誰還敢提這件事情,當務之急是不能失去皇上的寵信,長樂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了。”

  李寒幽道:“弟子遵命,我已經有了主意,請師叔放心就是。”

  紀貴妃幽幽道:“你是門主心愛的關門弟子,我怎會不放心呢,你好好做事吧。你大師姐雖然得到門主真傳,但是門主畢竟還沒有選定繼承人,你若是功勞夠大,我必然在門主面前替你進言。”

  此言一出,李寒幽眼中閃過一絲狂喜,但是她很快就恢複平靜,襝衽道:“多謝師叔美意,寒幽對大師姐十分敬重,不敢有這等妄想。”

  紀貴妃微微一笑,道:“好了,你去辦你的事情吧。”

  看著李寒幽的背影,紀貴妃淡淡一笑,久在這名利場中,她早已知道不論什麼人,若說能夠輕易拋卻名利的誘惑,都是一句假話,名利權勢,富貴榮華,豈是可以輕易放棄的,就是不愛金錢名利,那種手握權柄,一言既出,天下俯首的威儀,卻是更加令人心醉神迷,這世間有幾人能夠抵制這種誘惑呢。

  霍紀城伏在草叢當中,屏住呼吸,不敢稍動,他此刻心中似烈火焚燒,不停的詛咒著屬下無能,沒有好好執行自己的計劃,輕而易舉的就被秦青大軍剿滅,最可恨得是鳳儀門,她們已經追了自己一天一夜,如果不是自己擅長隱匿行蹤,只怕早就喪命在那個女子手上了。

  突然,霍紀城看見黯淡的月光下,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青衣女子,衣衫樸素,正是大雍平民女子最愛穿的樣式,霍紀城本是蜀人,對于錦繡布料頗有鑒賞能力,一眼就看出這女子身上衣衫並非是有名的裁縫所制,倒像是擅長織布裁衣的女子自己所作,若是往常看到,霍紀城只會以為這個女子不過是個鄉下村姑,可是此時此地,卻讓霍紀城心中生出寒意。這時,那個女子點燃了火折,火光明滅,映射出一張平平無奇的女子面孔,這個女子相貌僅是中人之姿,可是眉宇間那種冷淡平靜的神情,卻讓她的形象立刻多了幾分莫測高深。霍紀城心中一跳,他已經想起鳳儀門的傳聞,據說鳳儀門主因為自己相貌絕美,所以所收的弟子都要有相當的姿色,其中只有一人例外,這人就是她的首座弟子聞紫煙,聞紫煙是鳳儀門主青年時候收得弟子,不僅相貌平凡,而且資質也非上乘,可是這個女子的堅忍毅力當真令人傾服,居然得到了鳳儀門主的真傳,今日也不過三十歲,據說已經有了鳳儀門主七八成的武功,當年鳳儀門輔佐李援東征西討,聞紫煙就是鳳儀門主最得力的助手,可謂轉戰天下,滿手血腥,直到大雍平定中原之後,這個女子才歸隱鳳儀門,輕易不外出,據說鳳儀門的弟子武功倒有大半是她替師父傳授的。

  霍紀城擅長一種心法,可以將心跳呼吸變得十分低微,此刻他仿佛是無生命的石頭一般,他感覺到這個女子正在聚精會神的聆聽四周的風吹草動,所以一口大氣也不敢喘。

  良久這個女子似乎有些失望,揮手滅了火折,身形消失在夜色當中,又過了半個時辰,霍紀城才輕輕的移動了一下身子,活動早已麻木的四肢,他運氣調息了片刻,看看天上的星光,判斷一下方向,天機閣曾經有消息傳來,如果他能夠到達前面三十裏之外的一處農舍,那麼就可以把他送出大雍國境,霍紀城覺得精力恢複了許多,再次開始了行程。

  暗夜行路,本是十分艱難之事,霍紀城又是驚弓之鳥,一路上瞻前顧後,終于在黎明時分到了那座小農舍,這座農舍十分偏僻,四周渺無人煙,霍紀城暗中監視了半天,沒有發覺有埋伏,這才上前拍門,門開了,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看到霍紀城都是露出喜色,霍紀城走進農舍,邊看到寒無計的身影。

  寒無計看到霍紀城,歎息道:“霍盟主,你為何如此固執,第一次你偷襲成功,我便勸你趕快撤走,你卻始終不肯,如今錦繡盟遭到重創,你該如何是好。”

  霍紀城赧然道:“都是我那些手下攛掇我,這才落了圈套,不過沒關系,錦繡盟還有小半人手在外,我只要找到他們,不過三年五載,又可以東山再起,只是那批貨物,就要拜托你替我出手了。”

  寒無計笑道:“何必要替你出手,我以五成價格買下這批貨物,你帶著銀票離開,豈不是勝過兩手空空。”

  霍紀城驚喜地道:“寒兄是說真的?”

  寒無計道:“我怎敢欺瞞,這些貨物我們慢慢出手就是,總不會虧本的,霍兄你卻要重整錦繡盟,無錢怎麼能行。”

  霍紀城長揖到地道:“多謝寒兄厚誼,霍某若有翻身之日,必然不會虧待寒兄。”

  寒無計笑道:“不敢,多個朋友多條路,我也是秉承閣主的鈞旨。好了,霍兄,你先沐浴更衣,我已經准備了酒菜,你飽餐之後,換上我給你准備的衣服,易容改裝,全套的身份文件我已經准備好了,你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離去了。”

  霍紀城擔憂地道:“可是鳳儀門的聞紫煙緊追不舍,她如何肯罷手。”

  寒無計笑道:“盟主放心,我已經准備了一具屍體,可以代替盟主,屍體就在隔壁房間,等盟主走了,我就火焚農舍,做成盟主遇害的假相。”

  霍紀城心中一動,道:“先讓我看看替身可否相像。”

  寒無計手一指一扇小門,霍紀城走進去一看,裏面一張木床之上果然有一具屍體,身材和自己十分相似,他這次放心,看來天機閣沒有准備落井下石。

  換過衣服,狼吞虎咽的吃飽了肚子,霍紀城又喝了一杯茶,只覺得渾身上下酸疼難忍,想來是一夜奔波太辛苦了,恨不得睡上一覺再說,可是追兵在後,霍紀城只得道:“看來我得走了,這裏太不安全了。”

  寒無計微微一笑道:“對不住,霍盟主,你哪裏都走不成了。”

  霍紀城大驚,就要跳起,卻覺得雙腿酥軟,居然動彈不得,他驚駭的望著寒無計,道:“你們也要出賣了。”

  寒無計冷冷道:“同為蜀人,我們雖然沒有致力複國,可也不會殘害自己人,你擔任錦繡盟主,害死了多少不願同流的蜀人,你的罪行,罄竹難書。”

  霍紀城怒道:“這些和你有什麼相幹,你可是從我這裏得了不少好處的。”

  寒無計淡淡道:“是的,我們卻是仰賴你不少,可是今日你窮途末路,我們卻不願被你連累,你知道我們天機閣的一些事情,而且,閣主早就下了諭令,要搶在鳳儀門之前殺你滅口,絕不能讓鳳儀門知道你身後還有我們主使。”

  霍紀城心中一凜,想起這些日子自己雖然春風得意,可是所作所為當真是大半由他建議,莫非自己竟然做了別人的棋子麼?他自視甚高,想到這裏,不由憤怒如狂,目 欲裂。

  寒無計微微一笑,道:“霍盟主,九泉之下,見到韓章夫妻別忘了向他們請罪,還有我家公子托我轉告,柔藍小姐一切都好。”霍紀城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道:“你們是替韓章報仇的。”

  寒無計不再多說,從袖中滑出一把匕首,輕輕一揮,割斷了霍紀城的咽喉。當這個肆意橫行的男子生命終結的時候,他的眼中仍然是帶著不平和切齒的憤怒。

  寒無計拿出一個玉瓶,將裏面的粉末倒在霍紀城的身上,一陣令人心驚膽寒的滋滋聲音之後,霍紀城的屍身化成了一攤清水,只留下衣衫鞋襪和一些零碎物品,寒無計淡淡道:“山子、渠黃,你們將東西收好,我們也該走了。”

  當寒無計帶著兩個少年清除所有線索,一把火燒了農舍離去之後不久,聞紫煙也趕到了此處,她早就發現了有人掩飾霍紀城的行蹤,造了不少假痕跡將她引入歧途,可是終于被她抽絲撥繭發覺了霍紀城真正的行蹤,可惜卻來遲一步,只找到一具燒焦的屍體。她眼中射出莫名的寒光,自此檢查了那句屍體,因為來的及時,所以屍體大部分還沒有燒毀,只是面容早已經燒焦了。聞紫煙冷冷一笑,這具屍體只看手足就知道非是練武之人,霍紀城想要金蟬脫殼還要看自己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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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19: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章 殺人滅口
  雍王府寒園之中,我披著錦袍坐在涼亭當中,園中春花已謝,樹木郁郁蔥蔥,精致秀雅,我今日清早起來賞玩朝陽,小順子擔心我受寒,還是堅持我披了錦袍,我看著初升的旭日和滿天的朝霞,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一個人而已。

  小順子見我緘默,四下的侍衛也已經被打發走,便走近我身旁,淡淡道:‘公子還是為了雍王殿下所說之事煩心麼?‘

  我輕輕一歎,道:‘小順子,你說,長樂公主真的對我有意麼,為什麼我從沒有感覺。‘

  小順子輕笑道:‘公子你從未和年青女子接近,每日不是看書就是賞玩風景,你和夫人之間也是夫人先主動你,公主殿下性情端莊貞靜,從來沒有表白心意,也難怪公子不知,我看公主對您有意是肯定的,否則就不會日日把玩公子的詩詞,南楚之事我想公主已經知道了一些實情,可是也沒有別人知道,再說若非公主的半枝玄參,公子也早就性命不保,若說公主對你沒有情意,我是不相信的,不過公主大概也和您有同樣的心思,所以才從來不肯表白。公子你對公主不是也頗有不同麼,這些小順子也都點點滴滴看在心裏。只是你們兩個都礙于君臣名份,所以才不肯互表情衷吧。‘

  我淡淡的看了小順子一眼道:‘你是責我為聲名所累,不肯接受公主的情意麼?‘

  小順子默默不語,顯然是默認了,我歎息道:‘我江哲豈是愛惜聲名之人,只是有些事絕對不可以做,我上次回答秦青的責問沒有一句假話,我和公主名分有別,可是我並非因為這個原因拒絕這樁婚事,若是我真的情有獨衷,那麼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可是你應該知道,公主沒有說過一句要嫁給我的話,這說明公主就算對我有意,可是她絕對不願違背禮法,既然如此我怎能順著雍王的意思求婚,這樣一來便壞了公主聲名,雖然礙于皇室威嚴,可能沒有敢明言,可是筆墨無情,我不想公主青史之上留下汙名。再說,我和公主僅有數面之緣,怎知公主是不是真心愛我這個人。‘

  小順子低聲道:‘公子說得是,是奴才誤會了。‘

  我淡淡道:‘這些還是我從私情來說,若是從公事上來說,我一個南楚降臣,憑什麼求娶公主,恐怕就是雍帝當面答應,轉眼就派人賜死來了,雍帝雖然是任憑公主選擇,可是他心中恐怕只想公主嫁給大雍的俊傑吧。而且我若此時作出這種事情,只怕連累雍王,我豈是以私害公之人,再說,我的身體你還不清楚麼,若是有什麼不幸,你讓公主情何以堪。‘

  小順子沒有作聲,半晌才道:‘奴才只是希望公子不會終身孤獨。‘

  我微微一笑道:‘等保著雍王登基,報了殺妻之仇,我就把一切都放下來,到時候我若身體好轉,就娶一個賢淑女子為妻,你說好不好。‘

  小順子笑道:‘那當然是好的,奴才等著您娶主母,然後添個小主人呢。‘

  我松了一口氣,倒在椅子上道:‘雍王這幾日應該也想通了,所以不會來逼我,對了,外面的情況如何?‘

  小順子神色古怪地道:‘公子是想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我苦笑道:‘先聽壞消息吧。‘

  小順子道:‘這個壞消息就是京城出了一件大事,如今人人都去看熱鬧,卻沒有留意太子的舉動了。‘

  我眉頭微蹙道:‘是什麼大事,讓朝野都轉移了注意力呢?‘

  小順子道:‘這件事情原本是件江湖事,公子知道關中聯吧?‘

  我道:‘記得,聯主沙青元,其女沙芷菁乃是鳳儀門弟子,是長安最大的幫派。‘

  小順子道:‘說起來,公子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前些日子沙芷菁到鹹陽探望外祖母,卻被人給殺了,據說,據說死得很淒慘,鳳儀門的女弟子就是武功再差,也練過一種叫做‘隕玉搏殺術‘的武功,這是鳳儀門主親自所創的武功,全是根據女性身體柔韌的特點所創的,近身搏殺無所不用其極,這是那些女弟子在遇到強敵而又逃生無路的時候所使用的,就是不能致敵人于死地,也能同歸于盡,再不濟也可自殺,現在想來當初還真是可惜,梁婉因為不敢輕舉妄動,恐怕傷害到公主,所以沒有施展這門武功,總之沙芷菁一死,關中聯和鳳儀門都是全力緝凶,而凶手連連造成慘案,鹹陽一帶這十幾天又死了不少閨中女子,而凶手已經露了形跡。‘

  我說道:‘既然如此,憑著鳳儀門和關中聯的勢力,應該很快就將這個人抓住處死吧。‘

  小順子搖頭道:‘原本鳳儀門因為主力未到,這個人在鹹陽一帶肆虐無忌,如今鳳儀門人手到了,這人卻已經逃之夭夭。‘

  我皺眉道:‘這件事又怎會引起朝中群臣的注意呢?‘

  小順子苦笑道:‘死去的女子都有被采補的跡象,所以江湖中人懷疑魔宗的人重入中原,當年魔門宗主京無極拜走大漠的時候,魔門弟子也隨之而去,就是沒有離去的也都隱姓埋名。魔門其中一支‘憐香派‘就是最擅長采補的,若是魔宗重現,說明京無極可能會重入中原,如今他已經是北漢國師,他的複出可能象征著北漢即將大舉進攻,若是如此,朝中文武怎能不關心此事,所以現在沒有人還記得錦繡盟的事情了。‘

  我下意識的搖著折扇,問道:‘你的看法如何?‘

  小順子道:‘我不認為魔門弟子留在中原有什麼奇怪,若是沒有我才覺得奇怪呢,而且魔門的人行蹤隱秘,這些年雖然不時傳出有他們的行蹤,可是都是捕風捉影,所以我覺得鳳儀門有可能借題發揮,引開眾人注意力。‘

  我冷冷一笑道:‘魔門的勢力已經依附了北漢,京無極要想和梵惠瑤比個勝負,想要憑著武技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恐怕這天下一統才是他們勝負的關鍵。太子一出事情,魔門就出現了,還真是會趕時間。既然如此,我就湊湊熱鬧,小順子,你知道現在戶部尚書梁謹潛在做什麼。‘

  小順子道:‘他現在戴罪立功,但是雍王殿下的情報,太子正在安排接收他的勢力,梁謹潛已經被軟禁了。‘

  我微微一笑道:‘霍紀城的事情寒無計辦妥了麼?‘

  小順子笑道:‘這正是我要告訴公子的好消息,霍紀城已經消失,可是留下一具假屍體,欲蓋彌彰,如今鳳儀門和太子到處追殺他,可惜卻不見他影蹤,秘營已經送來了霍紀城的信物。‘

  我站起身道:‘那麼你去做一件事情,去殺了梁謹潛,不用動手,用鴆殺,這樣一來,你說大家會怎麼想?‘

  小順子神色古怪地道:‘自然是太子殺人滅口了,公子此計真是歹毒。‘

  我笑道:‘這正是我的打算,我還有事情交給你,霍紀城不會死的,他雖然身死,可是他卻會活在他人心中。這也是我報答他讓我得了百萬金銀吧,你可不能辱了他的聲名啊。‘

  小順子忍著笑道:‘公子放心,我定要讓霍紀城成為太子的夢魘。‘

  我囑咐道:‘小心些,你若是被揭穿身份,我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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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20:01 | 顯示全部樓層
  小順子正色道:‘放心,打不過就跑,我絕對不會讓他們逮到的。‘

  我還是有些擔心,不過想到我會安排荊遲他們接應,這才放下心來。正要再囑咐幾句,就是小順子笑我羅嗦也認了,卻聽到遠處的腳步聲,只聽聲音就知道是雍王來了,他應該是來致歉的,我總要給他一個台階的。揮手讓小順子退下,我等著雍王前來。可是雍王面上卻帶著一種難言的哀傷,我心中一動,問道:‘殿下為何這樣難過?‘李贄苦澀地道:‘今日皇妹執意離宮,到無塵庵清修,父皇和長孫貴妃勸阻不住只得應允,只是不許她剃度出家。‘我心中一震,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看向雍王熱切的眼神,我淡淡道:‘殿下,姻緣不可強求,公主一心求佛,或許那才是她可以平安喜樂之處吧。‘

  李贄微微歎息了一下,道:‘不說了,只要皇妹不剃度,將來總有轉圜余地的,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呢,秦青和靖江公主的婚事,太讓我失望了。‘

  我笑道:‘殿下不用憂慮,唯今之際,還請殿下多多優禮秦家,否則他們投入了太子一方,才是不妙,我想秦大將軍不會這麼不智的,秦家還有幾位小公子的。‘

  李贄眼睛一亮,沒有說話,我知道這些事情他比我知道該如何作。這時,我看見荊遲偷偷摸摸的身影,想必是昨夜溜出去的吧,誰讓寒園把他拘束壞了,我原想當作看不到他,轉念一想,道:‘荊將軍,還不過來拜見殿下。‘

  荊遲住了腳步,走了過來,規規矩矩的拜見殿下,我笑道:‘殿下想讓你作詩一首,你意下如何。‘

  荊遲張大了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雍王笑道:‘聽說你學會作詩,本王很感興趣,這樣吧,本王出個題目,對了,你剛才要去做什麼?‘

  荊遲尷尬地道:‘末將昨天晚上出去賭錢,現在回來想去睡覺。‘

  李贄瞪了他一眼,道:‘這樣吧,你就以睡覺為題吧。‘

  荊遲想了半天,說了一句道:‘佛爺睡得好。‘

  李贄噗哧一聲笑了,道:‘這倒是有趣,看來你是去看過大化寺的那尊臥佛了。‘

  荊遲連忙說道:‘是的,昨天末將和長孫將軍去了大化寺,因為時間太晚,就沒有回來。‘

  我笑道:‘好了,不用解釋了,接著作詩吧,你若是作出詩來,我就饒了你,否作我讓你抄一天的兵書。‘

  荊遲連忙道:‘有了,一睡百事了。我欲效他睡。‘念到這裏,怎麼也想不出最後一句。

  李贄笑道:‘這第二句雖然有些像打油詩,勉強還可以,最後一句是什麼,荊遲,你若作不出來,江先生可就輸了。‘

  荊遲腦子立刻暈了,心想若是江先生輸了,只怕我今天是別想補眠了,想來想去卻是想不出來,只記得滿頭大汗。李贄微微一笑道:‘想不出來就算了,你這個將軍,平定天下還可以,作詩恐怕不成的。‘

  這時荊遲靈機一動,想起江哲每次給自己講書,其中經常提到靖胡塵,掃狼煙的語句。便說道:‘狼煙無人掃。‘

  我和李贄都愣住了,其實我並沒有想過要贏雍王,沒想到荊遲居然真的寫了一首詩出來。

  李贄念道:‘佛爺睡得好,一睡百事了,我欲效他睡,狼煙無人掃。好好,這最後一句,點石成金,又顯英雄本色,本王輸的心服口服。‘說罷解下玉佩遞給我道:‘隨雲能夠讓荊遲半個多月學會寫詩,李贄可是服氣了。‘

  我接過玉佩,微微苦笑,道:‘荊遲,這塊玉佩是殿下輸給我的,我就借花獻佛送給你了,若是你作不出詩,輸的可是我啊。‘

  荊遲恭恭敬敬的接過玉佩,道:‘謝謝先生賞賜。‘

  我笑著搖搖頭,這讓我說什麼好呢,想不到這個粗魯的將軍,真的讓我刮目相看啊,原本想故意輸給雍王,將這條防身玉帶送給雍王,看來這次是不行了。

  永甯坊,戶部尚書梁謹潛望著孤燈,心中滿是淒惶,他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如何看不穿陰晴冷暖,自從戶部走私案揭發,他就明白了前因後果,什麼崔央奉命稽查,根本是奉了太子之命走私,而自己事先被排除在外,事後雖然沒有免職,可是只見太子只是忙著接收自己的勢力,就知道自己的未來如何了,他真的很不甘心,很想拿著私自記載的帳冊去告發太子,但是一想到人家君臣父子之間情誼深厚,就已經心灰意冷,更可怕的是,他想來想去想不到為什麼太子會想放棄自己的時候,無意中想到了自己的妻弟多日不見,心中一動,查看自己私自記載的帳薄,其中自己做下的暗記已經全無影蹤,當此之時,他真是如同寒冬臘月一桶冷水潑在身上,身處寒窟,想到自己身死之後,妻室兒女都難以幸免,他真想立刻逃走,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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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20:13 | 顯示全部樓層
還沒有想出辦法,鳳儀門的刺客已經出現在自己身邊,這是一個素衣女子,相貌秀麗,可是周身上下帶著森然的殺氣,望著這個女子抱著自己心愛的幼子,他屈服了,按照她的命令將手上的所有權力交付,如今他已經是無用之人,被太子殿下軟禁在家中,想必過些日子,事情平息之後,自己不是頂上走私軍械的罪名明正典刑,勸架抄斬,就是削職為民,然後死在路上吧。他真的可以死,這一生他榮華富貴、金錢美色都已經享用過,可是自己一死事小,自己的家人又該怎麼辦呢?不過半個多月,他已經白發如霜,原本保養良好的容貌也變得蒼老憔悴。

  他正在苦思冥想,突然書房之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梁謹潛一眼看到,卻沒有似乎驚訝,冷冷道:‘你是來取我性命的麼,老夫已經等候多時了,其實那位姑娘一直在後宅,讓她殺我不是更方便麼?‘

  那個黑衣人關上門,說道:‘你若一死,還要連累家人,你不想反抗麼?‘

  梁謹潛心中一動,這個聲音陰柔動聽,不像是普通人,他抬起頭,看向那人的面孔,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冰寒刺骨的眼睛。

  他緩緩道:‘老夫何嘗不知,可是如今深陷羅網,無力掙紮。‘

  那人輕輕摘下面紗,露出一張清秀如冰雪的面容,他微微笑道:‘死有輕于鴻毛,也有重于泰山,你若死在王法之下,不僅連累家人,而且只會讓奸人得利,你如果肯自盡而死,我可以保證你的家人可以安度余生,他年你的子孫中有爭氣的,也可得到功名。‘

  梁謹潛眼中一亮,自盡,若是自己自盡而死,或許那些人就不會為難自己的家人,可是,這又如何可以得到保證呢,他真的不敢相信太子殿下的信譽。他良久才道:‘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我若自盡,真的可以讓太子放過我的家人。‘語氣充滿了懷疑。

  那人輕輕一笑,道:‘太子的承諾不可保證,可是雍王殿下的承諾你信不信。‘

  梁謹潛大驚道:‘你是雍王殿下的人。‘

  那人淡淡道:‘雍王殿下知道你為太子做了不少事情,可是如今太子已經准備舍棄你了,你的家人子女更是會成為陪葬,你若肯自盡,你的家人雍王殿下會安排他們去幽州定居,殿下一言九鼎,絕不會欺瞞你的。‘

  梁謹潛心思百轉,終于道:‘雍王殿下的誠意,我信得過,如果老夫早些跟隨殿下,也不會有今日的結果。‘說罷取出一本墨跡尤新的冊子道:‘老夫曾經記錄了一本太子殿下從戶部挪用銀錢的賬本,可是已經被拿走了,這是我這幾天憑著記憶寫下來的,希望對雍王殿下有用。‘

  那人接過冊子,正色道:‘殿下會感謝你的用心,這是鶴頂紅,你絕對不會有痛苦的,我知道你希望和家人訣別,可是我不能冒險,所以委屈你了,你若有什麼遺言,可以寫下來。‘

  梁謹潛微微一笑,拿起筆寫了一封短信,也不封好,就這樣遞給了那人,然後笑道:‘我朝大臣犯了死罪,皇上也常常賜以鶴頂紅,雍王殿下果然是心計過人,請轉告殿下,臣相信他的承諾。‘說罷一飲而盡,頃刻之間,七竅流血而死。

  那人打開一看,上面寫著端端正正的兩行字,

  ‘勿貪錢財而敗名,勿愛權勢而隕身。

  梁謹潛絕筆

  武威二十四年甲戌六月初二‘

  第二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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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20: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一章 暗波洶湧

  大雍武威二十五年乙亥,自戶部事發後,朝野無聲,平靜以待風雨。太宗托病免朝,終日不出。

  ——《雍史‧太宗本紀》

  南楚同泰二年乙亥,哲漸病愈,其時朝野雖安,然奪嫡之事蓄勢待發,哲為雍王主事,唯以隱忍為要。

  ——《南朝楚史‧江隨雲傳》

  春光融融,和風徐徐,寒園之內,已經是綠樹成蔭了,自從去年的戶部風波,尚書梁謹潛被突然鴆殺之後,局勢突然莫名其妙的平穩了下來,雍帝李援連下詔旨,將戶部大小官員盡皆去職的去職,降級的降級,罰俸的罰俸,戶部清洗之後,新任的戶部尚書是三原韓德,他是在戶部多年的官吏,只是沒有科舉,又沒有背景,多年來一直不得志,這次戶部清查,只有他那裏帳目最清楚,所以李援將他越級提升,韓德此人,不偏不倚,心中只有一個皇上,太子也不敢輕慢他,太子雖然又將不少人手插了進去,可是戶部已經不像原來那樣如臂使指了。

  去年五月,鹹陽出現魔宗弟子的消息鬧得天下皆驚,最後那個淫賊被鳳儀門抓住,那人自稱是不服當年宗主被逐,故而到中原興風作浪,鳳儀門將此人殺死之後,親自派人送了骨灰到北漢,魔門宗主京無極十分冷淡,既未發難,也未致歉,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之後,大雍的政局突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沉靜,太子每日只是按部就班的理政,雍王除了不放手軍事之外,平日只是在王府中潛心讀書,既不交結朝臣,也不招攬賢士,唯一的動作就是經常將一些落第書生、貧寒士子送到幽州任官,李援允許幽州自行選官,所以並不幹涉,這些人都並非什麼曠世奇才,所以太子方面也不願因此翻臉。兩方面都是韜光養晦,所以大雍局勢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安甯平靜,可是有心人卻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壓抑罷了,太子和雍王已經是不死無休的局面了。

  姑且不論外面的風風雨雨,寒園之內,正有一番奇景呈現,在涼亭當中,雍王悠閑的看著棋盤,小順子坐在對面,神色平靜的放下了棋子,示意雍王該輪到他了,而在涼亭之外,一個白衣書生正在草坪之上,四肢著地,扮成坐騎,而在他身上,一個穿著紅衣的小女孩正用嬌嫩的聲音喊著“駕、駕,爹爹快跑。”

  這一年來的安心靜養,我已經全然恢複,雖然還是顯得文弱單薄,但是容光煥發,已經不是那種隨時都會斷氣的蒼白模樣了。不過當了一拄香時間的“馬”,也已經是氣喘籲籲了,只得告饒道:“藍藍,爹爹已經不行了,你也不想累壞爹爹,沒人給你念駿哥哥的信吧。”

  柔藍烏溜溜的眼睛轉了一會兒,終于點點頭,從我身上滑了下來,奶聲奶氣的說道:“爹爹,我要去看公主娘娘。”

  我笑道:“今天不行,過幾天如果王妃去看公主,我請她帶你去好不好?”

  柔藍撅著小嘴道:“公主娘娘都說藍藍可以經常去看她呢?”

  我微微苦笑,這可不是我們說了算的,自從公主在無塵庵清修之後,她和韋膺的婚事也就拖了下來,皇上沒有取消賜婚,可也沒有逼迫公主完婚,只苦了韋膺,又不敢娶妻,又不敢要求大婚。我和公主的流言也傳了幾日,可是畢竟我和公主都不見面,所以在雍王的打壓下,又沒有太子的推波助瀾,流言很快就煙消雲散了,畢竟沒有人想把不參與宮中紛爭的長樂公主逼了出來,再加上不想惹怒李援,所以這些流言很快就被人淡忘了。

  其實我想雍帝可能也聽到一些風聲,可是我和長樂既然沒有私情,也沒有見面,他總不能因為長樂可能對我有情而處罰我吧,所以這一年來,我還是過得很滋潤的,只不過,我經常會想起長樂公主,一幕一幕的回想僅有的兩次見面,後來雍王妃常常去看公主,而柔藍也常常被王妃帶去,這一點倒沒有引起什麼是非,誰不知道雍王妃將柔藍視若己出,誰不知道世子李駿在幽州,每個月必定派使者進京向雍王述職,而使者每次必定帶來一些小女孩的玩具和一封書信,所以柔藍在大雍宮廷的出現已經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長樂公主喜歡柔藍,大家只當她膝下空虛,所以喜歡小女孩兒罷了,雖然也有人想到“愛屋及烏”的可能,但是誰也不敢把這件“子虛烏有”的事情搬上台面。而且為了見見柔藍,長樂公主一年倒有半年住在宮裏,畢竟雍王妃進宮拜見皇後貴妃是件平常的事情,她若是總到無塵庵去看公主,這倒會令人擔心公主是否和雍王走得太近。因此,就連長孫貴妃也對柔藍十分疼愛,有時還會把柔藍留在宮裏幾天。柔藍也見過雍帝李援,李援也很喜歡這個精靈淘氣的小丫頭,這樣一來,更沒有人敢多嘴多舌了。

  雖然這一年來我也沒有和公主見面,甚至也不曾想辦法問過她是否真的對我傾心,可是總是忍不住將新作的詩詞通過雍王妃送給她,她也沒有回音,只是經常給柔藍一些玉佩護身符之類的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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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5-2-2009 12:20:46 | 顯示全部樓層
聽雍王妃說,這一年來,公主氣色大好,不僅常常歡笑,而且在雍帝和長孫貴妃面前也是神色開朗,兩人見她這樣,反倒覺得不必急于迫她出嫁,讓她郁悶不快。如果說還有什麼讓她不樂的,大概就是韋膺的柔情攻勢吧,說起來韋膺對公主倒也是誠心誠意,雖然因為公主拒婚而失意,但是每每送上一些小禮物,或者是孤版書籍,或者是上好的筆墨紙硯,來討好佳人,這種細水長流的柔情攻勢讓皇上和長孫貴妃都十分感動和支持,雖然長樂公主並無動心,可是韋膺彬彬有禮,從不咄咄逼人,總是禮數周全,公主又是性子溫柔的人,不願惡言惡語的拒絕,只能冷淡疏離一些罷了,但是對于韋膺和公主的婚事,皇上和長孫貴妃都是樂見其成的,所以長樂公主就不免時常和韋膺“偶遇”了。前些日子,我想既然韋膺癡心追求,我不妨冷淡一些,若是公主能夠匹配佳偶,我也可以放下心事了,因此一個多月沒有讓柔藍進宮,誰知雍王妃很快就對我說,這段時間公主情緒不佳,又去了無塵庵小住,這種情況,我若還不明白公主的心意,那麼我恐怕就是世上最大的聰明了,因而再也不禁止柔藍進宮,雖然兩人從不相見,可是奇特的,總是能夠感覺到心中溫馨陣陣,雖然咫尺天涯,可是卻覺得並無隔絕。

  不管怎麼說,終于讓柔藍下去了,說來好笑,柔藍還不認字呢,世子李駿就一封一封的書信送來,當小女孩捧著書信一個字都不認得,苦惱的扯著我教她認字,我只能哈哈大笑了,就是我想教她寫字念書,想看懂這封信也得等兩年,無奈何之下,只得給她念信,其實內容也沒有什麼,不過是今天去了什麼地方,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只是這個李駿倒是很會說話,每次柔藍聽了都鬧著要去幽州玩,幸好她不會吵鬧太久。柔藍雖然還小,可是已經有了羞澀之心,絕對不肯讓別人看到信的內容,只讓我替她念,所以我才能威脅她放我一馬,更決定晚點教她認字,否則沒有了這個殺手 我可怎麼辦呢。

  看我終于起身了,領著柔藍向涼亭走來,李贄笑道:“隨雲,你來了,好了這一局就這麼算了吧。”

  我看看棋盤上,李贄的棋子已經七零八落,笑道:“人都說善奕者善戰,若是沙場作戰,小順子是必輸無疑,可若是下棋,殿下也只能甘拜下風了。”

  小順子面無表情的收起棋盤和棋子,完全沒有意思附和,只是嘲弄的看了我一眼,我不由摸摸鼻子,實話說,我和他下棋,現在這小子可以讓我三子了。

  坐下來端起茶杯,小順子已經將柔藍交給王妃的侍女送回去了,覺得渾身上下有些酸痛,一杯熱茶下肚,我覺得精神一震,不由舒適地呻吟了一聲。

  李贄笑道:“昨日秦青申斥了禁軍北營統領裴雲,說他帷薄不修。”

  我微微一笑道:“這是李寒幽的主意吧,如今秦青可是唯妻命是從啊。”

  這一年來最風光大概就是秦青和李寒幽了,半年前她已經和秦青完婚了,完婚之後不久,秦青就升任禁軍大統領,雖然實際上禁軍大統領一直都是個虛職,禁軍實際上是由撫遠大將軍秦彝掌管的,可是秦青乃是秦彝長子,比起別人來當然不同,雖然秦彝仍然沒有將權力下放,但是現在秦青還是可以調動部分禁軍的。如今秦青已經是大雍頗富盛名的青年將領了,而靖江公主李寒幽本身已經是公主之尊,又是鳳儀門弟子,雖然她的出嫁讓她不再可能是鳳儀門內堂弟子,但是她在鳳儀門的崇高地位還是很明顯的,這樣一對夫妻,自然是萬人矚目了,更難得是,他們又是恩愛非常,更讓大雍朝野豔羨非常。

  李贄冷笑道:“裴雲前些日子正式將愛妾迎娶入門,他的正室夫人卻得到一紙休書,這也難怪李寒幽大怒,裴夫人薛秋雪乃是鳳儀門弟子,據說和李寒幽情同姐妹。”

  我端起茶杯,淡然道:“這也只能怪那個女子愚蠢,裴雲擺明了不想娶她,當日裴雲上薛家請罪的時候說得很清楚,他已經有了外室,並且已經懷孕,如果薛家願意退婚,情願付出代價,那薛小姐卻執意要嫁入裴家,這也罷了,若這個女子肯守本分,裴雲本是善良之人,天長日久,未必不能接受她,可是她的手段還不到家,手段過于急進,反而讓裴雲敬而遠之,現在還作出加害妾室和初生嬰兒的事情,若非發現及時,這就是兩條人命,若非礙于鳳儀門,只怕裴雲早就一劍殺了她了,不過秦青責備裴雲也是有道理的,無論如何,這也確實算的上是帷薄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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